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
張園手裡端著一杯咖啡,抿了一口,看著團團圍坐在沙發上眾人,見每個人都如喪考妣,不由暗自好笑,清了清喉嚨,開口:“大家現在都好了,所有遮擋的一幕都揭開了,其實這樣子也好,蓋子終有一天會揭出來的,不是嗎?”
“是。”鄭紅手裡還在吃那榴蓮蛋糕,圓圓的臉笑成一朵花一樣的歡喜:“對頭。”說著,把手裡的榴蓮蛋糕放下了,舔了舔嘴巴,嘴角笑得十分歡暢:“我還從來沒這麼痛快過呢,李達,我們一會兒去民政局離婚哦。”
李達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哼了一聲,伸出手從兜裡摸出一根煙來,拿著打火機似乎想點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點不上,忽然使勁把打火機一扔,罵了一聲“艹。”靠在了沙發上,閉上了眼。
楊帆就坐在他旁邊,見他粗俗,皺了皺眉,向旁邊挪動了一下身子,忽然抬頭看到妻子正惴惴不安地看著手機,想起剛才的那些事兒,不由心頭一陣迷茫 ——
老婆什麼時候迷上這玩意了呢?自己從來就沒注意過啊,再一個,她好好的求什麼好運?
“阿菊。”楊帆扶了扶眼鏡,像是審視一樣,認認真真看著老婆,問:“你要求什麼好運?為什麼忽然弄這麼些邪性的東西來求好運?”
什麼嬰屍?說起來都滲得慌,何況還要買來供著,再一個,還要吃人肉,這他媽的是什麼鬼?
自己老婆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
楊帆上下打量著蘇菊。
蘇菊有苦說不出,攥緊了手機,咬了咬牙,見眾人也拿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訕訕道:“我呢,哦,評職稱,就是評職稱,因為評職稱,想考試過關,所以我就那個啥了。”說著,低下了頭去,咬著嘴唇道:“老公你若是不樂意我買這玩意,我就不買了。”
“當然不樂意。”楊帆一聽就一肚子火:“你弄這麼個玩意放在家裡,想嚇死誰啊,簡直是個神經病。”
蘇菊內心有愧,也不好反駁,只轉移話頭,抬頭看著張園道:“小張,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張園心領神會,忙道:“我啊,剛才的意思說,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夫妻之間,把那層皮剝了,其實挺有意思的。”
“那就是離婚唄。”鄭紅“咯咯”嬌笑。
李達抬頭看了妻子一眼,他從來沒發現妻子有這麼一面,她在他跟前,向來是乖順的,聽話的,沒有主見的小女孩,而此時此刻,妻子就像是……反抗成功的女戰士,唉,她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樣子了?
“揭發了之後,其實也許能更加融洽在一起。”張園見眾人不說話,又徐徐開口,手裡端著的咖啡已經涼了,便放在了桌子上,揉搓著手,看了丈夫金利一眼,見丈夫低垂著頭,若有所思,清了清喉嚨道:“剛才阿金也說過了,夫妻呢,其實是控制權之間的爭戰,所謂恩愛,其實只不過達到了一定的平衡,戰爭比較少發生而已,而如今呢,這個平衡被打破了,不過如果我們還袁譯繼續的話,可以再次建立平衡。”
“我不願意。”鄭紅立刻反駁,此時她,跟剛才那個什麼都好奇的小女孩完全是兩個人,舉起手站起來,盯著對面的丈夫李達:“我要離婚,淨身出戶也可以,其他的都可以不要,就要自由身,我要回去找我的前任,他才是我愛的那個人。”
李達聽到這話,被妻子這種漠視的態度再次激怒了,想要站起來發怒,卻不知為什麼,強行忍住,冷笑道:“找他?這房子本來就是我買的,有你什麼份兒?一切都是我的,你本來就該淨身出戶,但是你別忘了,我給你媽治病有三四十萬呢,你怎麼滴?欠債還錢,能把錢還給我嗎?”說著,把手裡菸捲“啪嗒”放在桌子上道:“一刀兩斷,可以啊,錢,還錢。”
鄭紅聽到這話,本來一直很倔強的氣勢,忽然被什麼壓倒了一樣,眼淚嘩啦掉下來,咬著牙看著李達:“你放心,我就是賣身,也會還清你這筆債,我可以打欠條,不管如何,我就是要離婚,離婚,離婚,我一天都不想過了,看見你就噁心,夠了!”
