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值得守護之物,阿不思·鄧布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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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現在站在守衛著校長——不,女校長辦公室的石像鬼前面。是辛尼斯塔教授把叫他來的,說有急事,但是門打不開。

實驗表明,魔法石每三分五十四秒可以固定一個變形,無論變形出來的物體有多大。有一次,哈利在黑暗的壁櫥裡舉起魔法石用他最亮的手電去照的時候,似乎看見這塊猩紅的玻璃裡面有一簇小點;但是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了,哈利現在懷疑那只是他的想象。哈利沒有檢測出魔法石的其他魔力,它也沒有回應任何他試過的精神命令。

哈利允許自己考慮到明天中午,如何開始使用魔法石而不被人搶走,同時努力不去想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什麼還在發生,一直都在發生。

在遲到十分鐘之後,米勒娃·麥格快步走了過來。她懷裡抱著一大堆檔案,又戴上了分院帽。

石像鬼發出了短短的一聲石頭摩擦的聲音,向她深深鞠躬。

“新密碼是‘無常’,”米勒娃對石像鬼說道,它們讓開了路。“抱歉,波特先生,我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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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

米勒娃登上長長的旋轉樓梯,沒有等著被帶上去,而是開始自己上樓,哈利跟在她後面。

“我們要見魔法部法律執行司的司長,阿米莉亞·博恩斯;阿拉斯託·穆迪,你以前見過他的;還有魔法部國際合作司的司長,巴蒂·克勞奇。”米勒娃一邊上樓一邊解釋道,“他們和你我一樣,都是鄧布利多的接班人。”

“赫敏怎——怎麼樣?”哈利之前一直沒機會問。

“菲利烏斯說她看起來相當震驚,我想這也難怪。她問你當時在哪裡,被告知你在看魁地奇球賽,她問你究竟在哪裡,表示在被允許和你談話之前不會告訴任何人發生了什麼。她被送到了聖芒戈,在那裡,”女校長的聲音中現在流露出了一絲不安,“常規的診斷魔咒表明格蘭傑小姐是一頭健康的獨角獸,身體狀況極佳,只是鬃毛需要梳理。檢測魔法的魔咒每次都檢測出她正在變形。然後來了一個神秘事務司的司員,不過菲利烏斯,呃,把他弄走了。他施展了一些恐怕他原本不該知道的魔咒,聲稱赫敏的靈魂很健康,但是離她的身體至少有一英裡遠。這時資深的醫護人員決定放棄了。她目前單獨呆在一間病房,跟老鼠和蒼蠅在一起——”

“她什麼?”

“抱歉,波特先生,這是變形術的術語。格蘭傑小姐被隔離在一間單人病房,和當天就會繁殖的一籠馴鼠和一盒蒼蠅呆在一起。根據邏輯,無論她復生的秘密是什麼,它顯然留下了某些物質,令醫護人員的魔咒產生了毫無意義的結果。但是如果老鼠和蒼蠅的後代沒有受到影響,那麼格蘭傑小姐就會被認為是安全的,她明早醒來之後就可以回到霍格沃茨。”

哈利仍然不確定……至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完全不確定赫敏會怎麼看待被復活這件事。他並不真的認為赫敏會吼他,說他做錯了。那只是哈利的大腦對她的公式化的想象。哈利在編造那個故事的時候已經完全精疲力盡,思路不太清醒,赫敏也許會理解的。但他無法想象赫敏會怎麼想……

“不知道格蘭傑小姐對她也打敗了神秘人這件事作何感想,”米勒娃沉思著說道,上樓的速度很快,哈利為了跟上她累得氣喘吁吁。“還有大家相信關於她的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把自己定位成一位正常的學術天才,現在卻有些人把她看成死而復生的女孩,人人都想和她握手?”哈利問道。即使她不記得做過任何事來獲取這份榮譽。即使那全是別人的功勞,別人的犧牲,卻歸功於她。即使她感到自己實際上沒有做過任何事,值得讓別人那樣對待她,而她擔心自己永遠達不到他們對她的想象。“天啊,不知道,我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感覺。”

