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烈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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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提刑使蒲鈺籠著雙手袖子站在四合院的大門前,望著這將黃昏的天空都燒紅的沖天大火,那張陰鷙慘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想這一次終於完成了繡衣使南郭旻交給他的任務,不再需要擔憂像前一次一樣搞砸了放跑那個雲中劍而受到南郭大人的冷眼。

數十名帝國軍甲士手持強弩嚴陣以待,蒲鈺給他們的命令是對任何從裡頭逃出來的人格殺勿論。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同樣也對繡衣使南郭旻有著足夠的忠心,是堪稱死士的可靠下屬。

“大人,火勢越來越大了,您還是退避一下吧?”一旁的領隊軍官討好地說道。

“不必,我就在此等到火把這裡燒乾淨。”蒲鈺冷冷地說道,“一定要見到那兩個人的屍體,否則無法對南郭大人交差。”

“這麼大的火,想必不會有人活下來,一會兒弟兄們進去收屍就是了。”那軍官自信地說道。

這時院子裡頭忽然傳出了一聲巨響,守在外頭的人們都聽到了這陣響動。

“什麼聲音?”

“是屋子燒塌了嗎?”

“不太像……”

蒲鈺沒有將下屬們的竊竊私語放在心上,他直接下令道:“第一隊立刻進入院子,看看是不是有人逃出來了!”

那些士兵們望著沖天的火勢心裡發怵,但只能硬著頭皮執行蒲鈺的命令,好在蒲鈺只是要他們進入院子,離著火的三棟屋子還有些許距離,不至於被火波及。

“跟我來!”那名軍官親自上陣,他的勇敢很大程度上鼓舞了那些對火勢抱有疑慮的士卒,第一隊十餘人從四合院的大門魚貫而入。

最先進入院子裡的士兵看到正北方那棟最大的屋子的門都已經被火燒塌了,火焰熊熊的屋子裡似乎有兩個人影正在掙扎著朝外頭跑來。

“屋子裡有人!”他出聲示警,同時朝人影的方向射出了一支弩箭。

屋中劍影閃動,凌冽的劍氣催斷了那支弩箭,雲中劍的白袍在火中獵獵作響。

“殺!”那名軍官厲聲下令,手下的士兵們立刻朝屋裡投射出了箭雨。

終陵棄將藤以寧護在身後,手中未隱寒鋒揮舞形成了圓月一般的劍光,將那些士兵們用勁弩射出的箭矢紛紛擋下。

“格殺勿論!”那名軍官在發現弩箭射擊無效之後,立刻拔出了佩刀率領眾人衝上前去,意圖將想要衝出著火的屋子的終陵棄堵在裡頭。

終陵棄被迫在如同火獄一般危機四伏的屋中與這夥帝國軍戰鬥,那位帶刀的軍官有著不俗的身手,在其餘士兵們的長槍掩護接應之下,他竟然能反逼得終陵棄連連用出守招。

以雲體風身帶來的能力提升,配合強大的天劍術終陵棄能夠一劍斬開那道不算厚重的暗門,但眼前他不僅要應付面前的群敵,還要注意上方不斷落下的著火的磚瓦梁木。何況此時藤以寧是手無寸鐵還帶傷的狀態,他必須兼顧保護她的職責,一心多用,就無法專注於突破強敵,局面一時間僵持住了。

外頭的蒲鈺看到了終陵棄的身影,他的臉上出現了剎那的失神,隨後變得兇狠無比:“是你!又是你!”

他腦海中還深刻地記著上一回終陵棄從他精心設計的提刑司檔案室三道鐵門中殺出來,一人一劍廢掉了二十餘名長槍甲士。

那種不能用常人來形容的力量讓蒲鈺心中久久無法平靜,不過這一次他不認為自己會失敗,他帶來的人比上次要多的多,而且對方被困在火中,遠遠沒有上回那麼容易發揮身手。

“第二隊第三隊給我上!弩箭壓制!”

除去那名軍官帶領的十餘名在前方與終陵棄拼殺的士兵,餘下的人則依靠勁弩布成了半圓的陣形,弩箭從兩面側翼射向燃燒的屋子。

終陵棄本來已經快要取得正面交鋒的優勢,那名與他對拼的軍官已經漸露敗象,但突然出現的弩手的射擊讓他前功盡棄。兩翼箭矢飛蝗一般籠罩襲來,他不得不撇下面前的對手,撤步拉開距離,揮劍將箭矢攔下。

藤以寧看得心急,她不知道後頭那間暗室還有多久被會引燃,他們如果再不突出這間著火的屋子,僅僅是燃燒的濃煙就會要命。她沒有佩刀,身上只有一把不足兩尺的短刃,幫不上終陵棄什麼忙。

對方始終守著屋子的唯一出口,正面刀槍林立,兩翼弓弩戒備,終陵棄在顧忌到她的情況下不但沒有前進,反而被迫退了回來。

不斷有燃燒的碎屑從他們頭頂落下,火星在乾燥的空氣中飛舞。

“喀拉拉拉……”屋子的頂部又一次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一截燒著的橫木與無數的碎瓦砸落下來。

終陵棄一躍而起,揮劍將那根橫木斬開兩段,同時將自己身後的白色披風扯下來向四周捲動,彈開了絕大部分的落瓦。

做完這一切落地的時候,他身子明顯一震,一支弩箭從他左臂上擦過,撕開衣服劃破血肉。突然受傷但終陵棄的神色沒有太大變化,雲體風身狀態下他的痛感沒有那麼強烈,這樣的傷也不至於限制他的行動。

“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必須要出去。”他對藤以寧說道,“跟緊我,要衝一次了。”

“喂終陵棄……咳咳……”藤以寧被越來越濃的煙霧嗆得流出了眼淚,她在終陵棄背上輕輕推了一下:“不要再把劍用在為我遮擋上了,這樣子是贏不了的,儘管往前衝吧!我會跟上你的!”

