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孤城,沙佐謙送錢紫蓮到路口。
“謙哥,我走了,你回去小心哦,拜拜。”錢紫蓮甜甜地說完,轉身離去。
這種久違的感覺,勾起了沙佐謙兒時的回憶。
那時他們還小,家裡也不怎麼管他們,兩小無猜地在外面閒玩到天黑,沙佐謙才在房前依依不捨地目送著錢紫蓮回家。
時光荏苒,轉眼錢紫蓮已落成嬌滴滴的美人,而沙佐謙,也同樣成了謙謙君子。可是,那種無法割捨的依戀,反而越發濃烈。
“等等。”沙佐謙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芊手。
錢紫蓮詫異地回頭,柔和的燈光下看到沙佐謙認真的表情,帶著疑惑的微笑:“謙哥,你怎麼了?”
沙佐謙凝視著錢紫蓮,埋藏在心底久到快要腐朽的心事,在這一刻突然洶湧地浮了起來,他很想告訴錢紫蓮,他喜歡她,是認真的。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樣。
“你的劉海亂了,我幫你。”說著沙佐謙溫柔地幫錢紫蓮把劉海撥到一邊,這才說道:“走吧。”
“哦,謝謝。”錢紫蓮略微失望地轉身往回走去,心中暗道,他剛才肯定不是想說劉海的事情,因為他叫住我的時候,我是背對著他的,他根本看不到我的劉海。那他到底想說什麼呢?錢紫蓮猜測著沙佐謙想說卻沒說出口的話,有些遺憾地回了家。
……
次日上午,沙佐謙晨練回來,走進教室,聽到幾個愛玩遊戲的同學湊在一起,看著巴掌大的手機影片,嘰嘰喳喳喧得似沸騰的油鍋。
“哇塞,了不得啊,最強王者局用劍聖慘無人道地虐殺飛天鴻鵠常笑大神!”阿光雖然人瘦,但總是最有激情的那個。
胖子何德彪也是紅光滿面,沾沾自喜地應聲道:“劍聖我的最愛啊。劍聖無敵。”
“去你的吧,你的劍聖玩得跟坨屎一樣!”同學王丁嘲笑道。
“嘖嘖,差十幾個人頭,三座塔還有小龍,這樣都能翻盤,真是神了。”
“我敢打賭,這個劍聖肯定是SKY戰隊大神開的小號,一手扮豬吃老虎玩得超級贊,這個逼裝的我給82分,再送666.”
看他們討論得火熱,謬讚不絕。沙佐謙忍不住地好奇地走了過去,只是瞄了一眼,頓時一臉懵逼,靠,這不是昨天他在俱樂部玩的那一局嗎,怎麼傳到網上了?
不僅影片傳到網上,還有一個逗比的解說為影片嘰嘰歪歪地配著曲解的解說詞,聽得沙佐謙哭笑不得。
阿光見沙佐謙走了過來,連忙笑嘻嘻地喊道:“謙哥,你要不要看看,王者局史詩級超逆風大翻盤,劍聖1V5秀翻全場啊。”
沙佐謙一臉黑線,這些人也想得太簡單了。逆風翻盤是不錯,但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大樹和布隆在前面扛傷害,就算他的劍聖有三頭六臂也是贏不了的。
當下了無興趣地說道:“你們看吧,我還要復習功課。”
說完,沙佐謙便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何德彪呵呵一聲嘲笑阿光道:“傻了吧,謙哥何等人物,他可是打高分段排位虐人的,你以為和我們一樣,天天看這種低階的影片取樂?”
“不對。”阿光總覺得不是這麼個理:“這麼精彩的影片,謙哥沒道理不感興趣,他肯定是看過了。”
“不會吧,這才剛更新出來的。”王丁同學說道:“謙哥玩劍聖可是一絕,你們說這會不會是謙哥玩的?”
頓時,幾人大驚,齊刷刷地望向沙佐謙。但見沙佐謙低頭看書,毫無理睬他們的意思,幾人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下午只有兩節課,下課以後,阿光、何德彪就飛速地衝向沙佐謙的座位。由於看了劍聖翻盤的熱血影片,兩人內心又躁動不安起來,迫不及待地想玩兩局。
何德彪腆著臉道:“謙哥,明天放假,我們去網咖好好玩幾盤吧?”