或許我原本不該讓她承受這一切。但是總得給出一個讓大家相信的解釋,否則天知道他們會編出什麼來。為這件事感到內疚是愚蠢的。我認為。

倆人到了樓梯頂端,走進那間辦公室,裡面滿滿地擺放著幾十件奇怪的東西,全都對著一張巨大的桌子和桌子後面的寶座。

米勒娃的手拂過其中的一件,那只有著金色搖擺軸的儀器,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米勒娃摘下分院帽,放在衣帽架上,那裡還有三隻左腳的拖鞋。她將那個寶座變形成了一張簡樸的軟椅,將巨大的辦公桌變成了一張圓桌,又在周圍變出了另外四張椅子。

哈利在一旁看著,感到喉嚨裡一陣奇怪的刺痛。兩人都沒有說話,但他知道,這些桌椅的變化原本應該伴以更隆重的儀式。女校長第一次在她的新辦公室裡就坐的儀式原本應該隆重得多。但是因為某種原因,沒有時間,米勒娃·麥格為追求速度捨棄了這一切。

米勒娃揮動魔杖,點燃了壁爐裡的飛路網火焰,與此同時,米勒娃在曾經屬於鄧布利多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了。

哈利默默地坐在桌邊的一張椅子上,坐在了米勒娃的左邊。

飛路網的火焰幾乎立刻變成了翠綠色,阿拉斯託·穆迪如同旋風般轉出,舉著魔杖轉了個圈,似乎一眼就看清了整個房間的情況,然後直接用魔杖對準哈利,說道,“阿瓦達索命。”

速度太快了,而且完全出乎哈利的意料之外,以至於阿拉斯託·穆迪唸完咒語的時候,哈利的魔杖還沒舉起一半。

“檢查一下而已,”阿拉斯託對女校長說道,她自己的魔杖已經指向了阿拉斯託,嘴張著,似乎想說話而又啞口無言。“如果老伏昨晚佔據了這孩子的身體,他就會躲開。不過,我還得去檢查一下格蘭傑那個小姑娘。”阿拉斯託·穆迪走向米勒娃的右手邊,坐下了。

在那個瞬間,哈利曾經想過無聲地讓魔杖發出銀色的守護神光;但是他的魔杖沒有到位,來不及阻斷,還差得很遠。

呃,如果我之前還以為自己不可戰勝的話,這下可清醒了。多麼寶貴的人生教訓,穆迪先生。

然後飛路網的火焰再次變成了綠色,吐出了一位哈利見過的最年老、最嚴厲、最強硬的女巫,簡直像一塊人形的牛肉乾。這位年老的女巫手裡沒有魔杖,然而她散發的威嚴氣勢比鄧布利多還要強大和嚴厲。

“這位是阿米莉亞·博恩斯司長,波特先生,”麥格校長說道,重新恢復了鎮靜,“我們還在等克勞奇司長——”

“在死去的食死徒中發現了小巴蒂·克勞奇的屍體,”年老的女巫突兀地說道,繼續走向座位,“我們全都非常意外。出於雙重的原因,恐怕巴蒂目前相當悲痛。他今天不會來了。”

哈利沒有表現出心中的畏縮。

阿米莉亞·博恩斯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了,坐在穆迪的右邊。

“麥格校長,”老女巫說道,仍然沒有絲毫猶豫遲疑,“鄧布利多讓我代理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但它不聽我的指揮。威森加摩必須有一個可靠的首席巫師,十萬火急;英國目前的政局非常不穩。我必須知道鄧布利多做了什麼,馬上!”

“見鬼,”穆迪喃喃道。他的瘋眼在瘋狂地旋轉。“這可不妙,太不妙了。”

“呃,嗯,”米勒娃·麥格說道,看上去相當緊張,“我並不十分確定。阿不思——嗯,他顯然預感到自己會在這場戰爭中犧牲。但我不認為他預見到格蘭傑小姐會復活,而且在數小時之後就把伏地魔殺死了。我認為阿不思完全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不太清楚他的遺物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阿米莉亞·博恩斯從椅子上欠起身來。“你是在暗示格蘭傑那個小姑娘或許得到了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這是一場災難!她才十二歲,沒有經受過任何考驗——阿不思當然不會這樣不負責任,在連其人是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把傳承留給了任何碰巧戰勝了伏地魔的人!”

