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徐志的手機響了，徐志茫茫地睜開眼，居然是莉莉的，他忙接起來道：“莉莉？”
“志哥？你還沒醒啊？哎呀，曾導找你，說讓你趕緊來，今天有你的戲啊。”莉莉那邊似乎很急。
“我這就去，這就去。”
徐志揉了一把臉，坐起來，看了看四周，床頭櫃、梳妝鏡、電視、衣櫃……他從床上站起來，撩開窗簾看向了外面，天氣還不錯，晴空朗朗的讓人很是舒爽。
然而……
然而……
徐志皺了皺眉，晃晃蕩蕩地站了起來，走到衛生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好像……沒什麼問題。
他俯下身來，用涼水衝著臉，然後看著自己的雙手……
雙手……
他走到飯廳吃了早餐，下了樓，坐進了車裡。
車裡的電視屏幕閃了閃，自動啟動，第一條訊息自動跳了出來：
“昨天下午，著名導演王發達車禍身亡，同時車裡的另外一名女演員也同時死亡。”
下面則是長篇累牘的報道，徐志倒也耐心，認真看完了，“啪嗒”關了電視，發動了車子。
外面的陽光映著他的臉，一波一波，像是歲月流動成的河。
他覺得……
肯定不是自己，不是嗎？
他搖了搖頭，不可能是自己做的，是夢，必須是夢！
然而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片場，曾導接手了王導剩下的工作，正在拍著他的肩膀唏噓：“真真是……你說什麼好呢？王導是老司機了，怎麼好端端地出了車禍。”
“下雨吧。”莉莉在旁邊介面，緊緊攥著徐志的手，彷彿怕失去他一般道：“可能是下雨，山路比較滑，所以……哎。”
“是這樣吧。”曾導嘆了口氣，看了看周圍的人，見大家臉上都帶著莫名其妙的沮喪——這個劇自從拍攝以來，死了男主，死了導演，說不吉利，那還真的不是一般的不吉利，然而投資人已經投錢了，不可能把這錢打水漂，所以不管出什麼事，都要硬著頭皮拍下去。
“不過有個好處是，因為男主死了，這劇只能按照你的思路來了。”曾導苦笑，打了個手勢道：“今兒咱們完全按照你原著的結尾來拍。”
徐志笑了笑，點頭道：“好。”
“志哥。”莉莉忽然叫了一聲。
徐志低頭，看到莉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還多少有點紅腫，估計王導死了，她也哭了，畢竟莉莉是個長情的人兒。
“怎麼了？”徐志笑問。
莉莉看著他笑，也笑：“感覺你最近怪怪的，沒什麼吧？”
“沒有，我很好。”徐志回答得極快，伸出手摟著莉莉的雙肩：‘這劇馬上就要結束了，等拍完了，我請你去馬爾地夫旅遊，一起輕鬆輕鬆。“
“好啊。”莉莉破涕為笑。
徐志抱著莉莉，拍了拍她的背，嘴角露出詭異的笑來……
……
“卡——”
曾導一聲令下。
高樓的樓頂，楊力（徐志）木呆呆地坐在欄杆上，雙腿懸空，一陣風刮過，吹得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你好。”
背後忽然有聲音響起。
楊力慢慢地轉頭，見是一個老者，穿著一身白大褂，鬚髮皆白，神情慈和，戴著金絲眼鏡正看著他。
楊力沒說話，轉過頭來。
他的身子繼續被風吹得搖搖擺擺，搖搖擺擺，彷彿一個抖落，就會飛上天去。
老者走到了楊力身邊，跟他一起並排著坐在欄杆上，雙腿垂空，一起看著天空。
天很藍，萬里無雲，晴空朗朗，很讓人舒爽。
“好天氣啊。”老者感嘆一句。
楊力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就這樣並排著坐著，搖搖晃晃地隨風，一隻飛鳥不知從哪裡飛出來，在天空中劃過一道白煙。
“它飛起來，自由了。”楊力忽然抬手指揮著那只飛鳥，臉上現出羨慕的表情。
