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話:蘭禁·梵圖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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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城,亦被稱為玫瑰城,這是一個承載著無數歷史和榮光的帝國首都。位於最龐大帝國——洛斯帝國的中心地帶。

洛斯城南部,這座城市地勢最低的地方,亦是人口最密集、魚龍混雜之地。貧民窟——任何繁華都市都難以避免的會有這樣一個地方。

一幢兩層高的磚木樓,屋頂因常年失修而塌陷了小半邊,牆壁因歲月侵蝕而長滿青苔。蘭禁·梵圖拉,可憐的孩子……他在這裡生活了十八年了,與他相依為命的是他的姐姐蘭琳。他們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而這座建築的年紀比他們父母誕生的歲月要更久遠。

貧民窟不乏有理想的青年,這裡的人都希望插上一雙翅膀飛向洛斯城的高處。蘭禁不是這樣的人,在他看來,上層社會要比底層混雜得多。在那小房子裡鮮有的不漏雨的角落裡,擺放著一架陳舊的鋼琴。那架鋼琴已經蒙上了厚厚的灰塵,他有兩三年沒碰過它了。

蘭禁在那鋼琴前呆坐了很久,陽光透過潔淨的空氣投射在他臉上,黑色的短捲髮和棕色的瞳孔讓他看上去和眾多洛斯人一樣,但見過他的人,會感受到一種獨特的氣質。他曾是貧民窟中鮮有的“鋼琴師”,即便只會一些簡單的演奏,也能贏得這裡大多數人的尊重。

蘭禁起身走向樓頂,周圍巷道的一片喧譁令他心煩。城北方的人們還在享受太陽神卡爾落幕留下的夕陽,貧民窟的人卻什麼也看不到,抬頭望去只見連綿的高樓聳立在高坡之上。

樓下傳來門板被推開的刺耳聲。

“姐?”蘭禁坐直了向樓下問道。

“是我。”樓下傳來熟悉的聲音讓他稍許安心。

簡單的晚餐時間在天臺上進行,趁著天空還有一絲餘光。硬麵包、水、生蔬菜以及少能吃到的烤香腸,這便是對一天結束的犒勞。

蘭禁看著蘭琳的臉,沉默了許久。

“怎麼了禁?”蘭琳看出他有心事。

“姐,我想去打工。”蘭禁轉頭看向一旁說道。

他看不得蘭琳那張日漸憔悴的臉,蘭琳天生麗質,本應嫁入有錢人家做個貴婦人,可是她卻拒絕了那些曾上門提親的男人,寧願過著每天辛苦工作的日子。蘭禁內疚的是,她這麼做都是為了她親愛的弟弟。

“不行。”蘭琳反對。

“我想給你減輕點負擔,也能掙點錢養活自己,到時候你就能嫁人了。”蘭禁趕緊補充。

“不,你就在家呆著就行了,我能養活你。”蘭琳笑著摸了摸弟弟的頭,“等你取了妻子,姐姐再嫁人。”

蘭禁看著她的眼睛,用力捂住自己的左耳……然後,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好幾年前的時候,蘭禁就出去打工了。十五歲那年他在一家洗衣店打下手。有一天,一位說著異域語言的騎士在這裡洗他的戰袍,兩天後來取時,戰袍上鑲嵌的水晶消失了,騎士大發雷霆,老闆和其他夥計一口咬定是蘭禁幹的。騎士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將他送進了監獄。後來搜遍了蘭禁的家,怎麼也找不出證據,蘭禁這才被釋放。而那一耳光,使他的左耳失聰,眼神也變得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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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蘭琳趕緊抓住弟弟的手,“別這樣……”

“我真的什麼都幹不了了麼?”蘭禁只能這樣問,眼中寫滿了失望。

自從被誣陷的那一年後,蘭禁不再去工作,人心險惡唯有體驗過的人才知道。他也不再彈琴,無所事事。他上不起學,事實上連字都認不全,他曾苦練劍術可再未遇到當年那個騎士。於是在這無情的時代裡,酒精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我答應過爸要將你安全的撫養成人,我已經食言過一次了,我不能讓你再出什麼意外,知道嗎?”蘭琳認真的說。

“我已經成年了,姐。而且……生活的壓力不能只有你來抗。”蘭禁反駁道,“我真的思考了很久,我想我有必要去找一份工作了。”

蘭琳聽著弟弟說的話,她知道他是下定了決心了。

“那你聽姐姐的,不許找離家太遠的、不許找危險的工作,好嗎?”

