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隔離服有什麼用？”套上笨重臃腫好像宇航服一樣的裝備，羅修活動了一下手腳，皺眉問道，“而且我穿這個幹什麼，不是要測試我跟駱欣菡的主動通訊嗎？”

那個興奮到臉上的粉刺都在發紅的研究員絮絮叨叨地在旁邊解釋。

羅修聽了半天，也就明白了一個大概。

簡而言之，這幫研究員加智力型覺醒者湊到一起折騰了這麼久，就是跟以前的聯合天文望遠鏡一樣，玩命的收集各種各樣的訊號，從中分析篩選出可能有意義的，來嘗試進行破譯。

而因為駱欣菡是唯一的主動方，即使現在已經靠覺醒者的能力挑選出了多種會被當做渠道的植物，也捕捉到了幾段採集環境資料的訊號，可供使用的情報還是嚴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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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麻煩的一點，就是只要駱欣菡採集到植物的位置在研究所，就不會再對同一棵植物進行任何操作。

簡直就像是個不停換電臺的間諜。

所以研究小組目前最希望的，就是有機會主動掌握一次鎖定資訊的時機，只要主動抓住哪怕一段確鑿無疑的訊號，以此為基礎對比，之前採集到的龐大資料庫就能迅速開始篩選工作。

為了研究，院子裡新移植來了一批可用的渠道植物，有樹有花，為了保障最大化使用效率，每株植物都用隔離線圈嚴密保護起來，保證只在需要的時候解放來接受駱欣菡的訊號。

所以那身隔離服，其實是為了保護入內者不受那些強輻射的損害。

羅修看著院子裡足足上百株植物，滿心不解地問：“駱欣菡到底是怎麼自己的意志來控制這麼多植物的啊？”

二宮八重子替那個說起話來口齒不太流利的研究員回答說：“目前我們猜測，這些植物可能會在駱欣菡的能力支配下，成為類似於她神經末梢一樣的接收器，她不是常說變異者代表了自然意志麼，這，可能就是她與自然融為一體後的形態吧。”

“等於是這些植物，都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羅修冷笑著說，“那我砍掉樹枝，她會痛嗎？”

二宮八重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也不是什麼有必要知道的事。羅修，做好測試準備吧。大家都很忙，抓緊一切時間，OK？”

“OK。”羅修轉臉看向旁邊的研究員，“我該怎麼做？”

“第一次測試，就先用你最熟悉的那種花吧。請走到小路盡頭，左手邊蹲下，那裡有幾株。等你準備後，我會暫時關閉那一片的隔離線圈，等我給你訊號，你就可以暫時摘掉手套，用手接觸植物本體，接觸期間，我們會嚴密監視訊號的變動。我相信，如果你的老相好還惦記著你，就一定會給你回應的。”

嘖，一個詞不如一個詞，羅修也懶得矯正，點點頭，就大步走進了充滿細小電流聲的開闊院子中。

他曾經種過的花就開在小路的盡頭，不過，這些研究員似乎不太會養花，照顧的並不是很好，有一小半都蔫了吧唧的沒精打采。

蹲在那兒等了一會兒，耳機裡傳來那個依舊很興奮的聲音，“OK，線圈暫時關閉了。”

羅修摘掉厚重的手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些柔嫩的花瓣。

他想假設自己正在撫摸駱欣菡的身體，可念頭一往這個方向走，就不自覺變得有那麼點下流。

撫弄了一會兒，羅修嘆了口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駱欣菡的確很厲害，能靠植物聯絡部下，制定計劃，能想出各種戰略壓制得基地上下疑神疑鬼草木皆兵風聲鶴唳，可……她應該沒有厲害到遠在不知道什麼地方，還能感覺到他在撫摸這朵花吧？

穿著這麼一大坨蹲在這兒傻呼呼的摸花，太蠢了。

他搖搖頭，準備站起來。

可就在這時，耳機裡傳來了研究員已經可以稱為亢奮的聲音：“羅修！等等，不要動，繼續碰觸那朵花！接收器捕捉到了特別強的訊號！特別強！”

羅修楞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掀開面罩，對著那朵花說：“喂，不會真的是你吧？你附身過來了？”

指尖突然傳來一股輕微的麻痺，接著，如同生物電跳過了神經傳導，直接把資訊塞進腦海裡一樣，他竟然不用耳朵，就聽到了駱欣菡的聲音！

“好久不見，小修。”

這從某種意義上，可比手機方便多了啊。

嗯……該怎麼回答呢？羅修正在考慮，腦中就又傳來了駱欣菡的聲音。

“你不用思考該如何對我說話，我聽不到的。我能感知到的，只有存在。我知道你在我的植物能接觸到的範圍內，我知道你在撫摸我的末端，如果願意，你隨時可以這樣聽到我的聲音。”

“只能聽不能說，鬧了半天跟開個收音機好像也沒啥分別。”羅修哼了一聲，用手指彈了一下花瓣。

那邊果然聽不到他的抱怨，自顧自繼續說道：“從最後分別的情景來看，我猜你應該是不怎麼思念我的。可我很想你。小修，我的想法從沒變過，你和我是同類。哪怕這無關變異者與覺醒者兩個陣營之間關係，我依然認為，你和我是一樣的存在。”

“不過我知道，你不會這麼想的。你一直都是個倔強又固執的小男孩，你認定的事情，只能等你自己去想通，去更改。”

駱欣菡似乎輕笑了兩聲，聲音聽起來很愉快，“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偶然因為懷念我而撫摸這朵花，還是在配合基地做什麼不太好的事，不要緊，我很想你，能讓你聽到我的聲音，即使被基地捕捉到什麼，我也沒有怨言。”

“哦，對了，有件事情我想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向你報告一下。我的生命，終於進入了我所期待的新階段。我的舊身份，從此再也和我無關。我的兩個願望，都已經實現。今後，我會更加努力，去實現剩下那個最困難的。希望，到了生機重新覆蓋整個星球的那一天，我能和你手牽著手，帶著承載了一切期望的新生命，去好好看看那個更美好的世界。”

“嗯……最近這次襲擊好像不巧波及到了你挺喜歡的一個女生。真是不好意思，為了表示歉意，今年深冬期之前，我不會再安排主動進攻。祝你生活愉快，再見。順便幫我告訴基地的研究員，隔離線圈沒用，別浪費寶貴的預算了。”

手指尖的麻痺感消失了。

羅修站起來，長長吐了口氣。

他總覺得，駱欣菡在字裡行間對他暗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可他一時間找不到頭緒，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