“自由是要有代價的。”老者嘆了口氣，慢慢回頭，臉上都是悲憫的同情：“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當然。”楊力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回：“我是一名作家啊，叫徐志。”
老者不言語了，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從欄杆費力地爬下來，走到了樓頂的門洞裡，他的很多心裡助手正等著，見老教授進來，其中一個問：“怎麼樣了？白教授，楊力還有救嗎？”
“他把自己幻想成一名作家，寫了一本書《破產》，最後拍成電視劇，劇情跟他現實裡發生的內容一樣，這樣子，他就可以跟痛苦的現實脫離，完全變成另外一個叫做徐志的男人，楊力的人格，會最終消失，徹底遺忘。”
“那他殺死的那些人……”一個開口問。
“他會給他們安排適當的結局。”白教授扶了扶眼鏡，臉上是一種莫名的悲哀：“他會想辦法推到另外一個人身上的。”說著，搖了搖頭：“大概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眾人聽到這話，忽然沉默下來，都抬頭看著外面的楊力。
楊力穿著一身白色的病服，手把著欄杆，在藍天裡隨風搖曳，表情恰恰自如，眼神平靜而淡然，彷彿解脫，彷彿自由……
……
“卡——”
曾導一聲令下，攝像機停了下來。
“現在我宣佈，《破產》拍攝工作圓滿結束。”
曾導高聲宣佈，眾人拍起巴掌來，這一路走來十分不容易，然而終於結束了，不是嗎？
“恭喜你啊，徐志。”曾導走到徐志跟前，伸出手握住徐志的手道：“你演得很好，多虧你，這劇才能圓滿結束，哎，希望能順利上映，這個其他不敢保證，衝著這種人文深度，拿個獎是沒問題。”
這話出口，眾人又是一陣掌聲。
“徐哥威武。”
“徐哥加油！”
大家喊了起來。
莉莉見男友如此受人愛戴，得意地緊緊拉著徐志的手，身子完全靠在男友的懷裡，彷彿在宣佈徐志歸自己所有。
“親愛的，我們什麼時候去馬爾地夫？”
待眾人收拾道具撤了，莉莉見徐志依然不肯下樓，只能站在樓頂陪著他，只是心裡到底按捺不住想要玩樂的心，晃動著徐志的手撒嬌。
“很快，我這就訂票。”徐志低頭吻了一下莉莉的額頭，今兒沒有莉莉的戲，所以莉莉沒有上濃妝，只穿了一身白色T恤，牛仔短褲，扎著馬尾，整個人顯得俏麗乾淨，似乎又恢復了自己當初認識她的樣子。
“給你拍張照吧。”徐志忽然建議，此時樓頂只有他們兩個人，徐志指了指樓外的天空：“天氣太好了，萬里無雲，你靠著欄杆，彷彿要飛起的白鴿，一定美得很。”
莉莉咯咯地笑：“果然是作家，說話都這麼文藝。”
徐志笑，拿出了手機，對著莉莉眨眼。
莉莉歡喜地點頭道：“好啊。"說著，回頭看了看欄杆道：“我站在那裡？”
“往後走。”徐志不知從哪裡，居然掏出一個專業的單反相機，對準了莉莉。
莉莉見他如此，知道是要拍個正式好看點的照片，也認真起來道：“那志哥，我站在哪個位置好？擺什麼姿勢？”
“你就這樣自自然然地最好，今兒這身打扮很配嘛。”徐志笑著擺手道：“往後走走，對，往後走走，對，對，那只腿撤出去，對，伸出手，身子往外靠，腿往後再挪一步——”
“啊——”
隨著一聲尖銳的驚叫，莉莉像是一隻飛鴿一樣，從樓頂一頭墜下，“咚”地一聲，發出重重的落地聲，樓下一片驚叫。
“不好啦，有人跳樓啦。”
徐志怔怔的看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單反相機，忽然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