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蒼空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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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得知匈奴單于歸來的訊息後,牧芝仁和南郭旻試圖代表使團拜見單于商討放歸虜獲人口的事項,但遭到了單于冷酷的拒絕。

他們甚至沒能見到單于本人,而是由單于的侍從對他們宣稱眼下整個匈奴沒有比舉辦蒼戈烏爾魯祭典更重要的事情了,匈奴與宸粼使團的會談將被推延到祭典結束之後。

蒼戈烏爾魯祭典將會持續三天,陸陸續續有各部匈奴的族長、王侯帶著隨從和用於祭典的物品從四方趕到王庭。這些人有的是數千人小部落的首領,有的則是像左賢王那樣統領著數萬人的軍隊,他們來到王庭之後就在王庭外圍搭起了自己的臨時帳篷,王庭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

由於王庭突然多了很多外來的匈奴部族,維持秩序變得逐漸困難了起來,酒後鬥毆的事件時有發生。宸粼使團被要求絕對不可以擅自離開限定的營地,否則他們將為發生任何的意外衝突負責。

即便是牧芝仁和終陵棄也沒法離開使團的營地,伊稚斜似乎也因為忙於準備祭典活動而無暇來招待他們,王廷的精兵看守著使團營地的出入口,這些不懂宸粼官話的士兵對任何想要出入的人都兇悍地揚起手中的斧鉞。

“我覺得現在我們就像是被圈養起來的牲畜。”牧芝仁望著在營門口站崗的匈奴武士,對跟隨在側的蕭彥勳說道。

匈奴人就在營地外頭隨意來去,那些穿著代表各個部族奇怪服飾的人在經過使團門前時都會好奇地往營地內看,隨後發出笑聲。蕭彥勳甚至覺得有些人是故意跑過來看他們的,就像牧芝仁所說,他們像被圈養的牲畜一樣毫無一個大國使節的尊嚴感。

“終陵棄在做什麼呢?”牧芝仁忽然想起自己從蒼陽公主那裡回來之後就沒怎麼見到終陵棄這個自己名義上的侍衛長了。

蕭彥勳攤了攤手:“應該呆在他自己的帳篷裡吧,和那個小孟姑娘膩在一起。”

“噢,”牧芝仁嘴角揚起,“他們似乎還挺般配的,有這樣的同道中人做紅顏伴侶,你不覺得令人羨慕嗎?”

蕭彥勳淡淡地回答道:“恕我直言,現在哪裡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啊。”

“大概與我們不同吧。”牧芝仁笑道,“他們是只爭朝夕的刺客。”

“但這樣對彼此來說確實很好的伴侶。”蕭彥勳在這一點上並不否認,“我覺得殿下對琴姑娘還是有些不公,唯有想到了、希望得到安慰的時候,才會去她那裡。大多數時候,就這麼把她晾著。”

牧芝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很意外蕭彥勳居然會對自己說這些。

“那麼你呢?”他反問道,“你和蘇瑾陽的妹子不是早就眉來眼去了嗎?可是你不也總是冷落著人家。”

“我和瑾月只是好朋友而已……殿下多慮了。”

牧芝仁沉默了一會兒,評價了一句“自欺欺人”。

蕭彥勳聽到了他的話,咧嘴笑了笑,笑意隱約有些苦澀含在其中,他覺得牧芝仁說的很對,自欺欺人。有數不清的人每天都在自欺欺人,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麻痺自己,雖然這樣做不會對現實有什麼改變,但卻能讓人心裡好受。

“我以後,一定要上戰場的。”

牧芝仁正遙望著草原上晴朗無雲的長空發呆,忽然聽到身邊的蕭彥勳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了這麼一句。

牧芝仁驚訝地回頭看他。

“我說認真的,不管殿下你最後有沒有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人……”他握緊了雙拳,“也不管我到底是被重用作為一軍之將還是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宸粼士兵。”

“很不錯的決心。”

“上戰場就隨時可能會戰死,將軍也好士兵也罷,誰能說自己一定百戰百勝,誰能說自己一定能活到每場戰鬥結束之後呢?既然清楚了自己會揹負上這樣的命運,那就不該把失去的悲傷再多分擔給別的人了,尤其是你在乎的人。”

“這就是你自欺欺人的理由嗎?”牧芝仁不置可否,“那個姑娘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堅強,你的運氣也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好,彥勳,即使真的……註定你要犧牲在戰場,難道死也帶著遺憾去死嗎?”

