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對耶夫娜這樣的人物完全放著不管，羅修一回到二宮八重子的辦公室，就把聽到的內容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可結果真的就如耶夫娜所說，二宮八重子滿臉無奈地看著窗外，輕聲道：“這些事情，基地的高層研究員都知道。實際上有這個打算的並不只是她，之前八衛裡，謝鋒和顧勳就曾經討論過類似的事情。這一點上，基地也很無奈，在彼此依賴的情況下，基地明明已經給予了大家很高的許可權，連法律，都對你們部分失效。”

羅修憤憤地坐在沙發上，“對啊，都已經這樣了，幹嘛還要貪求更多？”

二宮八重子嘆了口氣，“我個人倒是能理解覺醒者中一直存在的擔憂心理。我很早就對你說過，因為狂獸的存在，人類、變異者和覺醒者，構成了一個比較扭曲的包剪布關係。勉強維持著平衡。而這個平衡的打破，無非是兩種可能。一個，覺醒者被變異者打敗，人類只能坐以待斃。另一個，變異者被覺醒者打敗，人類花時間清理掉狂獸後，收復對整個世界的支配權。”

“問題就在後一種可能上，到了那時，手握高科技武器和絕對數量優勢的人類，將有很多種方法能解決覺醒者，而覺醒者……幾乎沒有抵抗之力。”她呼出口中的煙，把夾著煙卷的手伸到了窗外，“換位思考，我如果是你們，也會在思考後，感覺不安。”

“連能不能獲勝還不知道呢，擔心這種事兒也太多餘了吧？”

“你不能要求所有覺醒者都和你一樣大大咧咧直線思考。”二宮八重子微笑道，“而且，你是在基地的寵溺中長大的，你對我們的感情，也和其他覺醒者有程度上的區別。其實，你這樣完全不擔心自己未來的覺醒者，才是少數。”

羅修當然不會相信這種話。

所以從基地回去之前，他特地去找了一趟恰好在這邊的熟人。

“咱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稍微要點合適的權力，沒什麼啊。你怎麼突然跑來問這個？擱古代，咱們起碼得封個將軍吧？”謝鋒一邊喝酒，一邊這麼說道。

顧勳的回應則委婉了許多，只是微笑道：“羅修，錢不能衡量咱們的價值。之後的戰鬥，咱們可能會死掉很多，你願意讓他們，帶著後顧之憂上戰場嗎？”

在基地這邊轉了一圈，他碰到的八衛竟然只有藤田光對耶夫娜的提議完全沒興趣，只是擦拭著自己的刀，淡淡道：“我只懂殺怪物，不懂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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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修急著想知道另外兩位七罪是什麼態度，可富堅幸弘正在參加狩獵系統的除錯會議，而池鐵濤不在基地，出門辦事去了。

看看時間，他只好帶著蘇湘瞳先往學院那邊回去。

“霜姐，耶夫娜的事情原來你也知道？”為此專門找到了董霜的宿舍，沒說兩句，羅修就吃驚地喊了出來。

“耶夫娜來這裡沒幾天，就把精英覺醒者都約見過了。”董霜很平靜地說，“不知道的，大概都是她看不上的。”

“那你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董霜看向他，“覺醒者團結起來，不是應該的嗎？變異者都已經抱團了啊。”

“可她的野心不僅僅是團結起來大家。”

“她如果能為大家爭取到適當的地位，也是一件好事。”董霜望著自己的手心，自嘲一樣笑了笑，“也許，早點見她，我就……不會把某些人類的地位，看得那麼重了。”

真糟糕，怎麼感覺一個個都跟被耶夫娜洗腦了一樣。羅修抓著頭皮，越發感到迷茫無措。

難道，其實耶夫娜才是對的？

而這個問題，他接下來去找的十六夜千紗給出了很簡潔的回答。

“有些事，沒有對錯。”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怎麼叫沒有對錯呢？”

她淡淡道：“你利用喜歡的女孩子們之間的嫉妒提升能力，這件事是對還是錯？”

“這也是為了保護她們，怎麼能算錯。”羅修不自覺有點心虛，但還是比較堅定地說出了答案。

“那麼，耶夫娜也是為了保護咱們，怎麼能算錯？”十六夜千紗露出一絲不太好捕捉的微笑。

羅修愣住了，考慮半天，才囁嚅道：“可她想要做女王……”

“這和你想要變強不是一樣的的麼。沒有足夠的力量，你怎麼保護你喜歡的女孩？沒有足夠的權力，她又要怎麼保護咱們這些同胞？”

“可現在咱們根本不需要保護。”

“等到需要的時候，你還有談判的籌碼麼？”

羅修又愣住。

“我……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在這麼危險的關頭，大家卻開始考慮這種事情。”

十六夜千紗露出了看孩子的眼神，“因為這才是最合適的時機。如果你有一瓶水，你是願意在河邊賣，還是在沙漠裡？”

羅修沒再選擇愣住，他離開，出門，找了個僻靜地方，給李棲桐打了個電話。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支持者，一個能證明他不是在耍天真鬧彆扭的支持者，藤田光那種不能算，他需要的是支援，不是事不關己滾一邊去。

“正好，我還說要找你給你接風呢。嗯……我剛教人跳舞結束，一身臭汗，你等我會兒，我洗個澡。咱們門口隨便找個小館子，喝點啤酒，怎麼樣？”

“好，”羅修亟不可待地答應下來，“我先去找地方，找好了通知你。”

找好小包間，先隨便點了東西，羅修等待的時間裡，終於給池鐵濤打通了電話。

可結果卻讓他稍微有點失望。

池鐵濤沒有明確表示支援耶夫娜，但他顯然不贊成羅修的態度。

“我們並不欠他們的。大家出生入死作戰，所保護的世界，應該反過來有給咱們的保障。那是不是權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保障能讓我安心。”

等到李棲桐到的時候，羅修已經自己喝了好幾瓶啤酒。

他瞪著眼，很不愉快地說了自己的遭遇，然後問：“為什麼大家都要把人想得這麼壞？咱們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啊！英雄還需要擔心被自己保護的人害死？”

李棲桐伸出手，在他的腦袋上直接用力拍了一下。

“耍什麼天真呢你，人如果都不壞，那起碼有一半覺醒者現在還是弱雞。不需要擔心？英雄了不起嗎？韓信算不算英雄？岳飛呢？跟朱重八打天下的那些呢？你就是多看點小說，也不能蠢成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