“呃,簡單地說,”米勒娃說道,用手指攏了攏她帶過來的放在桌上的檔案,“阿不思確實認為他知道誰會戰勝伏地魔。關於這件事有一個預言,一個證實了的預言,不過現在看來是沒有實現,或者——我不知道,博恩斯女士!我有一封信要在阿不思死亡或以其他方式離開之後交給波特先生,還有一封信,阿不思說波特先生在戰勝了伏地魔之後才能開啟。我不知道它現在會怎麼樣了。或許格蘭傑小姐能開啟,或者也許永遠打不開了——”

“等等,”瘋眼漢穆迪說道。他把手伸進袍子,取出一根長長的,有著枝瘤的灰色魔杖。哈利認出了這根魔杖;這是鄧布利多的,式樣和風格與霍格沃茨裡其他的魔杖都不一樣。穆迪把魔杖放在了桌上。“在我們繼續之前,阿不思對我也有一兩條指示。把這根魔杖拿起來,孩子。”

哈利猶豫了一下,思考著。

阿不思·鄧布利多為救我犧牲了自己。他信任穆迪。這大概不是一個陷阱。

然後哈利伸手去拿魔杖。

它跳了起來,飛過桌子,飛進了哈利手裡。哈利用手指握住杖柄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一首歌,一首關於戰鬥和光榮的進行曲,在他的心頭共鳴。一波白色的火焰衝上杖柄,透過杖身,在向前移動的時候越放越大,在杖端迸出了一叢壯觀的火花。指間的木頭有一種強大的感覺,一股受到約束的危險力量,彷彿上了籠頭的狼。

哈利也分明感受到了一陣懷疑,彷彿魔杖也有一定程度的意識,正在奇怪自己怎麼見鬼的被一位霍格沃茨的一年級學生握在了手裡。

“好吧,”瘋眼漢穆迪向著眾人迷惑的目光說道,“所以打敗老伏的果然不是格蘭傑小姐。我想也不是。”

“什麼。”阿米莉亞·博恩斯用不帶感情的平板語氣說出了這個詞。

瘋眼漢穆迪向她尊重地點點頭。“阿不思說過,這支魔杖會歸屬於戰勝了前主人的人。他是從老格那裡拿來的沒錯。然後在昨天,老伏打敗了阿不思。需要我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嗎,阿米莉亞?”

阿米莉亞·博恩斯張大了嘴,瞪著哈利。

“這很可能是錯的,”哈利說道。他嚥下了又一陣可怕的負疚感。“我的意思是,伏地魔利用了我,把我作為人質,因為我,我白痴,而鄧布利多犧牲自己救了我,也許魔杖認為這就算我打敗了鄧布利多。呃,不過,我確實打敗了伏地魔。消滅了他。但是我想最好不要讓人知道我在場。”

嗶。滴答。嗚嗚。叮。噗。

“那可不簡單,”瘋眼漢說道。傷疤累累的男人緩緩低下了頭,表示深深的敬意。“不要因為失去了阿不思、大衛和勒梅太過負疚,孩子,無論你做了什麼傻事。你最終贏了。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沒有做到這一點。隨便問問,你和大衛有沒有破壞老伏的魂器?你能否能確定銷燬的是真品?”

哈利猶豫了一下,權衡著信任可能造成的後果,沉默可能引發的災難,然後對穆迪搖搖頭作為回答。無論如何,他原本就計劃至少告訴麥格她的學校裡現在有了什麼。“實際上,伏地魔擁有……數量相當多的魂器。所以我只是把他的大部分記憶一忘皆空了,然後把他變形成了這個。”哈利抬起手,默默地指了指戒指上的翡翠寶石。

啪嗒。嘣。啪嗒。啪嗒。

“啊,”穆迪說道,向後靠回到椅子上。“米勒娃和我會在你的這個戒指上加持一些警報和法術,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防萬一哪天你忘了維持這個變形。還有,別去抓捕其他黑巫師了,永遠別去了,過安靜平和的生活吧。”傷疤男人取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前額沁出的汗珠,“不過幹得好,小子,你和大衛兩人都是,願他安息。我猜這個主意是他想出來的?我要說,幹得好。”

“沒錯,”阿米莉亞·博恩斯說道,又恢復了鎮靜,“我們所有人都對你們倆無比感激。但是讓我重申一下,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這件事刻不容緩。”

“我相信,”米勒娃·麥格慢慢說道,“我最好馬上把阿不思的信交給波特先生。”在她的一大疊檔案上面出現了一隻羊皮紙信封,和一個用灰色緞帶繫著的羊皮紙卷軸。

女校長先把信封遞給了哈利,哈利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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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讀這封信,哈利·波特,那麼我已被伏地魔擊敗,這個使命現在落在你手中了。

