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光散去,鋪展在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天光明朗,雲飄萬里,拂身而過的風帶著些微冷,身後的空間之門也隨風消散。
我不勝寒地咳了咳,“為什麼要來救我……”
我們的關係從未好到可以讓他這麼不惜一切地來救我,就算他一時興起,他們盟主也絕不會同意他任性而為,而且還讓流纓和伊希斯幫忙。
冥音看向懷中的我,歪頭輕笑,眼角的淡紫色妖紋襯得面容分外豔麗,“因為聽說風姐姐在受苦,所以就來了,當然,主要是銀澈少主的意思。”
心中一愕,隨即又化作無限悲傷,既然擔心我,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
冥音抬步而行,步伐悠哉緩慢,卻能一步百米,很快便跨過了半個草原。
突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攔在了兩人前方。
一道身影風姿俊雅地走了出來,紫發如瀑,藍袍飄揚,千載不變的絕代風華。
看著面露驚訝的冥音,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幾縷髮絲拂過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媚態橫生,“交出你手中的女孩,不要讓我動手。”
眼前之人,竟是許久未見的鳳陽!
他站在前方不遠處,微笑如風,不動聲色,卻自有一股強者的氣場壓迫而來。
收起了轉瞬即逝的愕然,冥音輕笑,無畏無懼,“原來是鳳陽殿下,我本來也沒打算把她帶去哪裡,既然鳳陽殿下來了,那就交給你吧。”
冥音手一抬,頓時將我拋了出去,纏身的魔鏈也一圈圈撤了回去。
緊接著身子落入一個寬敞柔軟的懷抱中,牽起的疼痛讓我不禁咬牙。
鳳陽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讓冥音也敬讓三分?
鳳陽笑了笑,並不言語,倏地帶著我飛天而去,將冥音遠遠拋在了身後。
飛在雲層之中,鳳陽小心翼翼地將我抱在懷中,柔暖的結界包裹著兩人。
我恍惚地看著上方的俊臉,“你不是回去了麼,怎麼會來人間界?”
他低眸看向我,青色的眸子在雲中彷彿蒙上了一層薄霧,“我聽說你出事了,不放心就來找你,正愁不知道怎麼去千夏,就感覺到了你的氣息。”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微笑,憐愛地摸了摸我的頭,“丫頭,沒事了,讓你受苦了……”
在那只溫暖的手掌撫摸下,多日來的緊張與痛苦終於在此刻消散,久違的安心湧了上來。
在重重而來的疲憊中,意識被拉進了黑暗的深淵之中。
無盡的黑暗包裹著自己,黑暗中不顧一切地追趕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卻終究只是徒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身影消失……
“銀澈!”
絕望與恐慌讓我驀地睜開了雙眼,因為上一秒的噩夢而心有餘悸地喘息著。
視線從天花板上移開,古樸的房間映入眼簾,牆壁地板皆是木製,四角各亮著一盞紗燈,驅散著夜晚的黑暗,一縷檀香在旁邊靜靜燃燒。
這裡是……以前被貓又帶來的妖怪宅邸!
當然,這裡並非鳳陽的家,只是妖怪們供出來,讓他在人間界棲息之處。
“看來睡得不怎麼好麼,還想那小子呢。”
轉頭望去,只見鳳陽正側坐在門邊,外面月色明朗,銀白的月華瀉了滿身,斜斜地照在有些年頭的木地板上,恰似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
此刻自己正躺在屋內的地板上,身上蓋著一襲棉被。
嘗試著想要動彈,身體依舊虛軟無力,竭力將手臂微微抬起,一絲絲雪白的髮絲滑落下來。
一愕之下卻是無奈,自己仍是半妖半人的形態。
從諾亞方舟出來就已遍體鱗傷,接著又在千夏又受了重刑,傷上加傷,身體沒有十天半個月估計都不能行動。
鳳陽起身,藍色的長袍拖地,走到我身畔優雅地一躺,側身倚肘看著我,“我讓花妖給你清洗包紮了身子,沒想到你這麼能睡,一睡就是兩天。”
藍袍鬆軟地垂在木地板上,紫色長髮如絲綢一般鋪開,妖嬈奪目。
至於妖怪們為什麼對他畢恭畢敬,想必與他九尾天狐的身份有關,畢竟天狐族在妖界中是貴族般的存在,而且以九尾最為尊貴。
我張了張口,漏出的聲音有些嘶啞,“我還能不能變回人類的樣子?”
