發生意外了！
狄裡克突然變得高亢和急促的聲調讓指揮臺下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姜瀟。她當機立斷地站起身，徑直衝上指揮台，紅髮的夏朗緊隨其後，第三個則是擔心哥哥的海之遙，只有芙拉依然坐在原地，紋絲未動。
“失聯？”
姜瀟湊到狄裡克身旁，一邊俯身和他一起檢視螢幕上的回饋資訊，一邊如此問道。
狄裡克已經停止了對海之遠的呼叫，但正忙於向部下下達應急指令的他也無暇回答姜瀟的問題，只是抬手指了一下螢幕上的兩條紅色提示信息，讓對方自己看。
儘管資訊中包含諸多代號和暗碼，但對於姜瀟來說並不算難懂。她只掃了一眼，就判斷出海之遠所使用的那臺華爾裘蕾，通訊系統和實層供彈系統均已停止了工作。
“我哥他……”
身側傳來女孩的聲音。姜瀟答道：“如果他現在踏上返程的話，並不會有什麼危險。”
可是海之遙卻對這位大小姐的話將信將疑，目光在狄裡克和諾娜身上轉來轉去，等著他們給出更明確的答案。
諾娜很快注意到了女孩的擔憂，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微笑，說：“姜瀟女士說得沒錯，目前迴歸通道依然暢通，說明他沒有失去自我。可能只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很快就能……”
她的話音未落，便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與此同時，螢幕上的紅色資訊又多了兩條，而原本一直在不停變化的監控資料，也像被凍結了一樣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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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裡克緩緩抬起雙手，分開十指插進頭髮裡，狠狠地抓了兩把，然後回過頭，滿臉哀怨地看著姜瀟和諾娜。
兩個人全都無辜地回視著他。
“各位，這次芬布林之冬真的沒人了……”狄裡克嘆了口氣，說，“埃德，召回退役隊員，重啟二代裝甲吧。”
“我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坐在臺下的金髮少女偏了偏頭，開口問道。
※※※
發現通訊管道出現問題之後，海之遠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檢查自己的實層供彈系統，結果不出所料，在他空射兩槍之後，消耗掉的彈藥根本得不到補充。
“緹克莉絲他們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聯的？難道是因為那些貝魯生靈的影響？它們能夠破壞華爾裘蕾的正常功能？還是僅僅能夠切斷華爾裘蕾與實層之間的聯絡？”
海之遠胡亂地猜測著，對華爾裘蕾的狀態進行了一次全面的檢查，卻沒再找到更多的異常，甚至連迴歸通道都依然保持著連通的狀態。
他已經不再是青石鎮之戰前的那個愣頭青，深知自己此時的最佳選擇就是立刻中止這次任務，返回研究院，迴歸實層，等待科研人員把華爾裘蕾現存的若干隱患解決。
“但是……”
海之遠再次把目光投向南方。
貝魯生靈聚集在那裡，規模大得足以再來一次攻破金色伊貝羅防禦的恙襲擊，可是，它們卻始終沒有向北推進。
有人拖住了它們的腳步，可能是緹克莉絲，可能是赫恩，可能所有人都在。可能他們的華爾裘蕾已經千瘡百孔，可能他們的資訊團已經因供彈而消耗殆盡，可能他們就算被救出也無法活著回到實層，可能他們已經像當初的芙拉一樣迷失了自我……
但是，無論如何，貝魯生靈，被拖住了。
“只是偵查。”
海之遠握緊了步槍。
※※※
嗖——
嗖——
兩臺傷痕累累的華爾裘蕾裝甲交錯而過，槍口相互瞄著對方的要害，直到射界被鋪天蓋地追來的貝魯生靈阻斷。
“第七臺——忍住！緹克莉絲！”
少女如此勸誡著自己。
這是她第七次沒有在跟其他華爾裘蕾裝甲會面時相互交火，而在此之前，足足經歷了四十多場同僚之間的火併。
她無法思考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覺得隨貝魯生靈而來的金屬氣息早已浸透了自己的資訊團，卻又不曾給她帶來半點不適，反而令她戰意昂然。
她與貝魯生靈對抗，與將槍口指向自己的同僚對抗，甚至連那些已經完成滲越進入實層的恙，她也會試著去掃上一梭子。
來自貝魯層的射擊對實層的恙自然無可奈何，傾瀉子彈卻得不到摧毀目標的快感，讓緹克莉絲覺得非常失落，甚至對貝魯生靈的恙化能力產生了羨慕。
“要是我也能……的話……”
但她不能，她不是貝魯生靈。
她是人類，是芬布林之冬的隊員，是華爾裘蕾裝甲的使用者，是……
緹克莉絲。
她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向其他華爾裘蕾裝甲射擊了。
“為何不能射擊”這種問題或許也令如今的她難以思考，但至少，強迫自己在瞄準對方的時候“忍住”這一點，足夠簡單。
忍住！緹克莉絲！
忍住！緹克莉絲！
忍住！緹克莉絲！忍住！忍住！
經歷了若干失敗，收穫了七次成功。
緹克莉絲稍稍感到一絲欣慰。
儘管遠不如用子彈將目標撕碎所帶來的滿足感那麼強烈，卻給了她一種別樣的舒適。
她甚至有點想要主動去尋求這種“舒適”了。
但那需要再找一臺華爾裘蕾。
緹克莉絲一邊與貝魯生靈周旋，一邊搜尋和自己類似的身影，不多時，就找到了新的目標。
一臺外表光鮮整潔，似乎並沒有經歷什麼戰鬥的華爾裘蕾，正由北向南切入戰場。
她保持著低空低速，飛行時小心翼翼，像是不願與貝魯生靈發生正面衝突似的。
“你將是第八臺。”
緹克莉絲如此想著，拖著追擊自己的貝魯生靈群朝對方俯衝過去。
對方也發現了這明顯異常的動向，開始調整飛行方式，似乎是打算避開這氣勢洶洶來襲的一大坨。
“乖乖的，不要動……”緹克莉絲呢喃道。
槍口悄然調整，將對方套入準星。
“忍住，緹克莉絲……”
手指觸到扳機，收緊、放鬆、收緊、放鬆……
“忍住！緹克莉絲！”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兩臺華爾裘蕾很快就到了面對面的位置。
“忍住！”
“緹克莉絲？”
對面的華爾裘蕾突然發出聲音，緹克莉絲一驚，狠狠地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