這是同意了?蘭禁揉揉還能聽得見的半邊耳朵,問道:“你是同意了嗎?”

蘭琳輕輕地點頭。那一刻,蘭禁開心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於是,在衍歷4770年,白銀歷1010年十月的寒冷的早晨,蘭禁穿起大衣,走上了尋找工作的道路。

飄葉時節的城市落葉紛飛,北大陸的秋天早早到來,蕭瑟的北風從盔谷一路襲來,秋日的街道上已是不如往常喧鬧,人們更願意呆在屋裡。可今天,有些反常。

蘭禁走出貧民區,在城市南部的街道上詢問著一家家商鋪。街道上的人反常的多,越往前走越是密集。

大多都是年輕男人,他們或兩兩成隊或三五成群,交頭接耳著什麼。

“奇怪的日子。”蘭禁自顧自說了一句。

一張報紙隨風拍打在他的臉上,蘭禁面無表情的扒開,卻一眼看見了報紙上醒目的位置:“洛斯皇家學院額外招生?怪不得人這麼多。”

他當然知道洛斯皇家學院是什麼地方。即使從現在所在的街道抬頭望去,也能看到皇家學院那高聳入雲的塔頂。那是整個帝國裡騎士和魔法師的搖籃,曾也有過其他的學院,卻都在洛斯皇族掌權後一一被廢除。

“帝國的象徵麼?到不如說是戰爭工坊。”蘭禁低頭嘲笑著,他想起了他逝去的雙親。他的父母正是在這座學院中相識,為了帝國信守誓言,卻在十二年前的皇朝更迭中慘死。

他擠進人群,牛高馬大的壯漢們擠得他喘不過氣來。這些人幾乎都是來參加選試,他們不是貴族亦不是什麼騎士後人,這些普普通通的平民家的孩子都希望自己能通過考核,因為進入學院,將來或許能成為受人敬仰的騎士,一生不必為生計操勞。

還有許多人,是有著一腔熱血,正如蘭禁身邊的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一樣,他低頭看了一眼蘭禁,然後熱情地拍了他的肩膀:“兄弟,你是來參加選試的?”

“不是的……”蘭禁並沒有參加選試的想法,事實上,他內心對這座學院無比討厭。

“別,我知道你的意思。”青年打斷他的話,“雖然看起來你很弱,但一定有超乎常人的地方吧。難道你會魔法?一會兒要加油啊。”

蘭禁很不喜歡對方這種自來熟,只能草草應付:“行行行。”

“快看,她她她……她來了!”這時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說了一句,語氣無比驚訝,甚至帶有顫音。

人群看向那人指的方向,結果一陣騷動。蘭禁也順勢望去,在那廣場中央,一位騎士格外顯眼。她踏上大理石平臺,全身閃亮精緻的鎧甲猶如藝術品一般閃耀,蘭禁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那鎧甲雕飾著金黃的紋路,自己的家中也有一副父親留下的戰甲,但和這位騎士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那鎧甲細膩地勾畫出她身材的曲線,一眼能看出這是個女人,但頭盔完全遮蓋住了她的面容。覆滿華彩的赤色斗篷靜靜地披在背後,整個人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像一般。

“她是誰?”許久,蘭禁才問出這個問題。

身邊的青年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半響才回答道:“纏耀聖殿‘既定守護者’的第一繼承人,希亞·塞維爾爵士。那副鎧甲難道你不認識嗎?鄉巴佬?”

“哦……我還真不認識呢,哈哈。”蘭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在他印象裡,‘守護者’這個詞彙並不陌生,但那離他太遙遠了。

蘭禁仔細的看著遠方的騎士,玫瑰的紋路裝飾著那副鎧甲,一朵金色的玫瑰雕飾在她的胸口。

守護者的鎧甲一定能值不少錢吧……艾倫心中默想,笨蛋,我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最後的試煉,將由我主持。”女人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假裝成熟麼?蘭禁心裡戲虐地一笑,那聲音明顯來自一個年輕女人。聲音中假裝出的那副威嚴在他僅能聽見的那只耳裡簡直幼稚。他總是喜歡試著去參透別人的思想。

“嘿,大兄弟,記得看我哦。”旁邊的青年秀了秀肌肉,對蘭禁笑道,“待會我要和她對決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神往,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一樣,激動難以掩飾。

“你透過了之前的試煉?”蘭禁斜眼問。

“那是當然,在下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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