他伸手把玩著我頭上的貓耳,“怎麼,這樣不是很可愛嗎?小貓咪?”
手指溫軟的觸感落在耳朵上,帶著絲微癢,我不自在地側開頭,將耳朵掙脫出來,“我是人,我還想在人間界生活。”
他輕嘆一聲,為我蓋好身上的被子,“是我疏忽了,當時驅走了貓靈,沒想到妖力卻留了下來,讓你闖下大禍。你身上的妖力使得你在人形之外又擁有了妖形,這兩種形態就像鏡子的正反兩面,現在是妖形的那一面呈現出來,雖然我可以幫你壓制住,但也只是暫時的,你要學會自己收放形態才行。”
我疑惑地回視,“自己收放?”
“妖力已融入你的身體,無法散去,妖化的時候你的防禦力和體力會增強很多,這是自古以來妖優於人類的體能,學會掌控它有利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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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望向屋外,看著掛在枝頭的一輪明月,沉默了下去。
力量本無好壞之分,所謂妖力不一定邪惡,神力不一定正義,而在於使用之人。雖說妖魔的姿態讓我困擾,但事到如今再逃避也無用,只能選擇去面對。
當初就是因為不肯面對自己的內心,才被貓靈趁虛而入,傷害他人。
“這些天你就好好在這裡養傷吧,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不知道水蘊和勻檜姐怎樣了,她們為了幫我而跟千夏對抗。”想起逃離千夏前發生的事,我不禁擔心起來。
鳳陽把玩著我鋪散的一縷白髮,青眸在燭光裡有些朦朧,“你不必擔心,她們都是全球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就算在千夏犯事,自有家族保她們。”
這句話撫平了我心中的擔憂。是啊,水蘊是水家的掌上明珠,有水宗主在不會受什麼懲罰。而勻檜出身第一神道世家,更是神道最高修為者,赤羽家也會全力保她,赤羽家在異能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我……我雖是風家人,但對風家而言我只是個叛徒之女,為了精靈王的契約,他們不會讓我死,但怎麼被折磨他們就不會管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有點心酸,原來我才是最舉目無親的那個。
沉默中臉頰被一根手指戳了戳,我不悅地轉頭瞪去,“你幹什麼?!”
鳳陽眉眼透著笑意,兩指點在我的唇角往上輕提,似要做出微笑的弧度,“不要這麼沮喪,你並不是一個人,不管發生什麼,不是還有我麼?”
燭光中他的微笑嫵媚動人,悄然驅散了心中的酸楚,讓我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屋外,夜風吹動竹葉沙沙作響,冬日的寒冷悄無聲息地滲入屋內每個角落。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在鳳陽的宅邸養傷,妖族的各種靈藥加上女妖的悉心照料,身體恢復的速度遠比想象中要快,不過幾日便能自由行動了。
懶懶地從地鋪上起身,屋外罕見地晨光明媚,給這寒冬平添了幾分暖意。
視線瞥到木牆邊立著的一面長方形鏡子,心中頓時生出一絲好奇。
想起來還沒見過自己妖化的樣子,不知道是什麼樣。
帶著一絲忐忑,我走到鏡子前,卻被鏡中映出的自己嚇得後退一步——
這、這完全就是妖怪的樣子!
白色的長髮傾垂而下,掩映著一雙奇特的金色豎瞳,頭上一對毛茸茸的白色貓耳,身後一條貓尾微微擺動,一個穿著白色毛絨睡裙的貓妖呈現在鏡子中。
一陣思想鬥爭後,終於接受了自己奇怪的樣子,卻驚奇地發現身後的貓尾居然是可控的,就像……自己的手腳一樣!
只是作為才長出來的部位,操控起來並不是很熟練。
我在鏡子前跪坐下來,深吸一口氣,試著操控尾巴伸向旁邊木地板上的水壺。
貓尾小心翼翼地穿過水壺的提手,慢慢地,一點點地將水壺提了起來。
“噗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笑聲打破了平靜,我一驚下回頭,只見鳳陽正伏在門框上笑得前俯後仰,“小巫女你太可愛了,你是在學習怎麼當貓嗎?”
臉微微一熱,我惱羞成怒,一甩尾巴將水壺朝著他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