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以寧聽到周肖誠口中說出“烈級別的秘藥”這幾個字眼，她艱難地問道：“秘藥是有級別的？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因為這和你查案的線索無關吧。”周肖誠隨口回答道，“淨邪思會研發的秘藥有‘微’、‘強’、‘烈’三個等級，一年前我服下的那瓶是‘微’，之前被你打碎的那瓶是‘強’，剩下的就是‘烈’了。”

終陵棄和孟漁舟同時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不約而同地看向周肖誠：“你……”

“是的，我也是‘怪物’。”周肖誠笑了笑。

終陵棄還是第一次接觸到能夠在服藥後長時間保持穩定狀態的人，他不免在心裡覺得驚奇。然而此時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們閒話，劉大夫和垂釣者變成的人形嗜血兇獸已經逼近了他們面前。

“不在這裡解決掉他們，對整座城的百姓來說就是場災難了吧。”終陵棄的眼中出現了一抹堅決。

周肖誠說道：“以我自身的經驗來判斷，‘烈’級別的藥物已經能讓他們擁有很難被殺死的再生能力了吧？”

“之前我們已經認識到這一點了，無論是破壞脊椎還是斬斷四肢，都能夠自我再生。”終陵棄把藤以寧交給孟漁舟，並從她手中接過了自己的劍。

“果然如此……”周肖誠也沒有問藤以寧，就自行拔出了她的刀。

“周兄知道如何對付他們嗎？”終陵棄問道。

“心臟。”周肖誠回答他，“如今想要徹底打倒他們就只剩下摧毀心臟一個方法了。”

終陵棄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原來如此，知道弱點就好辦了，你想挑哪一只？”

周肖誠嘴角微微一撇：“我無所謂。”

兩隻怪物在逼近到十餘步外時突然加速，這速度比之前在拱橋與終陵棄短暫交手時還要快上許多。兩隻怪物彷彿像是已經適應了自己的身體，此時才將潛能全部激發出來。

終陵棄雖然從劍宗掌門柳安緒那裡得到與陽劍勁相配的天劍三十六式，但他畢竟還是個嚴重缺乏實戰經驗的雛兒，身手尚未脫離一招一式的桎梏。他面對自己這一側衝過來的那個藥鋪大夫裝扮的怪物，選擇馭使陽劍勁於劍刃之上迎面刺去。另一邊的周肖誠卻根據自己殺戮的本能做出了不一樣的反應，他在怪物近身的剎那縱身一躍，躲開了猛撲，落在了對方的身後。

終陵棄的劍與怪物的鐵爪相撞，劍刃在陽劍勁的包裹之下變得更加鋒利無比，劍尖輕而易舉地刺穿了怪物的掌心，並且一路削肉剔骨地劃開了整條手臂。

然而那怪物並未因為自己手臂受創而動作阻滯，他毫不在意幾乎廢掉自己整條手臂的那柄劍，而是頂著劍刃衝上前去用另一只爪子拍向終陵棄的腦袋。

“小心！”孟漁舟驚呼，她扶著的藤以寧見到這一幕都幾乎想要閉上眼不忍去看。

終陵棄來不及撤劍自守，只得運其陽劍勁硬頂了這一下。那怪物的爪擊如同重錘，將他砸得倒退出好幾步，差一點就退到孟漁舟和藤以寧兩人身前了。

縱使有柳安痕所饋贈的陽劍勁內力護體，這一砸還是讓他的額頭上流下了一道血流。

終陵棄抬手摸了一把額頭，不讓血液流到眼睛裡影響自己的視線，他凝視著對面那個一條手臂無力地垂下的怪物，暗暗對自己的大意感到自責。

但此時他內心更多的是對柳氏劍宗柳安痕和柳安緒兩位前輩的感激，他想若是沒有這兩人對自己的饋贈，只怕他早已命喪於此了。

柳氏劍宗的天劍是一門威力極強的進攻性武功，本應在陽劍勁的配合下暴烈無比當者辟易，但終陵棄學武的時間終究太短了，底子也太淺了。以至於他雖然身負陽劍勁和天劍術這一內一外兩套精深武學卻只能發揮出兩層的實力。