李達沒想到妻子這次居然完全不退,守著這麼多人,他自然也不會退後,揚眉道:“好,一會兒民政局見,離婚就離婚。”說著,忽然站起來,從自己的檔案包裡拿出一張紙,一支筆,放在桌子上道;“你寫吧,三十萬。”
鄭紅果然十分堅決,居然拿過筆就把欠條寫了。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對夫妻不過一上午的功夫,就從恩愛夫妻的模範,一下變成一定要離婚的一對。
“你們不放再想想。”張園於心不忍,開口勸道:“千年修得共枕眠,緣分不容易的。”
鄭紅聽到這話,做了個噁心的表情,抬頭冷笑:“跟他共枕眠,是我倒了八輩子黴混來的。”說著,把寫好的欠條推到了李達跟前道:“我寫了,還沒簽字,你答應我立刻離婚,我就簽字。”
李達沒想到妻子還來這麼一手,抬眼看著妻子,見那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女孩的臉上,神情已經變了,眸光也變得犀利起來,神氣堅定,氣勢強大,看得他沒有來的心中一痛,說不愛是假的,他當然是愛的,否則也不會跟她結婚了,他喜歡單純的女孩,鄭紅正好符合他的標準,至於那個情人,只不過是工作上互相利用而已。
然而……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
李達按嘆一聲,拿過來,在欠條上籤了字,鄭紅十分得意,也飛快地籤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一式三分,其中一份還給了張園。
“張姐,我覺得你是個實誠熱心腸,你替我做個見證。”鄭紅把那欠條遞給了張園。
張園卻猶豫不決,搖頭道:“我說,兩位,不過玩了個遊戲,沒理由當真啊,我剛才說了,解開了也不算是壞事,對不對?大家都瞞著有什麼好啊,互相都坦露了,也就沒什麼了,剛才討論的夫妻關係是一種權力平衡,那麼既然被打破了,我們可以再度尋求平衡啊,對不對,不要那麼極端,我們都心智成熟一點,學會理性地處理關係,你沒聽說過如今新發明的一個名詞嗎——巨嬰。”
說道這裡,張園不由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馮怡,這次的始作俑者就是馮怡,她雖然是好意想要吸取經驗,可是最後卻鬧了這麼一出……
卻見馮怡一直坐在哪裡,笑眯眯地凝神聽著,臉上的神氣像是在夢遊,又像是思索,見張園看過來,忙拍著巴掌道:“對,對,張小姐,你說的真對,咱們都是成熟的大人了,不要一時意氣用事,畢竟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看,大家都冷靜一下,說不定還有別的解決辦法的。”
鄭紅聽到這話,想要反駁,可是想到自己已經寫了這個了,也沒必要再標明什麼決心了,因此只當做聽不到,李達聽到這話,則苦笑:“什麼辦法?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沒什麼好辦法的,夫妻之間是不能揭開面紗的,揭開了也就完蛋了。”
“我們可不打算離婚。”蘇菊過了那個“嬰屍”關,放下了心之後,又活躍起來:“我們可不一樣的,老夫老妻,感情也挺深的,哪怕揭發了彼此,也不打算離婚,而是準備湊合過。”說著,嬌嗔地看了楊帆一眼。
楊帆扶了扶眼鏡,沒吱聲,不過臉色倒也緩了下來。
“所以說啊……”張園見蘇菊支援自己,笑著正要在說話,忽聽“叮鈴鈴”一聲,餐廳臺子上的手機又響了。
眾人面面相覷,看著彼此的臉,這次倒也不像從前那麼緊張,而是有種打仗完了之後的好死不死的疲憊。
“是你的,老公。”張園聽著這手機鈴聲,知道是金利的,看向了丈夫。
“嗯,我知道。”金利站了起來,走到餐廳裡拿起那手機,卻不知道為什麼,掛掉了。
“怎麼了?老公?”張園見自己丈夫違背了遊戲規則,有些不好意思,忙站起來追過來,問:“你咋了?”
“沒事,打錯電話了。“金利臉上波瀾不驚,若無其事地回答。
“打錯電話了?”張園見到丈夫這樣的表情,忽然有點不安,甚至有些害怕,因為發生了這麼多,就她和丈夫沒撕了,當然,房子那事確實吵了一個小架,但是跟楊帆夫婦和李達夫婦裱起來,簡直是小菜一碟,算不上什麼。
不過……
丈夫在掩飾什麼呢?
多年夫妻,張園感覺得出來,丈夫在拼命掩飾那個電話,那麼……
是誰?
她的眸光落在了金利垂下的手上,丈夫那修長的手指正緊緊攥著手機,似乎唯恐聲音發出來。
“不公平啊。”忽然,背後響起了鄭紅的聲音,聲音裡含著幾分惡毒的快意:“張姐,我們可都是迫不得已公開接聽的啊,你老公可不能例外,對吧,馮小姐?”
“是。”馮怡不知為什麼,一直在沉默著,此時也跟著鄭紅過來,站在那裡,對著張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