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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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謝謝大家投擲的營養液和雷彈哇~~~

雨一直不曾停歇, 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已是傍晚時分, 天色越發陰沉得厲害,整個天幕都是灰濛濛的, 加上那細碎的雨幕, 整座託澤斯城都彷彿被一層黑色的水霧籠罩著。

城牆上的戰鬥已經暫時停歇, 海盜們停止了攻城,返回船上。

在城牆上和海盜們奮戰了一下午的戰士們得到了喘息的時間,在將領們的指揮下, 他們開始輪班休整,返回城中進食、休息。

雖然海盜暫時放棄了進攻, 但是情況並不樂觀。

所有人都知道, 這只是短暫的喘息機會, 在太陽再一次升起的時候,他們所面臨的, 將是無比嚴苛的戰爭狀況。

啪嗒啪嗒。

淺色的長靴踩踏著溼淋淋的石地,水花四濺而去。

側肩的披風在空中翻飛著, 少年快步在石地大道上行走著。

很快, 他就走進了執政府之中。

執政府底層那政務大廳的大門敞開著, 往日裡總是人來人往的大廳此刻卻顯得有些空曠。

只有數人站在大廳中間那個巨大的橢圓形白玉石桌前, 等候著什麼。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凜然的, 目光中帶著幾許沉重。

空曠的大廳在這一刻安靜到了極點,幾乎只能聽到這幾個人呼吸的聲音,眾人都低著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氣氛一時間極為凝重。

突如其來,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那聲音打碎了此刻大廳中醞釀著不安的寂靜。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那低頭沉默不語的眾人猛地抬頭,向大門口望去。

一個身影在夜色中出現,快步行來。

金色的長髮是此刻黑暗中最明亮的色調。

一襲白衣。

身後披風在黑夜中飛揚。

淺色長靴踩踏著青石板,面容還帶著幾分稚氣的伽爾蘭從大門中走來,走到眾人面前。

眾人俯身,一手按在胸口,單膝下跪,深深地低下頭。

這幾人低著頭跪著,臉上神色各異。

凡是留在這裡的人都是在海盜襲來的時候率領部下拼死抵抗的將領,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們不少的同僚都服從了執政官以及那些有權勢的大商人的命令,護衛那些人突圍出城,逃離這座城市。

唯獨他們這幾人違背了命令,帶著下屬堅守在託澤斯的內城牆上。

無論如何,身為軍人,他們不可能拋棄這十幾萬手無寸鐵的市民自己逃走。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是螳臂當車,就算知道託澤斯城陷落只是遲早,他們也決然地留了下來。

他們將會戰到城破的最後一刻。

他們已經做好了和託澤斯城共存亡的準備。

雖然撐過了海盜第一波的襲擊,但是這幾位將領臉上都沒有絲毫喜色。他們很清楚,如無意外,明日就是託澤斯城陷落的時刻。

當海盜殺進來的時候,就是這座城市成為地獄的一刻。

所以,在他們接到命令,讓他們來到這個大廳的時候,他們是極為錯愕的。

因為給他們下達命令的人,居然是他們認為必定是在第一時間被嚴密地保護著離開託澤斯城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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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此刻親眼見到了,他們也不敢相信,這位身份尊貴的殿下居然留在了城中。

亞倫蘭狄斯的王子,伽爾蘭。

急促的腳步聲再度響起,有人匆匆從外面走來,正是剛剛才處理完上城區的奴隸暴動事件的塞斯。

他俯身下跪行禮。

然後,他抬眼看向伽爾蘭,那眼神在這一刻極其複雜。

“王子。”

他說,“您不該留在城中……”

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塞斯的唇動了一動,終究是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託澤斯城已經沒有希望了。

留在這裡,必死無疑。

身為軍人,他們這些人都已經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可是,王子和他們不一樣,王子他……

伽爾蘭對塞斯笑了一下。

他一開口,就讓塞斯以及眾人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伽爾蘭說:“執政官還在城中,還有,貝托拉那些人也是。”

“怎麼會……”

有人搖著頭說。

“不可能!執政官明明已經離開了。”

“還有那些人都是——”

伽爾蘭回頭,看了身後的金髮騎士一眼。

凱霍斯會意,上前一步。

“城門在那之前已經關閉,沒有王子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開啟,違令者斬。”

凱霍斯注視著那幾個人,開口說道。

“託澤斯的執政官、其他官員、以及那些想要保護貝托拉等商人逃離的將領,屬於戰前臨陣脫逃。我的親衛已經抓住他們,將他們都關押在牢中,王子已經做出決定,將在戰後對他們以軍法進行審判。”

凱霍斯的話令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

而最後一句話讓他們苦笑了一下。

戰後?

