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幽暗的天空微亮了些許,大抵是因為世間的靈力排程,讓復甦的季風,重新吹到了每一個角落。
封天言的傷勢也勉強抑制,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他凝望著遠處的拉哈伯,眼瞳中依舊是那般如同烈火般生生不息的戰意。
無論是為了守護世界也好,為了守護世間不可割捨的人們也好,他都決不允許拉哈伯吞噬世界之源,毀掉而今的世界。
封天言重重的咳嗽了兩聲,沁出些許鮮血。
他依舊能夠感受到體內的影主的力量。
不同於之前拉哈伯以那鮮紅枝椏,從他身體裡掠走的影主殘痕的力量,此刻蘊在他體內的,則是更加蒼古,透著強大洪荒氣息的力量。
影主已經死了,這或許是他印刻在靈魂之中的執念。
“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嗎?”
第一次,封天言察覺到了那份永恆沉睡的心情,試圖將其喚醒。
他在與身體內那股強大的力量對話,由內心深處認為,對方亦是擁有著智慧與理智。
較之殘痕,擁有更加完全的慧識與靈魂。
言語落在無盡的幽暗之間,此處的幽暗卻不似平時天地的灰濛濛,亦不像是邪魔肆虐的世間,只有黯淡與恐怖。
這裡只是單純到極致的黑,像是每一個人的眼瞳,卻縈繞著置身於天地內的暖意與安心。
一道聲音自極遠處傳來,像是越過了歲月,穿過了時間。
“如果你願意傾聽的話……”
……
……
無數的光熒像是穿透了歲月,將幽暗的世界點亮。
封天言在那個極致幽暗的世界裡,卻並不寒冷,身影也漸漸淡去。
他的身體像是化身成了天地,能夠感知到任意一個角落,包括尚且站在本應消散的原地的他自己。
不知為何,他已經消散,卻依舊在哪裡,亦是能夠從天穹之上,俯望大地之上的那個‘自己’。
那就是‘影’吧。
封天言想著,見著對方踏步,卻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些什麼。
只是隨著那個少年踏步,幽暗的天空也開始消散,重新恢復湛藍,大地之上拂過綠色,透著勃勃生機。
萬物復甦的那一刻,如同黎明刺破夜空,透著無盡的暖意與光耀。
他漸漸走向了世界的中心,那裡有一顆巨碩到極致的光樹。
樹的顏色很耀眼,但卻讓封天言說不上來究竟是何種色彩,即便是天地間的任意一種顏色都不足以形容那抹貫穿天地的光,但卻純淨至極。
光樹通天徹地,像是貫通著整個世界的靈力與氣運,蘊著諸天萬界都難以有世界能夠比擬的強大法則。
在那裡,在那顆光樹之前,少年停下了腳步。
他凝望著那棵通天的光樹,卻也明白這裡的世界,與所有的世界都不相同。
無盡的樹枝蔓延整個天穹,流轉著無窮的輝色,讓人的眼瞳中倒影著無數種色彩,卻永遠無法映照出那般純淨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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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大地最近的枝椏上,結著一刻果子。
一顆純白色的果子,就像是至為純淨的雪的顏色。
那少年等了許久,光樹微搖,無數純色光輝逆流而上,比九天銀河更加巍峨,較之星漢更為燦爛。
那顆純白色的果子,卻如同一片雪花,悠悠的落下,臨終半空終於成熟,綻裂開來,散發著至純的白色晶瑩,讓天地都下起了無數雪花。
一名嬌俏的純白少女自果子中誕生,果子本身也消散成了光熒,無數純白光熒化作了她的衣裳。
這一刻,天與地彷彿靜止,沉靜非常。
少女輕柔的如雪花飄落在少年懷中,安靜美好的不似生靈。
有風浮動,吹起她的髮梢,揚起那純白衣裙,透著無邊的美好與簡單,就像世界最初的模樣。
“世間再有意志,能夠再度明亮起來了吧?”
少年的聲音滿是和煦與欣喜,較之世界的所有生靈,更加期待少女的‘降生’。
這意味著世界的復生,意味著未來。
“接下來,由我來守護這個世界,由我來守護你。”少年笑了笑,很是溫暖。
懷中的少女輕輕睜開眼眸,就像是稚嫩的幼獸第一次睜開雙眼,滿是青稚與好奇。
即便她自誕生起,就是天地間最高階的存在,不似生靈擁有性命,但在這最初的幾息時間,卻依舊沒有來得及灌注天地間的慧識,懵懂可愛。
“你來守護我……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是安心,像是睡在巢穴的幼獸。
隨著聲音,這名純白的少女亦是冥想了天地的慧識,眼眸間漸漸擁有了整個世界的知識與歷史。
原來她就是世界的代行者,而這個少年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
他已經等了她很久。
……
……
即便終是分別,為了追尋那少年的腳步,少女尋找了九個紀元的輪迴。
‘封天言’再度睜開眼瞳,是那如同世界寬廣的情緒。
他望著‘雪’,淺淺的笑了笑。
這對於影主的殘痕而言,是不應該擁有的情緒,但眾人亦是知曉,這不是屬於封天言的笑容。
他大概是那位少年。
“好久不見了。”
他的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思念,卻有終成了惋惜。
即便在如何不捨,依舊會是分別。
聽到那道無比熟悉的語調,雪亦是怔住了神情,眼眸中竟是不自覺的流出淚水。
世界的意志,為何會擁有人類的感情呢?
“好久不見。”
她想要去到他的身邊,卻終不可得,封天言隨之走向了遠處,走向了那位癲狂的老者。
但他的聲音依舊留了下來。
“下次不再在做傻事了。”
死去的人不應復生,世界本就有著自有的規則。
哪怕在如何懊悔與不捨,這終究是屬於生靈真實的人生。
“既然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人,總應該好好活著,不要太執著於過去了。”
他的聲音無比的寧靜,透著歲月之外的靜好,終究是有些遺憾。
雪哭泣著,聲音卡在嗓子裡,最終除了勉強的笑容與哭泣,卻再也沒有更多的言語。
她凝望著那道背影,幽暗的晶瑩漸漸消散。
少年終究不再。
封天言恢復了清明,亦是如同伏羲與王小三,走向了拉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