終陵棄遲疑不定,他聽到藤以寧在後頭說:“放心我不會死的,我才剛剛聽到你說的那麼值得憧憬的未來……”

“以寧……”

“往前!記住你說的……大難不死你要來荒蕪山莊,我也會學著和小孟好好相處的!”藤以寧大聲說道。

無論是想要突破眼前的困境還是抵達未來的美景,他們都不能再停下腳步了,唯有往前。

守在門口的士兵們看到一隻帶火的木箱朝他們飛了過來,為首的將領一刀將木箱劈成碎片,四散的碎屑與火星干擾了他們的視線,一道白色的身影趁機從煙火滾滾的屋中朝他們撲了過來。

兩翼的弩手們雖然看不清屋中的狀況,但還是憑著感覺射出了一輪箭矢,伴隨著暴起的劍光與一片叮噹之聲,大多數箭矢被彈開或斬斷。

長劍掃過,士兵們手中的槍頭紛紛折斷,斷裂的槍纓在空中狂亂飛舞。

“不要慌亂!拔刀頂住!頂……”那名將領仍試圖指揮部下依靠人數優勢將終陵棄擋在屋內。但屋子的門框早已因為烈火燒灼而鬆脫,被終陵棄輕易地騰身躍起撞碎門框頂部,他倒握劍柄從上方急速墜下,劍刃抹向那名將領沒有甲冑保護的脖頸。

那人在生死之際仍能反應過來迅速舉刀想要護住自己的頸部,但未隱寒鋒從正中擊斷了他的刀,隨後毫無滯礙地從他頸邊擦過,鮮血飛湧。

突出房屋之後的終陵棄如同游龍歸海,雲體風身帶來的極速讓他徹底大開殺戒,幾個瞬息之後,院落內的弩手和長槍甲士都被他掃蕩一空。

蒲鈺的瞳孔因為驚恐而放大,他再一次回想起了上回被終陵棄突破重重阻礙來到面前的恐懼,此時他的身邊還剩下一半人手,但無論怎麼看都不是那個“怪物”的對手。

終陵棄甩落劍上的殘血,正準備一鼓作氣將外頭的敵人給擊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強大且灼熱的氣浪衝擊著他的後背,讓他一個踉蹌幾乎向前撲倒在地上。

巨震和衝擊讓他耳中蜂鳴不止,他回過頭看到房屋的火勢在一瞬間暴漲了三倍不止,那間存放著脂水和火雷的暗室終於被引燃了,烈火變得無比暴虐,頃刻間就吞噬了整座飄搖欲墜的房屋。

終陵棄木訥地站在原地,藤以寧不在這裡,不在他身後,屋內的大火中有一個人影正在地上爬動,那已經不能稱得上是爬動了……像是吊著一口氣,用僅存的意志在往外挪著身軀。

他隱約可以看見她腿上插著兩根箭矢,敵人最後的那一輪齊射沒有傷到他,但那些射向他身後的弩箭卻傷到了藤以寧。

“以寧!以寧!”終陵棄大喊著她的名字,他只停頓了一下,隨後便毫不猶豫地往火中衝去。

但就在他邁步的那一瞬間,面前的火宅轟然倒塌變成了廢墟。

終陵棄呆住了,他腦海中只剩下最後一個畫面,火中的人影在聽到自己的吶喊之後朝自己伸了伸手。

為什麼會來不及……為什麼自己沒有抓住她的手……為什麼直到火雷爆炸才發覺她還被困在裡面……

從被敵人的箭射傷到他將院子內的人掃蕩乾淨再到火雷爆炸,這中間的時間並不算短暫,可是在整個過程中她始終沒有發出聲音,沒有痛呼也沒有求救,讓他能夠全神貫注地應付戰鬥。

最後終於來不及了……

彼此的話還在耳中迴盪著,終陵棄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夢。

“我想要是這一次大難不死,而且順利解決牧芝昭的話,差不多忘川就到盡頭了。到時候我會去山莊向大宗主提親的,你等著我娶你吧。”

“我想好了,果然還是沒法離開自己認定的生命之光,以後委屈你和小孟好好相處行嗎?有南州一道出生入死的感情基礎在,沒問題吧?”

……

“不要再把劍用在為我遮擋上了,這樣子是贏不了的,儘管往前衝吧!我會跟上你的!”

“往前!記住你說的……大難不死你要來荒蕪山莊,我也會學著和小孟好好相處的!”

終陵棄的牙齒被他咬得咯咯作響,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劍在顫抖。

“蒲鈺!”四合院中發出了一聲兇戾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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