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局，楊健徑直了三樓，因為是上班時間，警隊正在辦公室開會，楊健一步闖了進來。
“楊哥？”小李就坐在對面，驚訝地看著楊健：“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完全好了嗎？”
楊健沒回答他的話，而是看向了長桌前面的王隊。
王隊也在詫異地看著他，警隊裡的兄弟都在詫異地看著他，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楊健忽然莫名地笑了笑，開口道：“盧家三口的事故，是我的緣故。”
“什麼？”王隊吃了一驚，瞪大了眼睛。
小李更是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著楊健，見他沒過幾天，瘦得幾乎不成人形，人跟麻桿一樣，搖搖晃晃的，臉色也憔悴得可怕，不由扶著他的雙肩：“楊哥？楊哥？你沒事吧？別嚇我，你在胡說什麼啊？”
楊健伸出手推開他，看了看眾人，咧了咧嘴：“去年我出了車禍，大家都記得吧？我知道大家都記得，可是我自己忘記了，並且一直沒想起來，現在我想起來了，我……跟盧家的車正面相遇，結果盧家為了躲避，掉入橋底的淤泥裡，被淹沒了，我也掉下橋，不過掉入了對面的河裡，被河水衝擊到了下游，自己昏迷過去，後來……後來我醒過來之後，可能是內疚吧，居然完全忘記這回事了，現在我想起來了，我……”
“自從出了這事之後，我大概下意識在逃避，因為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我一直不明白恐懼感在哪裡，所以一直在逃避，什麼都小心翼翼，不過現在我想開了，什麼事故接什麼鍋，這事我得親自去面對，我自首。”
說著，楊健舉起了雙手道：“我才是讓盧家死亡的兇手。”
“譁——“
眾人大譁，人人面面相覷，講真，楊健自從上次的騎馬舞，隊友們已經被他驚嚇過好幾回了，然而這一次的驚嚇，確實核爆級的——楊健居然自稱兇手！
這……這……
“你瘋了？”小李伸出手，摸了摸楊健的額頭，忽然對王隊道：“王隊，王隊，楊哥一直不太正常，你也知道的，那個騎馬舞可以作證，正常人誰這麼幹？他瘋了？要不我把他送精神病醫院吧？”
“不用掩護我。”
楊健苦笑地把小李的手拿開：“我現在很清醒，也很明白，什麼都很明白，我想了好幾天了，現在已經完全放下來了，其他的高上大的話就不說了，人得有良心，對吧，死了一家三口，我總不能裝作不知道，如今既然想起來，就得認，否則厲鬼也能弄死我。”
“你看你看，什麼厲鬼不厲鬼的，果然是瘋人瘋語。”小李不停地解釋著，聲音發顫。
“就是，就是，楊哥這陣子一直不太正常吧？你看他說什麼厲鬼，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話。”小孫在旁邊插口道：“王隊，要不我跟小李把楊哥送精神病醫院吧？這就去？”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精神病。”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楊健看著一張一張說自己瘋子的臉，忽然有點想哭，卻盯著王隊：“王隊，我瘋不瘋，你知道的。”說著，舉起雙手道：“我來自首了，給我一個補償良心的機會吧。”
“嗡——”
眾人又是一片譁然。
“王隊，楊哥看來瘋得厲害，趕緊送他去醫院。”其他人紛紛插口，把楊健圍起來，似乎害怕楊健要做什麼似的，楊健只是苦笑，眼巴巴地瞅著王隊。其他人也順著他的眼眸看著王隊，因為楊健到底是瘋了還是兇手，此時也只取決於王隊的一念間了。
王隊自從楊健進來，就一直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此時臉色越發嚴峻，見眾人都巴巴地看著自己，終於緩緩開口：“小李，把楊健銬起來，送到審訊室。”
