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已經做好了與當地人交涉的打算，這才小心翼翼地進入了小鎮。不料進去後才發現，整個小鎮已是空無一人。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何羿看著空空如也的街道，不安地問道。

“被帶走了吧。”千秋貉輕撫著牆上的彈孔，心裡已經有了推測，“這個小鎮是第二區邊境上唯一的人類聚居地，戰略地位特殊。第三天界艦隊在前往科研城的路上一定是發現了這個鎮子，就派人來佔領作為據點。而鎮上的居民如果沒有被殺，應該就是被帶到母艦上去了。”

“喔，你怎麼看出來的?”何羿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問道。

“因為這裡有開槍的痕跡啊。”千秋貉把牆壁上的彈孔指給何羿看，“由於禁槍令的存在，只有三大天界及其下屬機構的成員才有資格持槍，所以能在這裡開槍的也只有天界的人。”

“但也有可能是周琦他們，我記得他們手裡也是有槍的。”何羿盯著彈孔說道，“他們撤離科研城的時候很可能途徑了這個小鎮，然後和這裡的居民起了衝突……”

“嗯，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千秋貉點了點頭，“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們需要的只是這裡的物資，居民們不在反倒方便我們取用。”

“唔……確實是這樣。”

千秋貉的話語雖然和何羿心中的價值觀嚴重不符，但他也很清楚如果死守過往在科研城中養成的觀念，自己是很難在外面殘酷的世界中存活下去的。

有所覺悟的何羿不再彷徨，開始跟著千秋貉撬開屋子的門鎖，盡力搜刮一切可以用的物資，其中也包括了必需水和食物。

軍科所前來接應何羿的小隊，要在兩天後才能到達。所以何羿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平安地度過這兩天。

不過按理來說，軍科所和艦隊都處於第三天界的管轄之下。只要能夠順利溝通，何羿就算待在科研城內被艦隊的人抓到，應該也是可以移交給軍科所。

但問題就在於，誰也不知道溝通是否能夠順利：畢竟精神緊繃的艦隊士兵，很有可能不相信何羿的話，甚至於將何羿視作第一天界遺留下來的間諜，從而當場擊斃也並非不可能。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何羿選擇逃入幻日從而來到這個小鎮、等待軍科所的接應，著實是一個相當正確的選擇。

“接下來的路，還真是踏錯一步，都很難再走下去啊。”

何羿自言自語地走著，只是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間燒焦的屋子。

出於某種預感，何羿不安地推開焦黑的房門，還沒看清什麼，一股肉碳味便撲面而來，燻的何羿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何羿皺著眉踏了進去，映入眼簾的卻是十幾具雙手被鐵絲反綁在身後、以跪坐的姿勢被活生生燒死的焦黑屍體。這些焦屍的表情都極為猙獰，不難看出他們死時承受了何等的痛苦。

雖然在科研城內已經看過了很多被變異人殺死的屍體，但這裡的場景之殘酷，還是給了何羿極大衝擊。

“別看了。”千秋貉捂住何羿的眼睛，直接把何羿從屋子裡拽了出來。

“我沒事。”何羿拍掉千秋貉的手，只是身體仍然不住地顫抖，“這屋子是什麼情況……如果只是為了殺人的話，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

“為了懲戒。”千秋貉淡淡地說道，“這個叫做火刑，是專門用來懲處挑戰了天界威嚴的罪者。”

“那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要做到這種地步?”何羿憤慨地吼道。

“走私槍支。”千秋貉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小樓，“我撬開了那裡的一間地下室，發現裡面儲存了大量的子彈和還未組裝起來的槍支部件。不難猜測，這整個小鎮就是一個專門從第一區向其他區走私槍火的窩點。三大天界是靠著獨佔槍支來達成對地面的統治，而走私槍支更是與反叛並列的重罪。在被第三天界的艦隊發現之後，這些人的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所以說……歸根到底還是第三天界幹的?”何羿握緊了拳頭。

“也只能是他們了。”千秋貉聳聳肩，“周琦那幫人沒理由管這種閒事。”

“我決定了。”何羿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會去軍科所的。”

“你說什麼?”千秋貉詫異地看向何羿，“你老爹可還在軍科所咧，難不成你不管他了?”

“正是這樣，我才不能去軍科所。”何羿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都想清楚了：只要我沒落到第三天界的手上，軍科所那幫人就沒辦法用我來要挾我爹、逼他做各種事情。這樣我爹在那裡便可以過的輕鬆一點，而不至於有生命危險——或者說，他待在軍科所內才是最安全的。”

“嗯，這個邏輯倒是沒什麼問題……”千秋貉點點頭，“但如果不去軍科所，你還能去哪裡?”

“我跟你去暗域吧。”何羿的眼神堅定而清澈，“這些天的遭遇讓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念的力量……而暗域又是念的發源地，所以我想去那裡進行系統的學習。”

“額，這倒是沒什麼問題，你身上有百位格，自然具備了進入暗域的資格。”千秋貉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有些困惑，“但是你怎麼忽然就轉變想法了?我以前怎麼沒聽你想去暗域?”

“之前我一直在猶豫，但聽到你剛才說的話，我忽然醒悟了。”何羿冷靜地說道，“三大天界雖然看起來不同，但本質上都是一樣……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壓迫者和統治者。如果我進入了軍科所，勢必會被納入第三天界的麾下，並且不得不為其賣命，最終淪為它統治地面的工具。而這樣的未來是我不想要的。”

“說的很高尚嘛。”千秋貉古怪地看著何羿，卻也一眼看破了何羿的內心，“但真正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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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魔龍復仇。”何羿知道自己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坦蕩地說道，“進到軍科所後，我只能做一些學術上的研究，根本沒有外出歷練的機會。唯有進入到暗域之中，我才能夠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力量……周原的仇，我絕對會報！”

“看來你想的很清楚了。”千秋貉眉頭一挑，“那麼我最後問你一句：你都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何羿沒有一絲遲疑。

“那麼……”千秋貉朝著何羿伸出了一隻手，“歡迎你加入暗域。”

於是，少年偏離了預訂的計劃，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