儘管你得知的時候或許會吃驚,但這正是我內心最希望的結局。因為在我寫下這封信的時候,伏地魔似乎還有可能被我本人擊敗。然後,假以時日,我自己就會成為你在獲得全部力量之前必須戰勝的黑暗。因為有人說過,你也許會需要與自己的恩師為敵,那造就你的人,你所愛的人;據說你也許是我的末日。如果你在讀這封信,那麼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很高興。

即便如此,哈利,我也想免除你獨自與伏地魔戰鬥的痛苦。我寫下這些,發誓儘可能長久地保護你,無論我自己最終要付出什麼代價。但是如果我失敗了,那麼請你明白我很高興,以我自己自私的方式。

在我走以後,除了你,沒有人能與伏地魔匹敵。他的陰影會可怕地長期籠罩魔法英國,許多人會因此遭受痛苦,甚而死亡。那個陰影要到你毀滅它的源頭,滌盪那黑暗的心臟後才會消散。你將如何做到這一點,我不知道。如果伏地魔不知道你擁有的力量,那麼我也同樣不知道。你必須在自己身上找到這種力量,你必須學會使用它,你必須成為伏地魔最終的法官,而我懇請你不要犯下對他慈悲的錯誤。

我的魔杖已經傳給了你,由穆迪保管,你千萬不能冒險用它來對抗伏地魔。因為當這根魔杖的主人被打敗之後,它會轉而歸勝利者所有。當你戰勝了戰勝我的人之後,這根魔杖就會真正服從你的指揮;但是在此之前,如果你試圖用它對付伏地魔,它一定會背叛你。要不惜一切代價防止它落入伏地魔的手裡。我會建議你完全不要使用它,但它是強大的魔法寶物,你在某些緊急情況下也許用得著。但如果你使用了它,一定要始終提防它的背叛。

我不在的時候,威森加摩必然會落到馬爾福手裡。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我已經傳給你了,由阿米莉亞·博恩斯暫時替你攝政,直到你成年或者獲得力量。但是在我離開,伏地魔迴歸為馬爾福出謀劃策的情況下,她無法對抗馬爾福很久。我認為,魔法部很快就會淪陷,霍格沃茨會成為最後的堡壘。我把霍格沃茨的鑰匙留給了米勒娃,然而唯有你是它的王子,她會傾盡全力幫助你。

現在阿拉斯託會領導鳳凰社。好好聽他的話,包括他的建議和他向你透露的秘密。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之一就是沒有更多更早地聽取阿拉斯託的意見。

你終將打敗伏地魔,我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那只是你命運的開端。關於這一點,我也完全確定。

當你消滅伏地魔,拯救了這個國家之後,在那時,我希望,你可以開始實現你人生的真正意義。

那麼儘快開始吧。

你的已故(或者無論怎樣)的,

鄧布利多。

又及:密碼是‘鳳凰的代價’,‘鳳凰的命運’,以及‘鳳凰蛋’,要在我的辦公室裡說。米勒娃可以把這些房間轉移到你更容易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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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把羊皮紙摺好,放回信封裡,沉思地皺起眉頭,從女校長手中接過繫著灰色緞帶的卷軸。當哈利手中長長的灰色魔杖碰到緞帶時,它立即滑落了;哈利展開卷軸,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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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

如果你在讀這封信,那麼你已經打敗了伏地魔。

祝賀你。

我希望你在開啟這個卷軸之前能有時間慶祝一番,因為這個卷軸帶來的不是好消息。

在第一次魔法界大戰的時候,曾有那麼一刻,我意識到伏地魔佔據了優勢,他很快就會將一切握在掌心。

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我進入了神秘事務司,使用了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史上從未使用過的密碼,做了一件被禁止,但是沒有完全禁止的事。

