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麼事呢？”羅修伸了個懶腰，不太客氣地說，“我才不信你和我一樣睡過來了，正常會議最精神的就是你和謝鋒，真佩服你倆。”

十六夜千紗面無表情地說：“我也睡了，只不過我可以睜著眼睛坐著睡覺，別人發現不了。”

“哈啊？真的假的？”

“假的。”她抬起手擋住最輕輕咳嗽了兩聲，臉上稍微有點發紅，“我開玩笑的。”

“開玩笑的時候就不需要用那種要殺人的眼神了吧？”羅修忍不住笑了起來，“嚇我一跳，差點我就要找你拜師學這一招了，睜眼睡覺，多好用啊，張飛後人都不會。你知道張飛吧？喝斷當陽橋的張翼德。”

就羅修的瞭解，東瀛列島那邊的難民普遍對三國時代的名人有常識一樣的認知，是比較適合用來開啟尷尬僵局的話題。

十六夜千紗果然點了點頭，“我知道，那是一位勇武的猛將，可以令河水倒流，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早的覺醒者。”

“呃……這也是玩笑嗎？”看表情聽口氣實在猜不出來，羅修只好開口問。

“不是啊，我看到的描述都是這樣的。”十六夜千紗依舊一臉嚴肅地說，“他拿著將盡兩丈，重達五十多公斤的長柄兵器，以單騎討的模式嚇退數萬大軍，僅靠音波就能震斷橋樑令河水倒流，這已經是頂級覺醒者的實力了。”

這段話裡的毛病多到羅修這樣沒文化的都能一個個指出來的地步，“丈八蛇矛是一丈零八寸不是一丈八尺啊，五十多斤也不是公斤，三國志和三國演義你得分清楚啊喂……雖然我有時候也分不太清就是了。我說，十六夜，我能不能冒昧問一句，你……天生就是這麼個殺氣騰騰的表情嗎？”

十六夜千紗看眼神似乎是楞了一下，跟著她縮緊蘋果肌，牽扯出一個寫滿了勉強二字的尷尬微笑，“這樣是不是好點？”

“算了，還是剛才那樣吧，這表情我覺得你想咬死我。”

“抱歉。”她彷彿表達了一些沮喪，可實在是很難聽出來，“我不是成為覺醒者後才接受戰鬥訓練的，殺意之外的感情對我來說很多餘，所以我一直不太懂。成為覺醒者後，我的能量來源和謝鋒類似，所以這副樣子有助於我提升能力，就……一直保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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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修皺了皺眉，沒記錯的話，謝鋒是外源型怯懦，收集的是旁人心中想要退縮的情緒，她說的詞是類似，那麼，估計是恐懼一類吧。那這麼張死人臉的確挺合適的，連羅修對上視線都覺得心裡有點發毛。

“你這麼可愛的年輕女生，非要讓別人一直害怕，也挺辛苦吧。”他嘆了口氣，頗為同情地說道。

十六夜千紗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也……也還好吧。我本來，就挺孤僻的。”

真正孤僻的人才不會把異國他鄉的語言磨練得這麼流利，恐怕，她是想和人接觸又不敢吧。被關在心靈的小黑屋中時，羅修也有過類似的體驗，覺得全世界都充滿了危險，邁向哪一邊都會跌入萬丈深淵，而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午夜從噩夢中驚醒的一背冷汗。

他伸出右手，衝她挑了挑眉。

她猶豫著也伸出了右手，跟他握了握。

手掌不大，但掌心很硬，全是和他相似的繭子，有些地方的硬皮比他的還要厚些，看來是個刻苦到可怕的人。

可即使是這樣的手，掌心也是軟軟的，有著女孩子的溫嫩細滑。大概，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吧。

“吶，現在咱們是朋友了。”他放開手，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你這殺氣騰騰的眼神，適應之後還挺好看的，你還是單身吧？回頭咱們去約會好不好？”

“誒？”她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情緒總算明顯了不少的驚叫，“不、不對，我是來，和你談鈴音的事情的。”

嘖，還是被她繞回正題了，不是那麼容易被帶跑的女人啊。羅修的視線左右遊弋了幾次，掩飾著心虛說：“我都沒聽她提過還有你這麼個表姐，是你保密功夫做的好嗎？”

“家裡的長輩在大騷亂中過世，所以我們之間也一直沒有聯絡上。是最近我檢查你的資料，看到助理研究員的照片和名字，才確定是她的。我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曾經的親戚，本來今天我有休假，打算去拜訪一下她。結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想我短時間內都走不開了。正好你出席了會議，我就拜託二宮女士讓我留下，問一問鈴音的事情。羅修，我的表妹，在你身邊過得好嗎？”

哎呀哎呀……這要怎麼回答呢？羅修撓了撓面頰，“應該還不錯吧，我聽中二阿姨說，我身邊的研究員薪水都挺高的。”

可惜，這話糊弄不過同樣身為覺醒者，地位還很高的十六夜千紗。

“那些獎金，有一部分是對她感情傷害的補償吧？”她果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事件的本質，“她是作為你能源的一部分，而存在的，對不對？”

“對。”羅修點點頭，“不過根據保密條例，我不能告訴她。按照基地的要求，我還要儘量利用她。”

“你自己的想法呢？”

羅修沉默了一會兒，收起笑意，一字字地說：“我也會不擇手段地變強，強過你們八衛，強過七罪裡的其他人，強過所有的恐怖大王。只有變強，大家才能平安無事的活下去，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十六夜千紗低頭注視了他片刻，說：“等我從你身上感覺不到能量來源的時候，也許我會考慮和你約會。那麼，告辭了。”

真是和出現時候一樣突兀的離去，羅修看著她迅速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有點惱火地想，自己也算身經百戰了，對這麼個年輕姑娘，怎麼就被吸取到近似害怕一樣的能量了呢。

不行，為了扳回這一城，他得從她身上也弄到點能量才能心理平衡。

啊……想想就覺得難度高到嚇人吶。

羅修摸著肚子站起來，儘量剋制著不讓自己去想駱欣菡的事情，好保持難得恢復了一些的心情，出門去找二宮八重子，準備問問自己能不能回學院了。

他有點想念那個沈安琴佈置的溫暖宿舍，和她這會兒多半已經準備好的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