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知道對方可能有更多的埋伏，餘恨水仍然執意要去蘇山。

藤以寧和終陵棄本想跟隨同往，但卻被對方給婉言謝絕了，餘恨水不想讓他們兩個外人捲入到自己門派的紛爭中來，況且忘川也不是好惹的對手。

終陵棄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烏月渡司，對於參與潛龍門與淮安分渡的爭鬥這件事本身也很猶豫，他擔心如果被對方知曉自己是烏月渡司一事，可能會對整個殘存的烏月分渡不利。

雖然他最在意的是孟漁舟，但這麼一段時間下來，對蜘蛛和石遠童也算有了家人般的感情，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烏月分渡就一直維持這個現狀好了。然而忘川的現實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那批從越州撤出的刺客現在一定已經到了蜘蛛那裡接受管轄，包括那個名叫小衣的少女……

一想到小衣，終陵棄就不免有些心痛，那個孩子還那麼小就已經揹負如此沉重的東西了，他最是能懂仇恨帶來的壓力，過去的很多個日夜他都常有被這種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從臨雅堂走出來，與等候在外的慧一匯合，藤以寧對終陵棄感慨著說道：“餘掌門是個好人，他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幫助，我挺為他和潛龍門擔心的。”

終陵棄說道：“我知道你想幫餘掌門，可我們畢竟只有兩個人……若是能找到幫手才有勝算。”

藤以寧點頭，沉吟道：“姐姐和雲中劍都回帝都了，山莊那邊倒是還有精銳可調，但是只怕來不及了……要對付忘川的一整個分渡，宗主會勢必在行動前制訂周密的計劃，山莊那邊即便得到了我們的訊息一時半會也不會有所動作。”

料敵制勝，知己知彼，這是每一個英明的決策者都會提前考慮的東西，荒蕪宗在前兩次對忘川的交鋒中能夠大獲全勝，多半也是因為他們早有計劃。所以藤以寧才會說現在從山莊那邊請求支援是來不及的。

終陵棄看她一臉憂愁，只得寬慰道：“你也不用太過勉強了，我們盡力即可。”

“不，或許還是有救兵可以搬的。”藤以寧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救兵從何而來？”終陵棄奇怪地問道。既然荒蕪山莊都沒法伸出援手，雲中劍又遠在帝都，他還真想不出哪裡還有能求援的地方。淮州這一帶最大的正道門派就是潛龍門無疑了，如今潛龍門有難，難道還能從天上掉下天兵天將來幫忙？

藤以寧回答道：“你忘了荒蕪還有分駐四方的四部了嗎？淮州是水部的地盤，我可以以雲中劍右使的身份調動淮安的水部遊俠。”

終陵棄剛露出一點欣喜，卻又聽她說道：“只是不知道最終能夠得到多少好手，或許可能還是杯水車薪。”

和當初在南州得到南霽的風部支援不同，水部的總駐地並不在淮安，淮安充其量只有一個分隊規模的荒蕪遊俠，而且可能並不全是擅長戰鬥的人員。藤以寧久在雲中劍，對四部的情況也不算特別熟悉，所以她只是有了一個對策的雛形，而並非胸有成竹。

不過既然藤以寧尚且如此努力，終陵棄覺得自己也不能夠在這種時候退縮了，他剛想表態說自己也儘量幫忙，不料卻聽藤以寧搶先說道：“和忘川交手太危險了，終陵棄你就先帶著慧一小師父走吧。”

終陵棄一臉茫然：“我一個人去帝都能做什麼？況且讓你獨自留在淮安，我怎麼能安心？”

“你去帝都找我姐姐，讓她幫你調查一個五年前在雲中府提刑司擔任典刑秉筆郎的叫做邱逢春的人。”藤以寧從白露背著的皮革袋中取出了一封信箋交給他，“精鐵案的疑點和突破口我都記載在這裡面了，你到帝都後找姐姐幫忙，按這上面說的先去調查邱逢春。”

“我到帝都見了安左使，難道告訴她我把你一個人留在淮安對付忘川的淮安分渡？”終陵棄皺眉抗議，“安左使聽了不把我攆出去就有鬼了。”

藤以寧正色道：“我是雲中劍，對付忘川刺客是我的職責，你本來就不必被卷進來……”

“可我就是忘川刺客。”

“你……和他們不一樣。”她勉強笑了笑。

終陵棄問道：“讓我幫你不行嗎？雖說我現在還是沒什麼用，不過用未隱在手，我還是有那麼一時半刻鍾的閃光時刻的。”

他指的是未隱古劍上附有的御靈術雲體風身，藤以寧在試練之塔中夜見過在雲體風身加持狀態下的他，確實堪稱銳不可當，但她還是不同意，執意要終陵棄帶著慧一先行離開。

終陵棄沒有她想的深遠，他想到的只是自己手握未隱對上任何忘川的刺客都有拼死一搏的機會，但藤以寧想的卻是雲體風身的局限性太高了。

“用完雲體風身之後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我也會很為難的。”她這般說道，“你到了帝都，如果淮安這邊局勢確實緊張，我姐姐自然是會想辦法，山莊那邊也不會無動於衷的。”

看到終陵棄有所猶豫的樣子，她又補充道：“而且我這一次又不是奔著擊潰忘川的淮安分渡去的，我只想確保餘掌門和潛龍門能夠平安無事而已。”

“兩邊早已結下樑子，動起手來必是你死我活，你說你沒有擊潰淮安分渡的心思，那你如何破解這個局面？”終陵棄也不是傻子，聽她說的輕鬆，實際坐起來恐怕艱難又不下於之前在南州對付宋久合那樣了。

忘川的一個分渡有多強？對比流鴉在的時候全盛時期的烏月分渡就可見一斑。終陵棄心想如果不是當初在烏月城裡雲中劍與帝國軍聯手的第一次圍剿就重創了烏月分渡，之後他們針對流鴉的伏擊也不會進行的那麼順利。即便是佔盡天時地利的伏擊流鴉那一戰，對付區區不到二十個刺客雲中劍就傾巢而出了。

藤以寧眼神閃爍：“我會想辦法的，只要能夠令忘川有所顧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