我聽了所有記錄下來的預言。

就這樣,我得知了我面臨的麻煩比伏地魔糟糕得多。

越來越多的先知和預言家在異口同聲地預言這個世界必將毀滅。

而你,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是預言中將會毀滅世界的人之一。

按理說,我本應終結你的可能性,甚至阻止你的降生,就像我盡力終結了我在那猛醒的可怕的一天裡發現的所有其他可能一樣。

然而在你的情況下,哈利,只有在你的情況下,關於你毀滅世界的預言有一些漏洞,儘管是非常微小的漏洞。

總是‘他會終結這個世界’,而非‘他會終結生命’。

哪怕說你會撕裂天國的星星的預言,也沒有說你會撕裂人。

因此,在這個世界顯然無法長久的情況下,我毫不誇張地在你身上賭上了一切,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沒有如何拯救這個世界的預言,所以我找了那些在毀滅時有空子可鑽的預言;能令這些預言實現的各種奇怪而複雜的前提,我都一一做完了。我確保了伏地魔能夠發現其中的一個預言,從而(像我害怕的那樣)宣判了你父母的死亡,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在你母親的魔藥學教科書上寫下了一條奇怪的暗示,儘管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必須這麼做;結果證明,這讓莉莉知道了應該如何幫助她姐姐,從而保證你得到了佩妮·伊萬斯的真心疼愛。我悄悄地隱身進入你在牛津的臥室,給你喝下擁有時間轉換器的學生服用的魔藥,把你每天的週期延長了兩小時。你六歲的時候,我砸碎了你窗臺上的一塊石頭,我至今都想不出為什麼。

這一切全是為了一個不顧一切的希望,你能帶我們透過風暴之眼,以某種方式終結這個世界,但是將世界裡的人活著帶出去。

因為你已經透過了打敗伏地魔這個初步考驗,我把我的一切都交付給你,所有我可能給你的工具。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鳳凰社的號令,我所有的財富和收藏,死亡聖器中的老魔杖,我的朋友們也許會給予我的忠誠。我讓米勒娃照拂霍格沃茨,因為我不認為你會有時間打理它,但是如果你向她要求的話,連它也是你的。

只有一件東西我不給你,那就是預言。在我離開的一刻,它們會被銷燬,將來的預言也不會再被記錄下來,因為據說你絕對不可以看到它們。如果你覺得這令人挫敗的話,請你相信我,連你的智慧都不可能理解你免去了多少煩惱。我會死,或者你會失去我,或者我會以其他方式被帶離你身邊——自然,預言裡說得很含糊——我永遠不會知道將來會真正發生什麼,或者我為什麼必須做我做的事。全是些玄奧的瘋話,你擺脫了這些,是一件好事。

棋盤上只能有一個王。

只有一枚棋子是無價之寶。

這枚棋子不是世界,而是世界裡的人們,巫師,麻瓜,妖精,家養小精靈,以及所有一切。

哪怕星星在天國中死去,只要我們的種族不致滅絕,這枚棋子就仍然活著。

如果輸掉這枚棋子,遊戲就結束了。

認清你所有其他棋子的價值,為了勝利博弈吧。

-阿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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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握著卷軸沉思良久,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

啊。

有的感覺用“原來如此”來形容是不夠的,但是無論如何,原來如此。

哈利心不在焉地捲起了羊皮卷軸,握在手裡,仍然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

“上面寫了什麼?”阿米莉亞·博恩斯問道。

“這是一封自白書,”哈利說道,“原來是鄧布利多殺死了我的寵物石頭。”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年長的女巫嚷道,“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的真正主人是你嗎?”

“是我,”哈利心不在焉地說道,仍然沉浸在無論從什麼客觀角度來看都重要得多的思緒中。

年老的女巫在椅子上僵住了。她轉過頭,對上了米勒娃·麥格的眼神。

同時哈利的大腦正在太多的可能性和太多的時間範圍之間互相切換,其中的一些毫不誇張地包括了幾十億年的時間以及星系解體的過程,宣佈認知破產,重新啟動了。好吧,我為了拯救世界必須去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不,更區域性一些,我今天必須做什麼……我是說,除了計劃該做的事以外。而且我最好不要耽擱,要馬上去看看鄧布利多在鳳凰蛋的房間裡為我留了什麼……

哈利從捲起的羊皮紙上抬起眼,看向麥格教授——不,麥格校長,看向瘋眼漢穆迪,看向這位堅韌如皮革的老女巫,彷彿第一次見到他們。不過,他確實幾乎是第一次見到阿米莉亞·博恩斯。

阿米莉亞·博恩斯,魔法執行司司長,阿不思·鄧布利多認為她至少配得上暫時領導威森加摩。她的合作非常寶貴,也許是必須的,為了……為了哈利將會面對的一切。鄧布利多選擇了她,而他讀過哈利沒有見過的預言。

