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剩下那位從來沒有準時過，遲到半個小時都是心情好。咱們不等了。”等待了將近十分鐘後，已經接近防禦線外的先頭車隊傳來了催促的訊息，負責清點人數的領隊程萍無奈地合上了名冊，抬頭高聲道，“請大家上車，咱們必須出發了。”

鬆散的人群這才混亂無序地慢悠悠上車。

羅修早就習慣這種場面，在基地的時候他跟其他覺醒者合作過，幾乎沒有哪次談得上特別愉快。即使偶爾跟漂亮姑娘一起行動，最後也總是會證明一個他早就知道的結論——覺醒者都是有缺陷的。

比如最近新認識的這位袁悅，在車上並排坐了沒多久，羅修就大致猜到了她的能量來源。

從她什麼事都想指手畫腳一番來看，提升的通道不是表現欲就是優越感，要麼就是旁人的服從或者厭惡。

而看她對待羅修和對待其他覺醒者截然不同的態度來判斷，優越感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那樣的話，她就算是自源型，而且依賴情緒的獲得難度並不小，難怪實力也就那樣。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閉上眼睛靠著窗縫呼吸新鮮的風，懶得再理會正隔著走道對另一個覺醒者喋喋不休的她。

其實大部分覺醒者都屬於自源型，簡單的解釋，就是他們能力的提升來源於自我情緒或慾望的變化，所以這些覺醒的能力進步速度相對較慢，潛力極限也低出不少。

而像羅修這樣，能力提升來自身邊一定範圍內其他人情緒或慾望變化的罕見覺醒者，被稱作外源型。

一般來說，外源型的提升速度要快得多，潛力通常比較令人驚訝，像羅修這樣充分成長後依然沒有看到減速跡象的精銳，幾乎都是外源型。

上次那一戰，已經足夠讓袁悅意識到羅修和她之間的實力鴻溝，那麼，為了不動搖最重要的優越感，她會在簡單幾句話後就轉開去隔著過道和別人聊天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自源型覺醒者的提升速度緩慢，所以大都會珍惜每一次進步機會。

好像是在口紅選擇的品位上勝過了對面一頭，袁悅滿意地輕笑起來，笑納了這次小小的貢獻。

羅修扭過身，看向車窗外。

城市外他去過很多次，但其中大部分都是荒野任務，為了安全和效率，他們全部會在助手駕駛的高速載具中取最近路線直奔目標，戰鬥後直接返回，緊張感和興奮讓他根本沒有多少空暇觀看周圍的景色。

所以這麼悠閒的打量城市漸變為荒野的分界帶，對他來說還是挺新鮮的體驗。

越靠近城市邊界，定居的一般市民就越稀少，大片大片的土地在高聳的防衛設施保護下交給龐大笨重的自動機械料理照顧，儘管效率不如手動控制的傳統機器那麼高效，但能減少人員傷亡，就是最大的價值所在。

當平整乾淨的大道突兀地轉變成破爛坑窪的老舊公路，看著漸漸被落在身後等待下下次同向拓建才會拆除運往更遠處的防衛設施，羅修知道，荒野已經到了。

兩個回收機器人正在緩慢地滾動履帶，舉起夾子和鏟子挪向遠處草地上剛剛才被射殺的一隻狂獸。

那應該是某種貓科動物的變異，沒有膨脹太多的四爪保留了可以辨識的特徵，頭部被打得稀爛，背上幾條細長的觸手也已經因高溫炭化，看來可回收的肉和皮毛不會太多。

在狙擊塔的射界邊緣附近，視野內能看到被一槍擊斃的不少野獸屍身，沒有變異的普通動物，很難躲過射程最遠的防禦設施不作任何判斷的一擊。而且，因為食肉動物的天性，第一只誤闖的野獸倒斃後，通常會引發連鎖反應留下至少十幾具鳥獸屍體。

只可惜距離防線太遠，回收機器人往往來不及趕到，那些優秀的蛋白質補充源就會被附近的狂獸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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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認為這裡可以飽餐的狂獸，最後通常都會忍不住向城市內進發，變成大家盤子裡的佳餚。

穿越狙擊塔的射界，就算是來到了真正充滿危險的地方。

分佈在附近幾公裡處的預警探測器僅能提示變異者是否出現，所以狂獸，將是從這裡開始的最大威脅。

軍車和裝甲車上的士兵們都已經下來，散開成防衛陣型，陪著減速的重型卡車緩慢前進。

這個階段還不需要覺醒者做什麼，羅修打了個呵欠，把車窗開大，準備好好看外面。

“喂，不覺得風吹得很煩嗎？”袁悅扭過頭，不滿地說。

“不覺得，我只覺得熱。”羅修簡簡單單回答了一句，手肘架在車窗上，懶洋洋看了出去。

袁悅哼了一聲，起來往後找別的座位去了。

羅修沒管她，他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荒野更加細節的景色上。

如果沒有見過駱欣菡，他可能經過這種地方多少次也不會去認真打量周圍不會動的世界。

而一旦仔細觀察，才發現所謂的荒野，與他心目中變異植物叢生荒蠻兇險的既定印象其實並不一樣。

以前被他當作一叢爛草的東西，其實仔細看就能發現有著好幾種植株，有的還開著小小的不易察覺的黃花。以前腦子裡概念就不過是“樹”而已的林地，風拂動的葉片儘管發出了同樣的沙沙聲，卻有著各不相同的形態。以前嘰嘰喳喳只會讓他覺得煩還要擔心暴露自己位置的鳥兒，多望一會兒就知道竟然大都是他從沒見過的品種。

應該早已在亞東區絕跡多年的犀牛，正邁著笨重的步子逃離汽車的聲音，更遠點的密林中隱約傳來了猛虎的咆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誤闖領地的狂獸搏鬥，野兔從道路兩旁逃竄，跑著跑著，一隻棕色的狐就衝了出來，急追而去。

不知不覺，小時候常看的動物世界和人與自然，就這麼悄悄搬家到自己身邊了？羅修皺起眉，陷入了難得一次深思中。

可馬上，他的思緒就被刺耳的喇叭聲打斷。

並不寬敞的舊公路上，飛快開來一輛鮮紅色的跑車。

駕駛席坐著一個不嫌悶熱還穿著牛仔褲皮夾克的大背頭青年，一邊猛摁喇叭，一邊不滿地大聲嚷嚷：“通知我參加任務，怎麼不等我？”

“方誌新！你這個遲到大王！我們才不等你！”應該是一個認識他的覺醒者從車窗裡探出頭回敬了一句。

羅修看著那輛明顯沒有加裝自動系統的跑車，心想，純手動車不是已經被全面回收了嗎？這個叫方誌新的，該不會把特權用在這種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