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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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重感情的疊加,讓沒有經過大飢.荒、蝗災、凍災、吃人、無奈入宮、宮中沉浮、與老七互相猜忌、多次死裡逃生、不斷逃亡的傅辰,看到的只是一個重情重義狠狠壓抑自己感情的皇子。

無法否認,單方面的付出並不能產生,但對於傅辰這樣只得到過“失去”兩字的人來說,這種濃烈的情感是打破他內心枷鎖的鑰匙,只是他的枷鎖比常人更厚更堅不可摧。

沒人會喜歡自己是一個災星。

現代有句話,你自己都不自己,別人又怎麼可能會你?

但,他不自己,卻有人他重若生命。

他湊到邵華池臉龐,沿著鬢角摩挲著。

傅辰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嘴唇嚅囁著什麼,光怪陸離的幻想與現實交織,他從邵華池身上看到了那個似曾相識的女子,如同燃燒生命一樣的付出。

從她走後,他將關於她的所有壓在最深處,身邊人包括他自己都沒有再提起過,他想要清醒的痛著,贖他的罪。

這塊潰爛的地方卻被還昏迷著某個人給連根拔起,將它剖開在日光下。

也許是感覺到傅辰的氣息,邵華池著傅辰的手掌將臉悟了進去。

溫柔地連自己都沒發現,傅辰輕輕捏了捏對方的臉蛋,將邵華池的半邊面具摘下,似乎恢復容貌的事直到現在還被壓著。

傅辰再一次看到那張盛世容顏,賽雪欺霜的銀發配上瑞王自身冰冷的氣質,給人一種距離感。偏偏還是個位高權重的王爺,難怪能聽到府裡的丫鬟說瑞王高不可攀。

無論看多少次,哪怕是傅辰也會有短暫的失神。

捋順著對方的頭髮,與自己不同,邵華池的銀髮又軟又亮,想到邵頤然死去的那一刻,他也是那樣摸著她細軟的長髮,她的性格雖然強悍,但頭髮卻是軟的。

漸漸的,傅辰顫抖得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喉嚨乾澀的像是在燃燒。

這一次他卻不想再剋制了,眼眶微紅,好像看到了那個同樣小心翼翼對待自己的女人,明明沒有他,邵頤然可以活得更好的。

終於,痛苦達到頂峰,炸裂開了!

如果沒有他,她不會那麼早死,不會連兒子都死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死了該多好。

哪怕一次,求你怪我。

“對不起……”傅辰捂住眼,透明的液體從指縫間流了出來,沿著手背唰唰滑落。

巨大的痛苦,令傅辰也控制不住自己。

邵華池的種種行為,在某種程度上,讓在現代壓抑了多年的傅辰,崩潰了,心被狠狠撕裂,他死死抓著床沿顫抖,凸出的骨節泛著青紫,一字一句質問床上的人,“傻不傻,你傻不傻?啊?”

哽咽地出不了聲,他不知道自己在質問的是誰。

邵華池似乎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當看到連肩膀都在顫抖的傅辰時,手無力地從被子裡鑽出,碰了一下傅辰。

讓傅辰的情緒被忽然打斷,看過去的時候邵華池又閉上了眼,但剛才猶如羽毛掠過的觸感並非錯覺。

傅辰收拾好情緒冷靜下來,之前的失控好像是錯覺,在松易端來煮好的湯藥的時候,也只是覺得傅辰的眼眶比平日稍微紅了一點,但他根本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傅辰的為人性格實在太深入人心了。

松易叫了好幾聲,邵華池一動不動,沒想到傅辰只喊了一聲,有了反應。

邵華池的意識還沒完全恢復,只是自覺地遵照傅辰的吩咐喝完藥後,又閉上了眼。

針灸後,他已經沒那麼痛了,不過精神還是很睏倦。

只是,等到睡下後,反而睡不著了。

理智已經慢慢迴歸,剛才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了,那個哄他喝藥的,是傅辰!?

他並不想讓傅辰發現他現在已經醒了,以他對傅辰的瞭解,這個人只要知道他康復肯定有多遠躲多遠。

好想……一直生病啊。

邵華池模模糊糊地聽著傅辰似乎在門外和松易說什麼,不過離得遠,哪怕聚精會神也聽不到什麼。

沒多久,聊完了。

他豎起了耳朵,傅辰的腳步聲,又進來了。

腦中幾乎能描繪出傅辰在做什麼,他應該走了九步,剛好到桌子的地方,彎下了腰。

心臟撲通通跳著。

吹滅蠟燭的聲音,蠟燭燃燒的焦糊味飄入鼻中。

等等,他走的方向,是床!?

怎麼可能!