阿米莉亞·博恩斯,原本以為自己獲得了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的攝政權,成了下一位首席巫師,卻發現,很顯然,這個位置落到了一個十一歲男孩的身上。

現在你必須,他腦中的赫奇帕奇說道,你必須有禮貌。你不可以做平時那種該死的白痴。因為這也許關係到整個世界的命運。也許不會。我們甚至都不清楚。

“我對所有這一切深感抱歉,”哈利·波特說道,停頓了一下,看看這句禮貌的話產生了什麼效果——如果有任何效果的話。

“米勒娃似乎認為,”老女巫說道,“你不會因為實話生氣。”

哈利點點頭。他的拉文克勞部分希望加上一個宣告,表示這和那些一邊明目張膽地踩你,一邊說你不虛心接受批評的人是兩回事,但是赫奇帕奇否決了。無論她想說什麼,哈利都會聽。

“我無意說死者的壞話,”老女巫說道,“但是自古以來,梅林未曾中斷的傳承都交給了徹底表現出不僅生性善良,而且擁有足夠的智慧,能夠鑑別出善良而睿智的繼任者的人。這根鏈條無論在什麼地方斷裂一次,傳承都可能跑偏,再也無法回來!鄧布利多在你這麼小的時候就把傳承交給你,這是發瘋,哪怕他設定了你必須打敗神秘人這個條件。這是鄧布利多的一個歷史汙點,大家將來會這麼認為。”老女巫猶豫了一下,眼睛仍然盯著哈利,“我認為最好不要讓這個房間之外的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嗯,”哈利說道,“你……對鄧布利多評價不高,我猜?”

“我想……”年老的女巫說道,“好吧。阿不思·鄧布利多是比我更強的巫師,比我更好的人,在數不清的很多方面都比我強。但是這人也有他的缺點。”

“因為,嗯。我的意思是,你剛才說的這些鄧布利多全都知道。他知道我還小,也知道傳承的原理。你表現得好像你認為鄧布利多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不知道這些事實,或者隨意忽略了。確實,有時候蠢人會做出瘋狂的決定,比如我。但是鄧布利多不會。他並不瘋。”哈利咽了口口水,把眼裡湧上的淚水努力壓了下去。“我想……我開始意識到……在所有這一切當中,自始至終,鄧布利多才是唯一理性的人。唯一為了正確的理由去做正確的事的人……”

博恩斯女士在小聲地咒罵,可怕低俗的用詞令米勒娃·麥格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我很遺憾,”哈利無可奈何地說道。

瘋眼漢咧嘴笑了,佈滿疤痕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個笑容。“我早就猜到阿不思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小子,你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沒用我的眼睛去看那個卷軸。”

哈利趕快把卷軸扔進了莫克袋。

“阿拉斯託,”阿米莉亞說道。老女巫的聲音越來越高。“你是明事理的人,你不可能認為這孩子能取代鄧布利多!現在還不行!”

“鄧布利多,”哈利說道,這個名字在他的舌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做出決定的時候,確實做了一個錯誤的假設。他以為我們會和伏地魔戰鬥很多年,我們所有人一起。他不知道我會立刻消滅伏地魔。我這麼做是對的,和長期戰爭相比,這救了很多人的命。但是鄧布利多以為你會有很多年的時間來瞭解我,信任我……而這一切一晚上就全結束了。”哈利吸了口氣,“你難道不能假裝我們已經和伏地魔戰鬥了很多年,我已經贏得了你的信任,諸如此類的嗎?不要讓我因為比鄧布利多的預期更早取得勝利而受到懲罰?”

“你還是霍格沃茨的一年級學生!”老女巫說道,“無論鄧布利多的意向是什麼,你還無法取代他!”