沙佐謙倒是想去,不過他去不了:“不了,我爸說家裡有事,讓我回去一趟。你們玩吧,要是覺得段位低不過癮,可以拿我的號玩,密碼你們知道的。”
“謝謝謙哥。”兩人眉開眼笑,又可以拿沙佐謙的王者號在同學面前顯擺了。
沙佐謙家裡離學校很遠,要搭兩個小時的車才能到。回到小區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路燈明晃晃地照著。
也不知道老爸有什麼事。沙佐謙無精打采地想著,他從出生起,就沒見過母親,問沙天堡關於母親的事,他也從來不提。可以說,他是老爸沙天堡一手帶大的。
因為沒有媽媽的緣故,沙佐謙和沙天堡的關係不冷不淡,更多的時間裡,沙佐謙更願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孤僻的性格使得他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的出口,網絡遊戲,虛擬的世界沒有世俗的人情冷暖,只要你實力夠強,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家世,你的背景。
而沙佐謙竟意外地在遊戲中混得風生水起,他有著常人所無法匹敵的遊戲天賦,12歲成為DOTA名將,14歲稱霸DNF,16歲輾轉英雄聯盟,又以出類拔萃的戰績,直取黑色玫瑰最強王者,他是遊戲界一顆驚世駭俗的星辰!
不過除了英雄聯盟,學生身份的他,多是用別人的身份證註冊賬號,所以即便他有著令人驚嘆的遊戲天賦,發現他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正想著,前方傳來一陣鬨鬧,沙佐謙聞聲望去,卻見幾個人在打架鬥毆,一個中年人被另外幾人用棍子打趴在地上,境況慘烈。
因為那人蜷縮著,又是夜晚看不太清楚,直到沙佐謙走近才發現捱打的竟然是他爸爸沙天堡。
“爸!”沙佐謙驚住,心一下子劇烈地跳了起來,連忙衝過去推開眾人,彎腰護住老爸。
“快跑,你打不過他們的。”沙天堡著急地大喊起來。
沙佐謙卻哪裡肯放手,他雖然和老爹關係不太親密,但卻決不能看著自己的老爹捱打。當下扛著那夥人的棍子,拼命地護著沙天堡,和那夥人扭打起來。
“快報警啊!”沙佐謙一邊拖住壞人,一邊大喊道。
“不能報警。”沙天堡著急了,眼看沙佐謙被打得慘不忍睹,他這個當老爸的,如何能不心疼。卻在此時,他突然靈機一動,跑得旁邊抓起一袋石灰粉,大喊一聲:“快躲開。”
繼而沙天堡朝著眾人扔出石灰袋,譁,石灰灑了那夥人一臉,沙天堡趕緊拉著沙佐謙匆匆逃出了小區。
兩人住進了賓館,在房間裡互相擦藥。
“那些人是怎麼回事?”沙佐謙有些責怪地問道。
沙天堡嘆了口氣,有些心虛地實話實說道:“我欠他們二十萬的高利貸,他們找過來了。”
“你又去賭了?”沙佐謙很不滿地看著他,沙天堡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關於他賭錢的事,沙佐謙說過他好多回了。每次當時承諾得好好的,過一陣子便又手癢,偷偷揹著沙佐謙嘗腥去了。
沙佐謙抱怨以後,很快就平靜下來。這麼多年,他早已經習慣了。每天他玩遊戲的時候,他爸就賭博去了,贏了會給他買各種高檔品,輸了就總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回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停頓許久之後,心事重重的沙天堡突然開口道:“這次有點麻煩。”
沙佐謙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見沙天堡一臉苦膽色,沙佐謙也猜到了幾分。他爸不是個悲觀的人,讓他愁成這樣,看來是出大事了。
“怎樣?”沙佐謙問道。
沙天堡不敢看沙佐謙的臉,只是低頭道:“我們工廠倒閉了,本來我想用最後一點錢去賺一筆,湊齊你的大學學費,沒想到全賠了進去,還欠下一屁股債。這二十萬,是無論如何都還不上了。”
沙佐謙明白了,也就是說,他的學費沒了,而且還要跟著老爹還賭債。別人都是坑爹,這傢伙卻是坑兒子。
沙佐謙也沒有再責怪他,只是問道:“不是還有房子可以抵押嗎?”
“工廠倒閉的時候,房子就已經抵押出去了。”沙天堡不安地眨著眼睛,愧疚地說道:“放高利貸的那夥人心狠手辣,這裡是待不下去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謙謙,我想帶你離開,去別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