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河縣縣衙官署大廳，終陵棄和周肖誠被錢提轄帶到了南州刺史司馬流的面前。司馬流坐在縣令包隱的位置上，包隱和一眾騎河縣官員侍立在兩旁。

“大人，此二人就是卑職從城西縱火現場帶回來的，他們稱自己是在為御武司的人辦事。”錢提轄向司馬流稟報道。

司馬流擺了擺手示意錢提轄退下，他對終陵棄和周肖誠問道：“你們是替御武司的哪位僚屬辦事？”

“回刺史大人話，我二人是為雲中劍右使藤以寧所驅馳。”終陵棄回答道。

“雲中劍此時應當奉聖旨暫駐烏月，雲中劍右使藤以寧怎麼會跑到南州來？她擅離駐地，豈不是抗旨？”司馬流不解地問道。

周肖誠心裡一驚，他不知道藤以寧離開烏月駐地竟然是這麼嚴重的事情，頓時就有些慌亂了。

好在終陵棄還是很冷靜，不卑不亢地對答道：“回大人話，雲中劍奉旨駐紮烏月，左使藤安彤返回越州覆命，右使藤以寧暫代掌雲中劍一切事務。雲中劍奉詔掃到東南魔障，藤右使是為了追查嗜血連環兇案才來到南州的，並非擅離職守，實為忠君之事。”

經終陵棄這麼一解釋，刺史司馬流也微微點頭，他拈著鬍鬚問道：“那藤右使現在何處？為何只有你們二人來此？”

“昨日我們在探察散雪明春堂時遭到歹人襲擊，右使藤以寧負傷，如今還在休養，恐怕不便來見大人。”終陵棄回答道，他沒忘記補充自己的想法：“聽聞烏州提刑司的魏馮河大人也於近日失蹤，小人斗膽推測，魏大人也是遭到了此案幕後主使的襲擊，才無法按計劃前往旻昌郡城。”

司馬流一頭霧水地問道：“幕後主使？你這樣說，難道藤右使已經查到線索了？”

終陵棄心想淨邪思會的事情若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抖出來只怕更加壞事，他一時心生猶豫。而且他對案情的瞭解並不像藤以寧那麼清楚，此時如果貿然引出淨邪思會，可能無法說服眾人相信自己。

畢竟到現在為止，能夠指向淨邪思會的只有柳安痕死前的遺言，但要把這一點作為定案的證據，還是顯得太牽強了。

“怎麼了？有什麼不方便說明的嗎？”司馬流久歷官場，察言觀色的功夫不在話下，他輕易地就看出了終陵棄似乎在為難。

這時包隱出聲道：“大人，若是牽涉到關鍵案情，理應屏退閒雜人等。”

司馬流反問道：“此地皆是帝國官員，何謂閒雜人等？”

“案情重大，這位終兄弟恐我官署內有人員變節，也是情理之中。”包隱壯著膽子說道。

“荒唐。”司馬流拍了一下桌子，但是他很快又冷靜下來，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後，命令除了包隱和錢提轄以外的所有官員都出去。

包隱又說道：“其實下官也應該迴避，不過下官這裡有一封魏大人留下來的書信要交給大人。”

司馬流錯愕了一下，不滿地責問道：“怎麼現在才拿出來？”

“因為這封書信本不是留給大人的。”包隱苦笑著將一封書信從袖中取出，遞交給司馬流。

“這封書信共有一式兩份，另一份按照魏大人的意願，下官已經於昨日下午交給了藤右使。”包隱解釋道，“至於這一份，魏大人原本的意思是，若他不能生還，則將這份書信交給烏州提刑司。”

司馬流匆匆讀完了魏馮河留下的書信，恍然一拍額頭，嘆道：“真沒想到！這個案子竟然和淨邪思會有關！難怪……難怪……淨邪思會在南州北部一帶勢力盤根錯節，魏馮河已經料到查下去會有危險，所以才提前留下了書信。”

終陵棄知道時機到了，便在此時開口說道：“刺史大人，實不相瞞，藤右使在烏州時便已查到騎河縣城西的散雪明春堂與淨邪思會一案有關。昨日她曾前往試探，然而晚間那裡就被人放火燒成了白地，而且我們還在那附近遭到了歹人的襲擊。今天早上我們二人便是受藤右使委託，返回察看能不能從燒燬的屋瓦中尋找到一些線索。”

司馬流急問：“那你們有收穫嗎？”

“周兄，那些瓶子你帶回來了嗎？”終陵棄對周肖誠問道。

周肖誠從口袋裡取出了幾隻藥瓶，交給站在一旁的錢提轄，再由他轉交給司馬流。

“這是從散雪明春堂的廢墟中找到的，基本可以斷定散雪明春堂是淨邪思會製造那種可以把人變成嗜血怪物的藥物的一個據點。”周肖誠說道，“瓶子底下有代表藥物藥性強弱的字樣，他們研製的藥物一共有三種等級，散雪明春堂負責製造的是最下級的‘微’。在‘微’之上還有‘強’和‘烈’。”

終陵棄點頭表示認可周肖誠的說法。

司馬流像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的表情明顯還處於震驚之中。錢提轄也是面有異色，他本沒有將散雪明春堂失火一事和案子聯絡起來，然而現在看起來這裡頭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但是僅憑這些是不足以對淨邪思會動手的。”司馬流神色凝重地說道。

“所以藤右使和魏大人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繼續調查下去。”終陵棄冷冷地說道，忽然話鋒一轉看向了包隱。

包隱被他的眼神瞪得有些不自在，隨後就聽到他對自己質問道：“包大人，為什麼我們昨天才開始調查散雪明春堂，傍晚那裡就失火了？還有人伏擊了我們。你不覺得淨邪思會的反應速度有點太快了嗎？”

包隱沉默了一下，隨後說道：“確實，如果不是藤右使在試探中打草驚蛇，那就是案情機密被洩露了。”

“如果是因為案情洩露才導致如今的局面，包大人你恐怕難辭其咎吧？”終陵棄咄咄逼人地說道，“藤右使昨天和你見過，也從你那裡得到了魏馮河大人的書信，我想她一定和你就魏大人的調查基礎討論過案情。”

司馬流和錢提轄對視了一眼，他們終於聽明白了終陵棄話裡的意思。

包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艱難地笑了一下：“所以終兄弟認為是我洩露了案情機密，才讓淨邪思會這麼快就處理掉了散雪明春堂的線索痕跡，才導致你們昨晚遇襲？”

“難道我的推測不合理嗎？”終陵棄反問道，“魏馮河大人之前也與你見過，他還很信任你留下了兩封書信，他的行蹤應該也只有你知道吧？如今他沒能順利到達目的地，甚至還半路失蹤生死不知，聯絡兩件事來看，包大人你的嫌疑很大。”

包隱的眉頭緊緊皺起，他感受到了來自側面的刺史司馬流的目光注視，這讓他承受的壓力比之前更大了。

“你的推測，是合理的。”包隱緩緩地說道，“但是我自己清楚，我沒有做過那些齷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