如果戰後他們還活著的話。

看著萎靡不振的眾人,伽爾蘭緊接著開口了:“從現在開始,所有城衛以及士兵歸於你們麾下,塞斯,你的艦隊士兵繼續由你率領。”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

“我要你們守住託澤斯。”

“殿下,如果可以,我們也很想守住託澤斯,可是,海軍艦隊已被徹底摧毀。”

塞斯苦笑道。

“哪怕是所有的城衛,再加上我麾下的士兵,也不過數千人,根本不可能守住……”

“四天。”

伽爾蘭說,目光定定地注視他們。

“守住託澤斯四天,我們就會有援軍。”

他說,“所以,給我撐住四天。”

伽爾蘭的話讓眾人瞬間精神一振,按照正常狀況,援軍至少也要一週十來天才能趕來,而以現在的狀況看來,託澤斯根本不可能撐這麼久,所以他們才認為沒希望了。

但是,四天,如果王子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拼死奮戰撐過四天的話,說不定……

“我們明白了。”

塞斯代替眾人回答。

“王子,請您下命令吧。”

伽爾蘭搖了搖頭。

“我對軍事並不瞭解,如果胡亂下命令,只會造成麻煩,凱霍斯也一樣,他只擅長騎戰,不懂海戰,也不善守城戰。”

他說,“塞斯,從現在開始,一切都由你負責,我以王子的身份下達命令,託澤斯城所有的兵力全部任由你調遣。”

跪著的塞斯呼吸頓了一下,他一直凝重的臉上此刻微微泛起了紅潮。

所有兵力都交到他手中,這是何等的信賴。

一時間,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伽爾蘭殿下,塞斯必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攥緊的右拳用力地按在胸口,塞斯那黝黑的臉上滿是堅毅之色。

“向沙瑪什起誓,向您起誓,海盜想要翻過城牆,只能踏著我的屍體!”

他說,斬釘截鐵。

然後,他起身,叫起其他幾位將領,就著在圓桌上鋪開的託澤斯城規劃圖開始說話。

他一臉嚴肅地和眾人商討著,爭分奪秒地開始討論如何在城牆上佈置兵力的問題。

伽爾蘭並沒有去聽,他知道自己給不出什麼建議,去了也只會讓人縛手縛腳,所以,他帶著凱霍斯轉身去了大廳側面的一個房間。

“殿下,這樣說真的好嗎?四天是不可能的。”

剛進入側房裡,凱霍斯就開口說道。

“的確,安努飛行一天多可以趕回王城,如果日夜兼程,無論是騎兵還是海軍從王城趕到這裡大概需要三日。但是……”

他神色凝重地重複著這個詞。

“但是,關鍵在於,卡莫斯王出征在外,不在王城,無論是調動王城的駐紮軍還是海軍,都必須得到陛下的批准,擁有陛下給予的兵符。”

“也就是說,赫伊莫斯王子必須先派人趕赴東方戰線將此事告知陛下,將兵符帶回王城,才能調動軍隊——所以說我才說,最少也要七天。”

“您說的四天,是絕對不可能的。”

騎士深深地皺著眉。

“我知道您是為了鼓舞他們的士氣,讓他們可以堅持下去,可是,若是四日之後沒有援軍,他們會認為您說的有援軍是謊言,很可能即刻崩潰,甚至於對您產生怨氣……”

凱霍斯說話的時候,伽爾蘭一直在低頭思索,像是在想著什麼。

“凱霍斯,我一直在想,這些事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他沉吟著。

“雖然這場人禍是因為某些自私自利的傢伙養虎為患,遭到了海盜的反噬。”他說,“可是剛好就那麼巧,東方的伊斯國攻打亞倫蘭狄斯,海盜就在這個時候撕破了臉;剛好就那麼巧合,海盜來襲之前,不堪忍受的奴隸在這個時候暴動。”

伽爾蘭的話讓騎士的眉宇皺得越發厲害。

“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這一切簡直就像是有人在幕後扯動著……”

凱霍斯的話剛說到一半,外面突然傳來巨大的喧譁聲。

與此同時,房間門被猛地推開,剛才的將領中的一位大步走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凱霍斯問,“外面為什麼這麼吵?”

“王子殿下,凱霍斯閣下。”那位將領的臉色又驚又怒,還帶著深深的不安,“託澤斯的市民湧過來,把執政府包圍了!”