藤以寧看出了終陵棄雖然武功比之過去有著飛躍式的長進，但到底還是太嫩了點，在現在這種無法用計策取勝的戰鬥中很容易處於不利的地位。她相信假以時日，終陵棄的武功一定會有出神入化的一天，但前提是他有命活過重重劫難。

“小孟，你去幫他吧，我自己能行。”藤以寧勉強地說道。

孟漁舟其實也想去幫終陵棄的忙，但藤以寧的狀況也著實堪憂，她正在糾結之間，聽到藤以寧自己提出來這個要求，心中一陣動搖。

雖然因為之前共同經歷過對流鴉的生死之戰，孟漁舟和藤以寧之間的關係不再像之前那樣彼此疏遠，但如果把終陵棄的生死作為衡量的籌碼，孟漁舟是毫不猶豫會拋下藤以寧選擇終陵棄的。

“小孟，老實在後頭呆著。”終陵棄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他甩了甩左手從額頭抹下來的血液，持劍向前。

“喂……”孟漁舟擔憂地看著他，心裡一片打鼓。

“我自己能行……”藤以寧倔強地咬著牙擠出這樣一句話。

“無謂的逞強有什麼意思？”終陵棄頭也不回地問道，“你偏執的念頭趁早徹底改掉吧。”

藤以寧帶著哭腔說道：“我是一個雲中劍啊！我是一個荒蕪遊俠啊……”

“所以你就不能接受我們的保護？”終陵棄冷靜地揮劍，這一次他沒有冒進，準確地斬斷了怪物的手腕。

沒等藤以寧回答，他就繼續一邊揮劍一邊說道：“你到底是受不了被我一個刺客保護，還是受不了自己被人保護？”

“無所謂，因為在我看來無論哪一種，你的想法都是錯誤的！”

“被刺客保護又怎麼了？這個刺客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被人保護又怎麼了？誰沒有個被人保護的時候啊！”

劍勢如虹，終陵棄竟然反過來將那怪物逼得節節倒退。

他的劍忽然快了起來，雖然快卻絲毫不顯亂。

藤以寧和孟漁舟看到他漸入佳境的樣子，兩人的心都稍稍安定下來。

儘管那怪物的速度快到終陵棄肉眼無法看清，但在與柳安緒神交之後他已經漸漸學會了如何像一個真正的武者一樣去感應氣息。

在武者的五感中視覺有時候並不是最重要的，那兩頭服下秘藥的怪物很強大，卻也有著相同的弱點。他們的氣息根本無從隱藏，秘藥加速了體內的血液循環流動，相應的也放大了他們的氣息。靜下心來之後，終陵棄可以很輕易地捕捉到那些氣息的流動，天劍隨感覺而發出，每一劍都比之前主動進攻時更加精準有效。

連續的劍光將怪物的雙臂節節削斷，最終劍刃停在了對方的肩膀處。

終陵棄望著那個已經徹底失去雙臂的怪物，眼中出現了制勝的光芒。他靠著柳安緒所傳的天劍術反覆攻擊怪物的傷處，使之復原始終無法順利進行，終於在同時奪去怪物雙臂後，對著空門大開再無阻攔的心口發起了凌厲的一劍突刺。

劍氣驟然暴起，在怪物胸口穿了一個血洞，一顆膨脹畸形的心臟也在劍下四分五裂。

終陵棄停下了動作，看著那個怪物在自己面前倒下，並且身上一切的自我再生都停止了。

徹底……打倒了。

“你還挺厲害的嘛。”周肖誠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和那個裝扮成垂釣者的荒蕪遊俠還在纏鬥之中。

終陵棄一邊喘氣恢復體力一邊觀察著那一邊，尋找著自己切入的合適時機。

周肖誠彷彿猜到了他的心思，居然出聲阻止道：“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幫忙，我自己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