“是了,這個‘貌似十一歲’的問題。”哈利抬起手,揉了揉鼻樑上眼鏡所在的地方。我想,我只要用魔法石把自己變成九十歲的樣子就行了……

“我並不傻,”老女巫說道,“我知道你決非普通的孩子。我見過你對盧修斯·馬爾福說話,看過你嚇退攝魂怪,見過福克斯認可了你的懇求。任何睿智的人在見過你在威森加摩的表現之後——也就是說,我和最多其他兩個人——都能猜到你在神秘人成為亡靈的那一夜吸收了他的一部分靈魂碎片,但是壓制了它,把他的知識用在了正道上。”

房間裡的談話略微停頓了一下。

“啊,沒錯,當然是這樣。”米勒娃·麥格說道。她嘆了口氣,從女校長的寶座往下溜了一點。“阿不思顯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善解人意地一點兒也沒有警告我。”

“對,”穆迪說道,“我也知道。沒錯。太明顯了。根本沒騙到我。”

“我想這確實離真相不遠。”哈利說道,“那麼,嗯。問題到底在哪裡?”

“問題在於,”阿米莉亞·博恩斯說道,聲音非常平靜,“你是一個正在長大,很不穩定的霍格沃茨一年級學生和神秘人的混合體。”她停頓了一下,彷彿在等著什麼。

“我現在已經進步了,”哈利說道,因為她似乎在等他回答,“實際上,我學得很快。更重要的是,這也不是鄧布利多不知道的事。”

老女巫繼續說了下去。“放棄你的財產,對盧修斯·馬爾福負債,好讓你最好的朋友不去阿茲卡班,這儘管展現了你正直的品德,也表現出你無法駕馭威森加摩。我現在明白了,你為自己做了正確的事,你必須這樣才能維持理智,抵抗內心的黑暗。但是你所做的這件事也是梅林的繼承人決不能做的。一個感情用事的領袖可能比自私的領袖還要糟很多。阿不思作為鳳凰的主人和僕從,只是勉強撐了過去——而連他那天都反對你。”阿米莉亞朝瘋眼漢穆迪做了個手勢。“阿拉斯託強硬。精明。但他沒有政治才華。而你,哈利·波特,連領導鳳凰社的決心和犧牲的覺悟都沒有。而且作為你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把成為這個人當做目標。現在還不行,在你這個年紀還不行。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慢慢調整和融合你分裂的靈魂吧。不要在這麼做的同時擔任首席巫師。如果阿不思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他是為了讓故事更精彩而忽略了現實的可行性。我確實認為這人有這個缺點。”

哈利在聽著這些的時候略微睜大了眼睛。“呃……你覺得這裡到底在發生什麼?”哈利用手指點了點頭部耳朵上方的位置。

“我猜你的內心仍然保有一個誠實而真摯的男孩的靈魂,在集中意志力對抗伏地魔的靈魂碎片,不讓它吞沒自己,哪怕它對他咆哮說,他既感情用事,又軟弱——你在笑?”

“抱歉。但是說真的,根本沒那麼嚴重。更像是我有很多需要改變的壞習慣。”

“嗯哼,”麥格校長說道,“波特先生,我認為今年年初的時候確實有這麼嚴重。”

“那是各種壞習慣連鎖在一起,連環觸發了。沒錯,那確實是比較大的問題。”哈利嘆了口氣。“而你,博恩斯女士……呃。如果我說錯了的話,很抱歉。但是我的猜測是,你為傳承落到了一個十一歲的小孩手裡有點不開心?”

“並不是你想的那種方式,”老女巫鎮靜地答道,“但是你懷疑我也很自然。首席巫師的位置對我來說並不愉快,連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噩夢都無法與之相比。阿不思在這件事上說服了我。我本想說,說服我並不容易,但事實是我料到自己說不過他,所以沒有浪費他的時間與他爭論。我知道自己會厭惡這個任務,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還是會去做。米勒娃說你具有一些常識,特別是有人提醒你的時候。你真的能夠想象自己站在威森加摩的高臺上嗎?你確定不是神秘人的某些殘餘部分認為他適合這個位置,甚至渴望這個位置?”

哈利摘下眼鏡,揉了揉前額。昨天他故意去捅這個傷疤,直到它開始足夠誇張地流血,所以到現在還有點痛。“我確實有些常識,而且沒錯,首席巫師的工作聽起來確實相當痛苦,事實上,完全不適合我。問題在於。嗯。我不確定梅林的傳承只是首席巫師而已。還有,嗯。我懷疑……隨它而來的還有一些其他奇怪的事。而鄧布利多想讓我負責那些……其他的事。而那些其他的事……有可能相當驚人地重要。”

“見鬼,”穆迪說道。然後阿拉斯託·穆迪重複道,“見鬼。孩子,你告訴我們這些沒關係嗎?”