他咬牙道:“他們不知從哪裡得知了執政官以及其他官員丟下託澤斯城自行逃離的訊息,一起圍住執政府,要求執政官在他們面前露面,不然他們就要衝進來。”

“什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面海盜的攻擊剛剛停歇,託澤斯城有了些許的安寧。

這一刻,城內又鬧了起來。

這一次,鬧起來的是那些激憤不已的市民。

本就一直驚恐不安的他們被這個‘他們已被拋棄’的可怕傳言徹底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情緒徹底失控的市民們紛紛湧過來,吶喊著,將整個執政府圍堵得嚴嚴實實。

………………

已經入夜,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在停泊在海岸邊的海盜船中,眾位海盜情緒高漲。

下午他們在岸上肆意地燒殺奸|淫,瘋狂地擄掠婦孺、搶奪財物,怎麼快活怎麼來,那些悲鳴和慘痛的哀嚎在他們耳中卻如天籟之音一般,刺激得他們越發殺紅了眼。

眼看著夜深了,不得不暫時退回來,海盜們還有些不甘願。

要知道,外城大多都只是工地碼頭,住戶並不多,只不過是開胃菜而已。真正的大頭,那滿城的財富,都在內城中待著呢。

此刻,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的,只恨不得一口氣攻進託澤斯內城中,託澤斯城這麼多年來蓄積的可觀財富讓他們心癢難耐。

“頭兒,要不我們再加一把勁兒。”

“沒錯,他們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我們晚上再繼續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攻破了。”

“頭兒,你說——”

眾人紛紛說著。

那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人懶洋洋地瞥了自己的下屬們一眼。

“急什麼。”

他說,“先等等。”

他一咧嘴,那個金晃晃的門牙就晃得刺眼。

“再等等,說不定那裡面發生點什麼事兒,我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攻進去呢。”

海盜頭目巴沙這麼說著,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將目光投向此刻在夜幕中看似靜悄悄卻已經亂起來了的託澤斯城。

……………………

數個小時前。

……

雨還在下,細碎的雨點打溼了城中的石道。

就在託澤斯城民們都縮在家中,惶惶不安的時候,趁著深夜,那些潛伏在託澤斯城中心懷不軌的人動了。

透過隱蔽的小道,藉著黑夜遮蔽身影掩人耳目,大概有幾十個人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偷偷彙集一處隱秘的地下暗室之中。

“立刻把訊息散播出去。”

用特殊的傳訊方式將這些人聚攏過來的男人說。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他被斗篷掩蓋住的半邊頰,如果那位已經被塞斯率軍殺死的暴動奴隸的首領在這裡,一定認得出來,這個人就是鼓動他們暴動的那幾個人之一。

正是因為此人以及同伴接連不斷地鼓動了他長達半年之久的時間,又接連許諾不少好處,這才打動了他。

但是很可惜,這些人只是將他以及所有奴隸視為棋子,一旦甩出去,就再也沒有去在乎那些奴隸的死活。

“謹慎一點,將執政官帶著官員已經偷偷逃離託澤斯的訊息散播出去,告訴所有人,託澤斯城已經被拋棄了,所有的託澤斯城民都被拋棄了。”

“讓他們知道,絕大多數的士兵都已經保護著官員逃跑了,託澤斯已經成了空城,明天一大早,海盜就會殺進來。”

男人說,

“他們這些被官員拋棄,被國家拋棄的可憐人都會慘死在海盜的刀下。”

說完之後,眾人立刻離去,完成男人下達的任務。

留在屋子裡的男人安靜地坐著,陰影籠罩住他半邊臉。

他看著窗外那座雨夜中的城市,嘴角揚起一抹帶著嘲諷意味的冷笑。

真是一群愚蠢的傢伙啊。

那些奴隸是,即將被他散播的流言鼓動的愚笨市民也是。

只不過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能讓那些傢伙按他的心意如牽線木偶一般動起來。

可笑那些愚笨的傢伙卻認為是在貫徹自己的意志。

貪生怕死的執政官以及官員們應該都已經跑光了,但是,竟然還有幾個不怕死的將領留了下來。

為了穩定大局,那些人努力不讓這個訊息傳播出去,拼命想要守住託澤斯。

說起來,他還有點敬佩那幾個忠於職守的傢伙。

可惜,那些將領的努力註定要白費了。

驚慌的市民不會認為這是他們的苦心,只會認為他們欺騙了自己,從而憤怒地鬧起來。

只要訊息一傳開,託澤斯城馬上就會亂起來。

那幾個死守在城中的將領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不夠,沒有一個能壓住鬧起來的市民,穩住城中的局面。

如此,軍心一亂,士氣崩潰,這座城市就會在轉瞬間陷落。

男人心情舒暢地看著陰沉的雨幕,心裡湧起了莫名的快感。

呵,像這樣潛伏於黑暗之中,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肆意擺佈那些愚蠢的民眾,是一件令人多麼愉快的事情啊。

男人如此想著,揚著唇,心滿意足地喝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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