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修正要開口怒吼，扭過的視線才發現，十六夜千紗的手刀，竟然距離他的咽喉已經不到一寸。

而且，那些冰霧並沒有影響到她，很顯然，她是在確信這一擊交換會讓他重傷後，選擇了停手。

羅修粗喘了幾口，向後退了半步，離開了那個把他擋住的冰殼子，不甘心地說：“好吧，我暫時不是你的對手。”

十六夜千紗搖了搖頭，“已經很厲害了，這一場，可以算平手。我恐怕要休息兩三天才能自如行動。”

她扶著腰側，左臂軟軟垂下，單純的抗打擊能力上，她畢竟還是不如羅修這種肌肉硬如鐵塊的大男人。

“輸就是輸。”羅修嘟囔著轉身撿起破破爛爛的衣服，“如果是生死鬥，我輕敵的時候就已經沒命了。你也不會傻呼呼跟我正面拼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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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是覺醒者，都是衛士。”十六夜千紗很認真地說，“你我之間，永遠不該有，也不會有生死鬥的那一天。”

“魯文勝他們要認為我是叛徒，派你來殺我呢？”

她緩緩道：“你不是叛徒，我不殺你。”

蕾伊走過來看了看羅修背後的傷，皺眉道：“一會兒讓沈老師給你上藥後再走。還有，少說這種小孩子賭氣的話。你要成了叛徒，來殺你的肯定會是特戰隊員。根本犯不著出動衛士。行了，趕快走吧。”

董霜在旁揮了揮手，一層涼氣覆蓋上羅修遍佈擦傷的後背，多少讓他舒適了一些。

可他心裡還是很難受。

變異者、覺醒者和人類之間的關係，頗有些石頭剪子布的意味。

變異者受法則能力保護，不會被人類的武器傷害，但卻被覺醒者的能量天然剋制。覺醒者在特性的幫助下有強大的身體素質和各種超能力，可子彈卻能打穿他們的頭顱，帶走無比脆弱的生命。

以前，羅修從沒深想過這些事情，他只要專心戰鬥，保衛世界就好。

可現在，他卻無法控制的想起了駱欣菡曾經提過的一個有趣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所有變異者都被清理乾淨，手握強大武器的人類，還會像現在這樣尊敬“衛士”們嗎？

他那時理所當然不屑一顧地回答了會。

但此刻抬頭望著樓上魯文勝站在窗邊投下的視線，他自己都有些懷疑那個答案。

不過，等看到快步跑向自己，一臉擔心的沈安琴後，羅修就拋掉了那些無聊的念頭。

他保護的是人類這個整體，是他歸屬的世界。

不是某些具體的人，更不會因為那些具體的人而動搖。

給羅修擦藥的時候，佐田鈴音以一個比較尷尬的狀態重新認識了自己的表姐，十六夜千紗。

恐怕很少有親戚重逢，是以一段氣憤至極的連珠炮痛罵開場的吧……

知道那是表姐後，佐田鈴音的氣依然沒消，最後還是靠董霜調解，表示這是對羅修的重要幫助，她才氣哼哼作罷，抹著淚去沈安琴身邊打下手。

大概是擔心羅修對基地產生怨憤和偏見，蕾伊等董霜和十六夜千紗去門外談話的時候，站在他身邊小聲說：“新京很久都沒有經歷過這麼重大的事件，基地那邊的某些派別過度緊張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可能的確有人在中間別有用心地利用了這次調查的機會。你放心，最後你肯定不會有事的。”

“沒所謂。”羅修揉著自己胳膊上的一塊淤青，冷漠地說，“我有事，損失最大的是基地。”

“我們會儘快讓你回到學院生活中的。”蕾伊看了一眼沈安琴，“一切都才剛剛開了個好頭，不會就這麼結束。”

“我倒更願意回到基地裡去當值班衛士。”羅修哼了一聲，臉上寫滿了淺顯易懂的口是心非，“女研究員們可沒那麼多不好猜的小心思。”

佐田鈴音趕忙幫腔：“對啊對啊，我也覺得基地生活更適合小修。”

蕾伊沒有理會這明顯的氣話，給沈安琴遞了個眼色，說：“一會兒幫羅修收拾好東西，簡單點就好，他不會住太久的。”

“我……可以去看他嗎？”沈安琴把最後一塊膠布貼好，抬起頭，問。

這裡沒有什麼需要迴避的人，蕾伊微笑道：“以學院老師的身份顯然不行，記得把你C級研究員的身份卡翻出來。”

“D級可以去嗎？”佐田鈴音馬上跟著問道。

“自己按程序提交申請，批不批准輪不到我說。”蕾伊擺擺手，走向門口，“好了，羅修，我在外面等你，別太久。”

按道理這好像是個用來道別的時間，可羅修沒什麼想說，他心情不太好，披上衣服後，就坐在窗邊，趁沈安琴為他準備行李的空當，怔怔望著外面的星空發呆。

從小他就聽老師說，宇宙非常大，大到不可想象。

在這樣的宇宙中，人類孤單而渺小，連出現與存在，都像是不可能重現的一個奇蹟。

如果自然真的有自己的意志，不是應該珍惜這些難得出現的智慧生命嗎？

他無法相信駱欣菡說的話，也無法相信自己不是人類。但他並不在乎自然意志是不是想要清除他們這些“毒瘤”。

本來就是征服自然才走到這一天的，如果需要重新征服一遍，那麼，來就是了。

多想一想這個層面的事情，羅修的心情果然好了一些。

在心裡把魯文勝認定為無聊的渣滓後，他跟著董霜和十六夜千紗一起，帶著行李離開了第二學院。

穿過辦公樓旁邊的時候，羅修抬頭看了一眼，頂層的幾間辦公室燈都還亮著。

基地那邊，想必也有不少大人物正因為今天的事件而通宵達旦加班不得安眠吧。

進入基地後，羅修被帶進了一個等級很高的區域中，A級以下研究員需要申請通行許可，S級以上研究員才能自由出入。

二宮八重子的級別夠，可等了三天，羅修也沒見到自己的主任研究員。

一些冷冰冰的機器人在照顧他的起居，三天裡，他能拉住坐下聊聊的探訪者，只有謝鋒一個。

可並不接觸基地高層內務的謝鋒，也不知道基地目前在討論什麼，要對羅修做什麼。

第四天，魯文勝來了。

他帶著方誌新，就像是打算讓那家夥親眼見證什麼一樣。

然後，他對躺在健身器械上推舉的羅修宣佈了基地的初步決定。

在駱欣菡事件調查結果正式確認之前，羅修不得離開基地安排的起居地。

實質上的關押，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