“王隊。”小李幾乎蹦起來：“楊健瘋了，全國人民都看到了，你難不成還相信一個瘋子的話？你……你也瘋了？”
“執行命令！”王隊忽然吼了一聲。
小李嚇得一下噤聲，大家見王隊發火了，也紛紛屏息默然。
“去！”王隊瞪著眼看著小李。
小李眼淚都流下來了，嘟著嘴，揪著楊健往外走。
“戴上手銬！”王隊在背後怒斥。
小李不肯動，反而楊健伸出手，把自己的手銬拿出來，“啪嗒”銬上了，快步走了出去。
因為這邊出了事，外面堵著看熱鬧的同事，見楊健如此，都議論紛紛，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然而楊健的心，卻出奇地安靜下來，陰天的風吹著走廊上的窗戶，呼啦啦作響，如果說這些日子自己像是被放在沸水裡煮的青蛙，現在則是跳出了鍋的那只。
人果然不能逃避什麼，不是嗎？
楊健坐在審訊室的座位上，看著對面的王隊和小李等人，玻璃外，則擠滿了看熱鬧的同事，因為這件事——太神轉折了！
“到底怎麼回事？”王隊開口問：“楊健，你把這幾天遇到的所有事情告訴我們，你是怎麼想起來的。”
“對啊，楊哥，你到底咋了？我跟你說啊，去年車禍的時候，沒有任何出警資訊。”小李插口。
王隊瞪了他一眼，嫌棄他多話，小李嚇得低了頭。
楊健這幾天已經反覆想過很多次了，因此很快開口：“我其實忘記了這件事了，可是王隊你也知道，這些日子，我比較倒黴，而且接到一個詛咒簡訊……”
“對對對，我可以作證。”小李在旁邊插口，拿出手機來道：“楊哥染給我查證這個簡訊的來源，我只是查到了在本地的資訊，但是具體還沒查到，楊哥就發了瘋。”
“你給我閉嘴！”王隊再次瞪，訓斥道：“再插口滾出去！”
“你少說幾句吧，王隊心情也不好。”小孫忙在旁邊拽了拽小李的胳膊。
小李伸了伸舌頭，不敢說話了。
“簡訊的內容，在手機上，王隊您可以查證，然後後來發生的事情，都按照簡訊的內容發生了，我也很詫異，對了，路上遇到的那個少年，我沒個你們說。”
楊健說到這裡，把路上遇到的那個少年的事情說了，又道：“關於這件事，實在太過莫名其妙，所以我沒說，但是沒想到那少年居然真的追殺我。”說著，又把在家裡遇到的情形，以及不得不跑到酒店住，以及遇到道士的事情說了。
“然後……我就想起了車禍的事情，哦，不，還是女友提醒我，我終於想起來了，那個死去的少年之所以纏著我，乃是因為我才是殺死他們一家的兇手，雖然不是刻意謀殺，可是因為我，他們一家才被淤泥淹沒的，不是嗎？”
這話說完，楊健一身輕鬆，長長籲了口氣，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等著王隊的審判。
然而好長時間，居然沒動靜，他睜開眼，見王隊他們居然出去了？
怎麼回事？
他怔怔地看著對面，又看向了玻璃窗，當然，從裡面是看不到外面的，但是他知道，很多人正從玻璃裡看著自己。
王隊去哪兒了？
他正茫茫地想著，卻見門被推開了，一個老者帶著幾個中年人走進來，都氣質文靜，看起來不像是警察，而是知識分子的樣子。
“你好，小楊。”老者大概六十多歲，頭髮花白，摸樣和藹可親，對著他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鏡道：“請你配合我們來做一些測試。”
楊健“哦”了一聲，抬頭看著他們背後的人，王隊和小李他們正站在背後，王隊一向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小李則東張西望的，臉上像是興奮，又像是擔心。
這是真把自己當做精神病了吧。
楊健苦笑，可是他是有心理準備的，而且他自己也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有精神病，所以十分配合老者他們的測試，過了好久，測試終於完了，見老者跟同事竊竊私語，忍不住問：“你們覺得我有什麼精神病？”
老者跟同事對望一眼，又看了看王隊。
“什麼毛病啊？”小李急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