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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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草反應過來之前, 皇帝張手將她狠狠地一把擁入懷中。

她的臉驀地撞在皇帝的胸口,這讓她的腦中越發地混沌。

正欲掙扎離開, 趙踞的手在她頸間用力摁落。

然後皇帝低頭,在仙草的耳畔沉聲說道:“今日, 朕跟你之間說的這些話, 到此為止, 不許再提, 更不能讓第三人聽見。明白嗎?”

仙草雖聽的清楚, 卻並不明白。

沉默片刻她問:“為什麼?皇上不是懷疑……”

不等她說完,趙踞道:“朕不想知道, 不想聽到有人設計, 也不想聽到有人想暗害,這件事也沒有設計, 沒有暗害。沒有人會再給牽連其中, 尤其是你。”

仙草生生地咽了口氣, 慢慢抬頭看向趙踞, 仍是問道:“為什麼?”

——明明說懷疑她, 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趙踞看著她閃爍的眼神, 突然一笑,無奈嘆息般道:“阿憫, 你自然是絕頂聰明的,只是你不明白……朕比你、更懂你。”

皇帝說著便將她放開手, 轉身之時揚聲叫道:“雪茶!”

雪茶聽了動靜, 忙不迭地從裡頭跑了出來, 見仙草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動,雪茶本想問問她兩人到底說了什麼,到底是和談呢,還是和談破裂。

但皇帝走的很快,雪茶左顧右盼,終於還是選擇追著皇帝去了。

不多會兒,小慧陪著拓兒從內殿走了出來。

仙草看見那小孩子,那飄蕩的神魂才好像又徐徐回了身體。

她深深呼吸,俯身抱緊拓兒。

她還是不太明白皇帝臨去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最清楚的是,不管用什麼法子,都絕不會讓拓兒有任何意外。

所以,方才寧肯當著皇帝的面兒承認是自己。

但是不得不說,皇帝的反應,絕對在她的意料之外。

***

果然如趙踞所料,陳美人的情形越來越不好,太醫悄悄地對劉昭容說該準備了。

皇帝開恩許了秦國公府的人進內探望。

國公府其實早就知道了陳美人出事,如今皇恩許可,入內覲見。只是床帳垂著,不能讓他們目睹陳美人的臉。

此刻陳美人已經有些奄奄一息,大概是聽見了府內來人,便支撐著轉頭看去。

她臉上原本還蓋著一塊兒薄薄地絲帕,隨著動作,帕子滑落。

那床帳原本也是薄的清透的蟬翼紗,為首的老國公夫人驀地看見了陳美人的容貌,就如見到鬼怪似的,頓時嚇得暈厥過去,場面大亂。

此後,不知是誰向國公府透露了訊息,說是陳美人之事,是給人所害云云。

秦國公府畢竟也是簪纓世家,雖不敢指名道姓,卻也泣血懇求皇帝明察,給陳美人做主之類。

宮內甚至也有人指指點點。

畢竟是仙草先前懲戒過陳美人,從婕妤降為美人,也是因她而起。

不料就在流言兇猛,大有逼宮之勢的時候,卻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跳了出來。

這人,正是住在謹修宮的西朝四公主安安。

安安挺身而出的時候,正是在內閣眾臣於乾清宮內、幫著秦國公請命,讓皇帝明察陳美人之死的關鍵時刻。

內閣的都是老臣,說話自然也並不會十分的避忌。

言辭越來越激烈,有人已經指名道姓,說是德妃需要擔責。

甚至有人提出,應該把小皇子跟德妃分開教養,畢竟德妃的出身並不高,若是把皇子帶壞了……豈不是干係到社稷安危。

自始至終,皇帝很少開口。

直到聽到這裡,皇帝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就關係社稷了?朕還沒有冊封皇子為太子呢。”

大家一愣。

皇帝輕描淡寫地又說道:“真的要這樣說,就等朕冊封了之後吧。”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皇帝是說真的,還是玩笑而已。

突然禮部尚書道:“皇上若是動了冊封太子的意思,可這後宮卻還沒有主位呢,不知皇上是想冊封哪一位娘娘為皇后?”

眾人屏息。

皇帝淡淡道:“這是什麼話,自然是誰生的,就冊封誰了。”

這一句,好像戳中了群臣的心。

原本就有些瞧不慣仙草了,如今皇帝非但不處置,反而竟有立後之意,真是豈有此理。

何況那個夏州王禹泰起竟是德妃的兄長,若立德妃為皇后,那禹泰起豈不是更加勢力龐大,無人能壓制了嗎?