但事實是,傅辰上.床了,也要了一條新被子,靠在床的外頭。

雖然知道傅辰只是看護他,傅辰的性格是這樣,不會欠著誰,這次照顧他多半也是因為自己之前的照顧。

但哪怕這樣,邵華池也還是不敢置信,他快要演不下去了。

傅辰看著平躺著閉眼的邵華池,那睫毛還在微微顫抖,眼珠子也有些波動,雖然很短暫,呼吸也有瞬間是紊亂的,傅辰想著,這都看不出來會不會顯得自己很蠢。

可拆穿了,必然尷尬,將惡趣味的苗頭默默掐滅,傅辰當做沒看到的樣子,而且他覺得自己並不討厭這樣面對自己與眾不同的瑞王。

想著以前學得推拿功夫,著人體**位給邵華池慢慢按壓。

這可苦了邵華池了,還不如真的昏迷,身邊有個人形發電機,那氣息飄過來,反而備受煎熬。

傅辰的手規規矩矩的,完全是在給邵華池降低痛苦,但邵華池卻感覺到下面某個地方已經有抬頭的趨勢了。

抬什麼抬,丟不丟人!

邵華池狠狠唾棄了一番,對自己身體也無能為力。

終於感覺心也跳的沒那麼快了,但還是連都都不敢動了,某個地方還沒消下去。

生怕被傅辰發現這尷尬的場面,只能熬著讀秒如年。

也不知道是傅辰的按壓的很舒服還是他真的很累,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以為是一場夢的邵華池,第二天早上一睜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傅辰,熟睡的那種。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嗯,不是夢。

光線照在傅辰身上,暖暖的晨光灑在他身上,那張俊俏的臉分毫畢現。

好長的睫毛啊,令人有種想要扯一扯的衝動,不過這樣必然會吵醒人。

也不知道這樣發呆了多久,直到受不了灼熱視線的傅辰,無奈睜開了眼。

再不醒來,他覺得自己都成死人了。

看著又開始裝睡的邵華池,暗自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聽著傅辰起床的聲音,應該是回到自己屋子裡去洗漱了,邵華池才睜開眼。

將被子蓋過頭頂,把自己埋入被子裡當了一會屍體。

倏然,卷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晉.氵工.獨.家,唯.一.正.版——

鄴城。

一座地下密室中,扉卿緩緩睜開了眼。

這座屋子用黑色的花崗岩打造,堅固有冰冷,好像時不時有冷風從旮旯角里鑽出來。

他的身體還有些僵硬,猶如生鏽了車輪一樣,慢慢從玉石床上坐了起來,還魂儀式已經結束了許久,只是扉卿始終都沒有醒來,他原本那具衰敗的身子已經完全沒了氣息,早在確定身亡的時候下葬。

而這個原本屬於嶸憲先生的身體,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他發現對周圍的感知下降了許多,是思維也不像是他自己的,動作也沒辦法連貫起來做。

“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一道不含情緒的聲音在陰暗的角落裡響起,扉卿這才發現那裡還站著一個人,他剛才居然一直沒發現。

“我睡了多久?”

“幾個月了,看來不是自己的身體終究不是你的,你看哪怕是那麼契合的靈魂體你用起來也不習慣吧。”從黑黢黢的地方走到明亮的地方,露出了邵安麟的臉。

扉卿捂著頭疼的腦袋,努力地回想那些險些要遺忘的事。

“你居然沒趁機殺了我?”居然還等在這裡。

邵安麟面無表情,只用了萬年不變的原因,“你死了我也會死,我很珍稀這條母妃給我的命。”

德妃?哦,現在是皇貴妃了,的確是個有腦子的女人,不然只靠晉成帝估計也生不出你這麼個城府的兒子。

“感覺如何?”

“不好……”全身都痛,雖然這種古法的移魂術成功了,但到底與自己的是不一樣的。

那種頭腦無法指揮全身的感覺讓他很是憋屈,而且做什麼的都慢,很顯然這個模樣已經不是當年巔峰時期的扉卿了,他現在是想一件事也需要一些時間。

“慢慢養著吧,你可是用一條命和一條靈魂換來了這次活下來的機會。”雖這麼說,邵安麟卻沒有太多同情,身為皇家人他們天生薄涼,能給的同情心並不多,只是比起那位幾面之緣的嶸憲先生,他更厭惡眼前這個自私自利的人罷了。

養了活死人一樣的駱學真,讓他的靈魂抵抗程度將至最低,不然扉卿還沒那麼容易成功。

扉卿沒有去理會邵安麟的諷刺,他現在還很痛苦,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而且他感覺哪裡有些不一樣。

猝然,抬頭看向邵安麟,心中想著一件事,唔!

連靈魂都被攪碎的痛苦幾乎要讓扉卿承受不住,剛才的懷疑被坐實,“你……對我做了什麼!”