蕭彥勳無言以對地低下頭。

“別騙自己了,以後我給你們賜婚。”他一拳擂在蕭彥勳的胸口,“蘇瑾陽的妹子我也見過好幾次了,小姑娘喜歡你呢。”

“說的好像殿下一定能當皇帝似的。”蕭彥勳揉了揉鼻子。

“本來就沒什麼人相信我能,如果我自己再不相信,那這條路還有什麼理由繼續走下去。”牧芝仁向著廣闊的長空張開雙臂。

……

陽光從簾子的縫隙中照進帳篷,兩個年輕人相擁在同一條毯子下,額頭相抵。

外頭間隙傳來馬蹄踢踏的聲音、鼓吹號角的聲音、匈奴人嘰哩哇啦的叫喊聲,但這都不能阻止終陵棄和孟漁舟打定主意要賴床的行為。

已經快中午了,榻前的小桌上放著已經涼了的肉糜粥和小菜,那是早晨銀麟親自給他們送過來的。在看見兩個人繾綣難分的模樣後,她就將早飯輕輕留在這裡,捂嘴偷笑著離開了。

終陵棄其實早已醒了,只是他的一條胳膊還被孟漁舟枕在腦袋下,已經被壓得麻木了。他忍耐著那股不舒適的感覺,壓抑著自己活動手臂的慾望毫不動彈,害怕打擾了她的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孟漁舟發出了一陣滿足的聲音,用手背揉著稀鬆的睡眼。

終陵棄心中一動,閉上眼裝睡。

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些,她似乎坐起了身。

原本直射在臉頰上的陽光被陰影遮住了,終陵棄想象到此刻孟漁舟正趴在上方俯視自己。

他以為她會偷吻自己,但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心裡有些好奇和急躁起來。

耳畔傳來熾熱的鼻息,癢癢的,她靠近了。

“相……相公……”聽到她用柔柔的聲音呼喚自己,閉眼裝睡的終陵棄心裡一跳,再也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看到她滿臉緋紅嬌羞地深情凝望著自己。

“啊!”孟漁舟被他忽然睜開眼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愣了一下,對著終陵棄忍笑的前奏表情,抬手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早就醒了吧!早就醒了吧!裝睡!裝睡!”

她的巴掌不斷地落在終陵棄身上,後者一邊閃躲一邊笑著求饒。

孟漁舟跨坐在他身上,限制了他躲閃的幅度,然後雙手並用巴掌如暴風驟雨一般落下。終陵棄只得拿了個枕頭擋在臉上,躲在後面大喊“別打了投降了”。

大概是打累了,孟漁舟停了下來,呼呼喘著氣,終陵棄挪開一半枕頭觀察她的神色,笑著說道:“哎,再叫一聲來聽聽唄。”

“去死吧!”孟漁舟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拳頭。

外頭值守的人聽到了裡面奇怪的動機,他自己又不敢隨便處置,硬著頭皮去喊來了銀麟。

銀麟走近帳篷,看到孟漁舟口中喊著“去死去死去死”不斷用拳頭打著身下的枕頭,躲在枕頭下的終陵棄彷彿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她求救:“銀麟渡司救我!”

“我可救不了你。”銀麟幸災樂禍地說道。

孟漁舟聽到她的聲音,才停止了和終陵棄的胡鬧,一轉眼反倒退縮到他身後了。

“昨晚兩位過得可好啊?看你們剛剛感情很好的樣子,想來還不錯吧?”銀麟笑眯眯地問道。

“啊?”終陵棄和孟漁舟異口同聲地發出了疑問。

“真好啊。”銀麟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疑問,自顧自地說道:“身處異國他鄉無依無靠的兩個年輕人在夜晚相擁取暖。”

“喂……”終陵棄臉紅了,“不要說奇怪的話啊。”

孟漁舟拉起毯子捂住了臉。

“我去看看中飯準備了什麼,不打擾兩位了。”銀麟說著退出了帳篷。

終陵棄和孟漁舟都聽到了她在退出帳篷之後發出的那串明顯忍了很久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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