大家紛紛反對。

秦國公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皇上,娘娘屍骨未寒,皇上卻縱容兇嫌,一意孤行不聽忠言,實在令人寒心啊。”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大叫道:“皇上,我要見皇上!”

趙踞淡淡道:“是誰在吵鬧?”

雪茶忙跑到門口,往外一看,卻見是兩名太監攔著安安公主。

當下問道:“公主,你來做什麼?我們皇上正跟大臣們商議正事呢,你趕緊走吧。”

不料安安道:“商議什麼?我可也有天大的事兒要跟皇上說呢。”

“你又有什麼天大的事兒了。”雪茶翻了個白眼。

安安正色道:“小太監,我有跟那個什麼陳美人之死的內情,要親口告訴皇上,你說算不算天大?”

雪茶大驚,睜圓了眼:“什麼內情?真、真的?”

安安哼道:“你趕緊帶我去,遲了的話,我可就改變主意了。”

雪茶卻有些遲疑。

畢竟此事跟仙草有關,這四公主看起來又不像是個好的,倘若她這會兒冒出來“落井下石”,可如何是好?

雪茶正在警惕,裡頭傳來趙踞的聲音:“還不進來!”

四公主聽了,當機立斷地把雪茶一推。

她邁步跳了入內,一陣風似的進了內殿。

在場的幾位重臣見是西朝的公主,不便過於斥責,只一個個暗中皺眉而已。

安安上前行禮:“參見皇上。”

皇帝皺著眉,有些不大高興似的,道:“你雖是西朝之人,卻也該知道禮數。朕正在跟朝臣們商議大事,你在門口吵鬧什麼?你們西朝人都是這樣不知進退的?”

安安坦然道:“皇上,在我們西朝,女子跟男子一樣,可以議政,可以上殿,有些重大決策甚至都是太后做出呢。”

“放肆!”趙踞呵斥,“再胡說八道,即刻退下。”

安安這才低頭道:“皇上,我是有要緊事來跟皇上稟告,你可別不知好人心啊。”

趙踞道:“越發無禮了,你有什麼要緊事?”

安安道:“就是跟那個什麼陳美人之死有關的事啊。”

群臣聽說,均都色變,其中一人忍不住道:“四公主說的是什麼?”

安安卻嘆了口氣,神色憂鬱道:“其實我本不願意說的,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此事說起來其實也未必跟我有關。不過我們西朝人做事從不喜歡藏掖,倒也罷了。”

趙踞似不耐煩:“你有話就說,若是胡鬧,就請回。”

安安握拳,大聲叫道:“皇上,我知道是誰害了陳美人。”

雪茶這會兒已經悻悻地回來,聽了這句,忘了上前,只忙轉頭瞪向安安。

雪茶心裡想:若是安安指控仙草的話,那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先上前掐死她罷了。

...

旁邊一名老臣愕然問道:“公主的意思、莫非是說看見過兇手?”

安安點頭。

秦國公驚問:“兇手是誰?公主快說。”

安安道:“兇手就是……”她環顧在場眾人,終於長嘆了聲:“是我啊。”

這一句話說出,幾乎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趙踞冷道:“四公主,你什麼意思?莫不是又在這裡胡鬧?”

安安卻一反常態地認真,她緩緩說道:“我說的是事實而已,怎麼皇上不信呢。那天,我去御花園玩兒,正在那涼亭裡乘涼看花,忽然就見到小皇子一個人往那邊走過去,我看他怪好玩的,就想藏起來捉弄他。誰知他爬了一會兒像是累了,便坐在臺階上不動,卻讓我等的心焦,就在我忍不住想出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了陳美人鬼鬼祟祟地從旁邊的月季花叢後繞了過來。”

“然後呢?”

“然後……我以為她跟我一樣也要捉弄小皇子,我還捂著嘴笑呢,果然陳美人上了涼亭後,就躡手躡腳地向著皇子過去,我又是笑,又覺著她搶了我的風頭,便故意咳嗽了聲,本是想連她一塊兒捉弄的,誰知陳美人聽了後受驚似的,腳下一滑,竟然直摔了下去!我看見了這一幕,自知道闖了禍,怕挨了你們中原律法的懲罰,就忙偷偷地跑了。”

安安說話的時候,殿內鴉雀無聲。

雪茶本是鄙夷而警覺地看著她,從頭到尾聽完,眼睛卻亮了起來。

安安說完後,耷拉著頭道:“這些日子我心裡很不安,我當時雖然是無心的,可畢竟間接害死了陳美人,我卻見死不救臨陣脫逃,我從來沒做過這種卑鄙的事情……實在是過不去這一關,所以索性跟皇帝你坦白,皇上若要懲罰,那就懲罰我吧,橫豎我說出了心裡的話,我也不怕什麼了,但我對天起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嚇唬人,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絕不會玩鬧了。”

趙踞沒有吱聲。

他只掃著在場的群臣。

朝臣們心事重重,眼神亦有些怪異。

一時也沒有人開口。

這些朝臣自然沒有一個是傻子,一個個心思轉的極快。

——面前的少女貴為西朝公主,不至於說這種謊話。

但是,按照她的意思,她的確是想捉弄人,可……陳美人呢?

