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隸屬於蜘蛛直屬的烏月分渡的刺客汗流浹背地跪在終陵棄面前,他們兩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恐懼。
終陵棄剛剛從永陵王府回來,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茶解解渴,就被蜘蛛告知了任務失敗的訊息。
這兩人就是被蜘蛛派去監視西門靜惠門客的人手,但在片刻之前,那位監視的目標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身亡了,死的時候口吐白沫,顯然是被人下了毒。
“渡主,目標被滅口這件事算是重大失誤了,請按照規矩責罰他們兩個吧。”蜘蛛帶著自責的表情說道。
終陵棄猶豫了一下,擺了擺手說了聲“算了”。那兩名刺客如蒙大赦,在蜘蛛的示意下退出了議事廳。
“我想那個人一定是來見我之前就被下毒了。”終陵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所以這件事不怪他們兩個。”
蜘蛛點頭:“確實,那是最穩妥的做法,即使渡主你當場翻臉將之擒下,估計也捱不到交付大理寺審問。”
“你不可能想不到吧?為何還惺惺作態,要我處罰那兩個人?”終陵棄挑眉問道。
“因為我覺得作為首領應當恩威並施,如今渡主施恩過度,施威不足。”蜘蛛謹慎地回答道,“這樣長此以往恐怕不利於渡主掌握整個組織。”
“雲中劍內部也沒有刻意施威,仍然上下一心。”終陵棄說道,“可見整個組織是否一心同體與首領採取何種手段並沒有直接關係。”
蜘蛛對此持保留意見:“恐怕還是有一點關係的。”
“啊,哈哈哈,我也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的人格魅力比得上藤安彤。你是瞭解我的,我根本就沒有做首領的經驗。”終陵棄笑了笑,“但是我還是比較向我雲中劍那一套,可能就是因為自己潛意識裡憧憬著藤安彤,才會不知不覺學著她做事。”
蜘蛛無奈地攤手:“渡主這話要是讓孟漁舟聽見了,她該吃醋了吧,你和那個藤以寧本來已經不清不楚了,現在居然還說什麼憧憬著藤安彤……”
他意識到自己的話容易產生誤會,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在意。
“那麼現在怎麼辦?西門靜惠提前做好了準備,那個人被滅口了,以後要對質也沒有證據了。”蜘蛛回到了正經話題上。
“先按兵不動吧,儀公主說了,現在忍耐一時的話只需要面對西門靜惠一個敵人,現在我們動作過大,會給她和牧芝仁帶去更多麻煩的。”終陵棄說道。
“渡主的意思是我們暫時不用管?”
“對,原本我也只打算維持對那個人的監視,不過既然那個人死了,那就算了。”他肯定地說道,“這件事也沒有那麼急,就等我們從草原回來再說好了。飯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
蜘蛛聳了聳肩:“那你可得好好從草原回來……算了,安全問題我就不談了。西門靜惠那邊交給你的事情,你想好怎麼應付了嗎?”
“儀公主已經教我計策了,想來能夠成功。”終陵棄表示一切尚在掌握之中讓他放心。
在迫不得已需要正面交鋒之前,暫時不要暴露忘川的立場,對西門靜惠採取欺騙的策略,這是牧芝儀定下的方針,終陵棄和牧芝仁對此都表示沒有問題。
權衡諸多利弊之後,蜘蛛也承認永陵公主做出的決策是最適合眼下情況的,西門靜惠畢竟還是帝國僅存的兩位繡衣使,是與南郭旻互相制衡的另一極,以他們目前的準備和實力來說還無法保證一擊致命。
對不能一擊致命的棘手目標最好先不要貿然採取行動,這是刺客行動的一條宗旨。
“對了,銀麟和阿夜他們似乎在準備一些奇怪的事情,你最好去看一看。”蜘蛛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我對他們的決定還有些不安。”
“奇怪的事情?連你也不安?”終陵棄覺得會讓蜘蛛覺得不安的事情在忘川內部發生還是很少見的,他決定立刻到銀麟那邊去看看。
銀麟此時和阿夜正把這一次要跟隨使團出行的九個人召集在一起開小會,所有人都圍坐在一張鋪在地板上的大毯子上,毯子中間放著一隻炭盆。原本應該是一整隊十個人的,但因為終陵棄要將蕭彥勳塞進來,所以臨時減少了一個人空出位置。
“你們看起來很有幹勁呢,都坐著吧,不用行禮。”終陵棄從外頭走進來,身後跟著蜘蛛。
“渡主怎麼來了,出發之前你應該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吧?”銀麟好奇地看向他。
“我該忙的事情已經差不多忙完了,過來看看你們。”刺客們自發地往旁邊挪,給他讓出銀麟旁邊的位置。
銀麟沒有信她的話,朝蜘蛛翻了個白眼兒,不悅地說道:“你又和渡主打什麼小報告了是嗎?”
“怎麼說我現在是左渡領,銀麟渡司是不是該給我一些尊重?”蜘蛛苦笑。
“切,少裝了。”銀麟將面前的一隻小袋子拿到終陵棄面前,“渡主是為這事來的吧?”
“這是什麼?”終陵棄開啟了那個袋子,看見裡頭裝著的東西的那一刻臉色一變。
三隻令他無比眼熟的瓷瓶躺在袋子裡,緊緊地挨在一起,瞬間喚醒了他對南州淨邪思會騷亂事件的記憶。
“武烈之血……”
“就是阿夜在你眼皮子底下帶走的那三瓶。”銀麟說道,“強度品級應該是危險的‘烈’。”
“僅次於‘血’嗎?”終陵棄回想起那段時候的遭遇,“你們帶上這個,是想以防萬一?”
銀麟肯定了他的猜測:“沒錯,萬一在匈奴遇到什麼人力難以解決的危險,這是我們的最後手段。”
“銀麟你想過嗎?喝下這個會變成怪物,萬劫不復的。”終陵棄嚴肅地說道,宋久合那些人喝下秘藥之後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了。
“渡主放心,在變成怪物之前,我們也會為其他同伴殺出血路。”坐在終陵棄右手邊的一名刺客帶著堅定的表情說道。
終陵棄默然無言,似乎在心裡思索了很久,之後他將那個袋子還給了銀麟:“你收著吧,不要擅自做決定。”
“真被逼到那個時候肯定不是我擅自做決定啦。”她說,“大家都會有那個覺悟的。”
終陵棄沒有表示認可也沒有反對,他看到他們這兒還放著酒,就拿起酒杯對所有人說道:“出發之前我與大家喝一杯吧,之前去南霽解決荒蕪風部的事情也是諸位跟隨我去的,這一次去草原匈奴那裡也麻煩大家了,乾杯。”
“能和渡主一起行動是我們的驕傲。”
“是呀,渡主太客氣了。”
銀麟詢問道:“是明日出發嗎?”
“應該是明日出發,明天早上大家在前院集合吧,今天不要太遲休息了,養足精神。”終陵棄喝完了一杯酒,起身告辭。
“渡主可以跟我來一下嗎?有些事情想單獨和你談。”銀麟忽然跟著站了起來,在他身後說道。
終陵棄奇怪地回頭,與她交換了一下眼神,看她似乎真的有事情要和自己交流,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讓蜘蛛先離開了,自己跟隨銀麟走到了院牆角落。
“那個蕭彥勳你信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