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做人不好嗎？”羅修瞪著眼睛，很不解地問。

“當然好。但代價太高了。”駱欣菡的視線又轉向了窗外，“兔子吃草，狼吃兔子，狼死成土，土養活草，這是這個世界的正常迴圈。可人類，卻非常不守規矩地跳了出來。大家消耗數千倍數萬倍的生存所需，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身的各種慾望。那麼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它到底是喜歡兔子、狼和草，還是人類呢？人類如果不是人類，這個星球會不會反而更好呢？”

“如果你不是人類，你還有機會思考這些無聊的問題？”羅修翹起二郎腿，不屑一顧地說，“你要是只兔子，你每天想的就是怎麼多吃點草怎麼不被狼發現怎麼趕在合適的時候趴下讓公兔子騎一騎好趕快去生小兔子。”

他伸手拍了拍厚實的磚牆，譏誚道：“世界就像這堵牆一樣，沒有什麼意志，更談不上喜歡誰。你難道能說這堵牆整天看著你就對你日久生情嗎？滑稽。”

駱欣菡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她嘆了口氣，輕聲問：“羅修，那麼，我問你，你思考過麼，變異者和恐怖大王，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呢？”

羅修一愣，這個問題很直接的刺激到了他不愉快的回憶，於是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不是有人說那是什麼插了蛋馬死的大預言裡的內容麼。預言挺準吧，再強壯的公馬，插了蛋估計也要死。”

“是諾查丹馬斯。”駱欣菡笑了起來，解釋道，“你說的那是一個歷史上的預言家的著作中的一段，我記得內容是這樣的。——1999年七月之上，恐怖大王從天而降，安格魯摩爾之王甦醒，馬爾斯以幸福之名統治四方。”

“嘖，不愧是能考上研究員的，記性可真好。我就不行了，只能記住感興趣的事。”

“我記住，也是因為我很感興趣。”她柔聲道，“可這不過是附會而已。只不過是因為那場災難恰好發生在1999年七月，才被大家硬套在了這個預言上。實際上，並沒有恐怖大王從天而降，到現在也沒有出現能對應安格魯摩爾王的生命或組織，而馬爾斯，完全是基地為了儘快從災難造成的混亂中穩定人心才選擇的名稱。”

“這有什麼關係，不需要仔細計較吧？”

“這當然有關係。這說明，恐怖大王的出現，並不是因為預言。而是肯定還有更本質的理由。恐怖大王這個名詞和相關的語言本身，不過是對這個現象的描述。”她指向床頭櫃的水杯，“比如說，水達到沸點之後，就會沸騰。那麼沸騰這個詞，就不過是個描述，而水達到沸點，是更詳細的描述，水為什麼會達到沸點，才是原因。”

“水為什麼開了，是因為咱們用火燒，用電煮，總之是加溫了。”羅修感到有點煩躁，“我真不懂你要說什麼。那你想到什麼理由了？為什麼會有這麼一批恐怖大王突然出現啊？”

“我覺得，這是地球的報復。”駱欣菡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神秘的光輝，就像狂熱的教徒提到了自己堅信不疑的神蹟，“這世界是有意志的。人類不斷試探世界的底線，而世界也從沒停止對人類的報復，比如你提到的那些，和你沒提到的各種災害。”

“但那些都沒用。”她站了起來，纖瘦的手臂緩慢地在身前揮舞，“人類的個體無比脆弱，但人類這個族群無比強大，無數意志跟隨著慾望在不停地創造，消耗壓榨著這個星球的能量與資源，抵禦災害，壓制世界的反撲。所以，世界選擇了尋找代行者，我認為，變異者就是世界的選擇。”

羅修哈哈大笑起來，跟著指住自己的鼻子，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說：“那我們呢？我們這些覺醒者，是世界不小心按錯了選擇鍵，出的BUG嗎？”

駱欣菡低下頭，微微搖了搖，突兀地沉默下來。

羅修挑了挑眉，頗為得意地說：“怎麼，沒話好說了？你的謬論解釋不下去了吧？世界意志……這世界要真的有意志，決心把咱們大家全都蟲子一樣搞死，那不是輕鬆得很？整個星球都活過來，那消滅人類這種寄生蟲能有多難？還需要這麼費勁？”

駱欣菡輕聲道：“羅修，你真覺得，覺醒者還算是人類嗎？”

“憑什麼不算啊？”羅修沒好氣地回答，“我和大家吃一樣的喝一樣的，長得一樣哪裡都一樣，我和大姐姐小妹妹沒事兒就能在床上玩得很開心，你倒是跟我說說，我憑什麼不算人類？”

“你能和人類的女性生出孩子嗎？”她抬起頭，淡淡地說。

“呃……”嗓子眼裡突然噎住了什麼東西似的，羅修怔了一會兒，才不服氣地說，“這很重要嗎？”

“你難道不知道，生殖隔離在生物學上，歷來都是亞種成為新種的重要標誌嗎？”她望著羅修，換了一種比較好懂的說法，“簡單講，只有能在結合後生育正常後代的兩個亞種，才會被視為同一種族。人類的所有亞種都不存在生殖隔離。你明白這意思嗎？”

“意思就是我們不是人？”羅修有些生氣地皺起眉說，“好，就算我們不是人，這又能說明什麼？我沒興趣跟你進行無聊的辯論，我還要去參加我的歡迎會。你的觀點還是直接點告訴我最好。”

“可我的觀點，並不能直接告訴你。”駱欣菡微笑著掀開了床上的書，望著上面一張張畫，輕聲道，“有些事情，人們只有自己體會才肯相信。被灌輸的觀念，根基從來談不上穩定。”

“神神秘秘裝神弄鬼。我看AC162就是為了找你來的。”羅修退到門口，自己都有點訝異為什麼火氣會這麼大，“我明天就給基地寫報告，對你每週進行一次詳細檢查。”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你高興的話，請隨意。”她捧起了書，雲淡風輕地說，“你只要記得當初咱們交換的承諾就好。”

“我不會忘，但我也不覺得有機會履行。”羅修用近乎兇狠的口氣說，“你一旦被檢查出來異常，就會被這裡的衛兵當場處死，根本不需要我動手。”

“那，就再好不過了。”駱欣菡微笑道，“對了，我有一個問題，被關進來之前就一直在調查，可是沒什麼結果。你能幫我問問外面的研究員嗎？”

“什麼問題？”

“覺醒者與覺醒者之間，測試過生孩子的專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