陳美人當時的舉止,是真的想作弄小皇子嗎?

還是說,是陳美人意圖害人,反而陰差陽錯,身受其害?

良久,皇帝終於說道:“雪茶,先請公主回去。”

安安叫道:“皇上,你要如何處罰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皇上!”她一邊大聲叫嚷,一邊給雪茶拉著出去了。

等四公主退下後,趙踞才又輕嘆道:“諸位愛卿,朕不是不想給陳家公道,只是朕也有難言之隱。但是,朕顧惜彼此的體面,才不想張揚於眾,可既然西朝四公主目睹了所有,那麼朕也不必瞞著了。”

群臣詫異。

趙踞回頭道:“把人帶上來。”

洪禮出外,不多會兒,兩名太監押著個宮女進了內殿。

這宮女自然正是當日伺候陳婕妤之人。

原來那日趙踞在扶詩宮裡詢問了幾句,雖然這宮女巧舌如簧沒說真相,趙踞已看出端倪,便交給了慎刑司,一番拷打,果然招認了。

當著內閣群臣以及秦國公的面,宮女把那日陳婕妤偶遇小皇子,臨時起意跟著去了御花園,又特意叮囑自己留在原地,鬼祟而去一節盡數說了。

宮女又道:“主子先前因為掌摑劉昭容母親的事,給德妃娘娘懲戒,她心裡甚是嫉恨德妃娘娘,在去御花園的時候,還曾跟奴婢說了許多詛咒的話,當時奴婢看她自己一個人偷偷而去,其實也猜到她大概想對小...皇子……只是畢竟是主子的意思,奴婢不敢多言,誰知道後來,居然自己反而……”

這宮女說完後哭道:“奴婢句句是真,不敢再胡說了,且主子因起了歹心才落了那樣下場,可見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的,奴婢自然也不敢再為她隱瞞,顛倒黑白的。只求皇上開恩,看在奴婢並沒有真的幫著害人的份上,饒恕奴婢一命。”

這幾句話說的,就如同有無數的巴掌,噼裡啪啦地落在了在場眾位朝臣以及秦國公的臉上,眾人無地自容,臉疼還在其次。

****

且說雪茶拽了安安出乾清宮,四公主將手臂抽出來,皺眉道:“你這小太監,看著跟個大姑娘似的,手勁兒倒不小。”

雪茶回頭看一眼,揣手躬身道:“冒犯四公主了,奴婢給您揉揉。”

他上前摁著安安的手腕,輕輕揉搓。

安安不習慣跟人這般接觸,本想將他推開。

可卻又覺著他的手不輕不重,這次力道剛剛好,不由有些受用:“這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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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因為她方才在裡頭的一番話,對她大為改觀,頓時放下偏見,開始抖擻精神伺候,揉了手臂,又殷勤地揉肩膀。

安安發出滿意的感嘆聲:“你這功夫不錯啊。”

雪茶道:“那當然了,奴婢的功夫,是之前跟羅淑妃娘娘學的,雖比不上娘娘,可也有七八分真傳了。自打淑妃娘娘去後,也是奴婢我隔三岔五地位皇上摁肩,皇上也常誇我做的好呢。”

安安笑道:“那你還給別人摁過沒有?”

雪茶道:“除了皇上外,您是第二個。”

安安更加滿意:“這還行。”突然她警覺:“之前你還對我吹胡子瞪眼的,這會兒怎麼一臉諂媚?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雪茶臉色一黑:“我哪裡有鬍子?又什麼非奸即盜的,我怎麼能奸……”

把後面的字生生嚥下,雪茶咳嗽了聲,挺挺胸膛道:“我雪茶雖是太監,卻也是個黑白分明的人,之前是之前,但今兒多虧了公主勇於說出真相,我雪茶自然也敬佩公主是女中豪傑,這會兒伺候你一伺候,也辱沒不了我。”

安安笑看著他眉清目秀的臉,一本正經的神情,不禁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倒也是個有骨頭的小太監,不過,其實我呢……”

安安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忙把後面的話咽下去,只道:“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

雪茶飄飄然:“您有眼光,這宮內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

安安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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