“發現了?”邵安麟微微一笑,看上去心情不錯,“國師大人,你難道以為你來我這裡萬無一失了嗎,我的確沒法殺你,但除了這個我可以做別的,比如——”

“讓你再也沒辦法害我。”

是的,邵安麟是扉卿的唯一弟子,哪怕扉卿沒盡心去教導,但也學了不少扉卿的本事,在還魂儀式上他只是在做了點小手腳,只要扉卿心裡想要傷害他,會絞痛而死。

邵安麟知道哪怕是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的扉卿,也有保命手段,他不會在大方向上被發現端倪,所以這點手腳做的很隱蔽,是扉卿也察覺不出來,他不過是在對方的儀式上加了些不該加的。

結合五年來對嶸憲先生身體的“養護”,現在扉卿是無法違抗他的。

只是扉卿剛醒來,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意識到。

扉卿氣得滿面通紅,他沒想到一直溫順地像是帶爪小貓的邵安麟,以為早被馴服的徒弟,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呢!

“你們晉國的皇子,一個比一個陰險狡詐,到底是那位的後代。”扉卿怒極反笑,邵安麟的本事他還是知道的,能讓他都發現不了那說明已經準備很長時間了,而他現在已經沒反抗的資格了。

“一個比一個?還有誰?”

扉卿停了一會,想到這些年在晉國的種種,還有一次次的暗殺失敗,緩聲道:“你的七弟。”

那個隱藏的極深的紫微星。

邵安麟似乎頗為認同,“他……倒的確是。”

一個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他不會在自己處於劣勢的時候還呈口頭上的威風,他會選擇慢慢尋找機會,降低敵人的戒心,一招斃命,所以當邵安麟伸出手的時候,扉卿很自然地放了上去。

扉卿在邵安麟的攙扶下,勉強下床走了幾步。

“有個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你,你要見見嗎?”

“誰?”他來邵安麟這裡,只有幾個心腹知道,也去信給京城的據點,想來李遇也是能收到的。

“呂明,說是你的屬下。”

老呂?那應該是來報告寶宣城的事的。

的確需要見見,扉卿頷首應允,哪怕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恐怕京城那邊的行動已經開始了。

老呂一路飽受追殺,也不知道哪一個勢力派來的,格外陰狠,他見到邵安麟的兵時,已經被射中了一條腿,也幸好救得及時,才保住了腿。

不過他能猜到,和那七殺是脫不了干係的。

忐忑的得到扉卿已經進行了還魂儀式,只是一直沒醒來,他在邵安麟的庇護下,躲過了一次次的追殺。

那群追殺他的人,似乎也沒有再追來。

顯然,也是知道在邵安麟的地盤,他們是進不來的。

這當然是被傅辰派出去的殺手,可惜依舊晚了一步,被老呂逃脫。

見到了改頭換面的扉卿時,老呂差點沒認出來,這不是那個瑞王身邊的謀士嗎?

用李皇派的暗號對接了幾次,確定了扉卿是本人後,老呂也不再浪費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上。

將自己離開寶宣城的事大約說了下,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老呂也是不清楚的。

而他來找扉卿,是為了弄到那位傅姓之人的全名,並且得到一張當年的畫像。

“你說姓傅?”扉卿一皺眉,姓傅的又被他懷疑過的,只有一個。他對這個小太監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進度有度不說,容貌也是昳麗,之前宮中的探子還沒死絕了的時候,聽說他似乎是德妃的入幕之賓,德妃還真是不挑。如果這個小家夥還活著,估計是劉縱都要給他讓邊路了。

最讓扉卿印象深刻的,還是那一張天煞孤星的面相卻被徹底破壞了,一般這種面相是無法破的,而成為七殺的先決條件是擁有天煞孤星的面相,這也是為什麼七殺比紫微星更難得的原因。

七殺的出現不僅機緣微茫,難以成長起來,如果有心,只要遇到擁有天煞孤星面相的直接殺了再也沒了。

那個小太監明顯已經不是天煞孤星了,所以扉卿很早排除了他的可能性,並未細究。

“傅辰……”這個名字,哪怕過了許多年,也還記得,“但他似乎很多年前死了。”

雖然內務府沒有上報,據說是因為他與總管劉縱熟,總管無法接受傅辰死亡的訊息,始終不願意除名。

不過,既然老呂這麼說,自然是有原因的。

讓始終沒說話的邵安麟的扶自己去欹案邊,扉卿淡淡諷刺得想,會咬人的狗可不會叫。

磨了硯,將自己印象裡的小太監一筆筆勾勒出大概輪廓。

只是手還有些抖,根本畫不好。

廢了好幾張,才終於出來一張比較像的。

老呂湊過去看的時候,如同被重擊了一樣退後了好幾步。

那臉色堪比石灰,白裡透灰。

狠狠搖著頭,好像無法思考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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