“我不知道,”哈利說道,“如果有用戶手冊的話,我還沒讀過。”

“見鬼。”

“如果那些其他事需要決心和犧牲呢?”阿米莉亞說道,語氣仍然很平靜,“如果它們對你的考驗類似於你在威森加摩面前經受的考驗呢?我已經老了,哈利·波特,而且我對神秘事務並非沒有瞭解。你已經看到我是如何幾乎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本質。”

“阿米莉亞,”瘋眼漢穆迪說道,“如果昨晚和神秘人戰鬥的是你,會發生什麼?”

老女巫聳了聳肩。“我想我會死。”

“你會輸,”阿拉斯託·穆迪說道,“大難不死的� �孩不僅除掉了老伏,還設法讓他的好朋友赫敏·格蘭傑在老伏復活的時候死而復生了。這特麼見鬼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巧合,我也不認為是大衛想出來的。艾米,事實是,我們誰也不知道繼承梅林遺產的人必須做什麼。但是我們不是擅長處理那類破事的瘋子。”

阿米莉亞·博恩斯皺起了眉。“阿拉斯託,你知道我處理過奇怪的事情。我自認為處理得還不錯。”

“是的。你處理了那些破事,以便回到現實生活裡來。你不是用這些破事造出城堡,生活在裡面的那種瘋子。”穆迪嘆了口氣,“艾米,在某種程度上,你完全清楚阿不思為什麼把這件不知是什麼的鬼任務留給了這個倒黴孩子。”

老女巫的拳頭在桌上握緊了。“你可知道這對英國來說會是多大的災難?說我理性好了,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我為這一天努力了太久,絕不會眼看著它分崩離析,尤其是到了如今!”

“話說,”麥格校長說道,蘇格蘭的口音顯得非常精確,“為什麼波特先生不能告訴梅林的傳承,在他成年之前,博恩斯女士擁有首席巫師的攝政權,但是不能支配神秘事務司?如果阿不思能向傳承指定在伏地魔被打敗之前的攝政人選,那麼它顯然能夠執行複雜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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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這個意外的常識衝擊被現場的所有人吸收了。

哈利張開嘴,準備同意由阿米莉亞·博恩斯代理與威森加摩有關的事務,卻又猶豫了。

“呃,”哈利說道,“呃。博恩斯女士,我也很希望主持威森加摩事務的是你,而不是我。”

“在這方面我們是一致的,”老女巫說道,“那就這麼定了?”

“但是——”

其他人對討論重回原點顯然有些洩氣。“有什麼問題,波特先生?”女校長問道,語氣中表明她很希望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嗯。我想,我有幾件可能必須馬上去做的事,也許會……引起政治上的一些異見。作為將傳承的政治權力交給博恩斯女士的代價,我想要她……在某些事情上與我合作。”

阿米莉亞·博恩斯又和米勒娃·麥格交換了一個長長的眼色。然後她回頭看著哈利·波特。

“我很憤慨,你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阿米莉亞·博恩斯說道,“你的猶豫告訴我你很軟弱,不擅長討價還價,如果我反對的話也許就會退讓。”

哈利閉上了眼睛。

略微有一點點黑暗的哈利睜開了眼睛。

“好吧,”哈利說道,“讓我換個說法。我無意每天干涉你的工作,甚至也許整個月都不會打擾你,但是我不能這樣隨意丟開鄧布利多留給我的最終職責。我不會毫無徵兆地寄給你莫名其妙的書面指示,我們可以事先討論,但是我有時也許必須向你下命令。如果你拒絕服從,我也許會不得不取回傳承對威森加摩事務的掌控權,直接進行控制。你能接受嗎?”

“如果我說不呢?”老女巫問道。

略微,略微的一點點黑暗……“我並沒有能夠取代你的人選。作為開端,我可以詢問奧古斯塔·隆巴頓她認為誰比較適合這個位置,然後見機行事。但是儘量執行鄧布利多的計劃也許很重要,因為我不完全明白他的用意,而他認為阿米莉亞·博恩斯應當擔任一段時間的首席巫師。我不會用梅林的名義強壓你,但是……不,我收回我的話,我要以梅林的名義命令你,這有可能非常非常重要,雖然也有可能不是。”

老女巫考慮了一會兒,她的視線依次掠過了桌前的每一個人。“我對此並不滿意,”良久之後,她說道,“但是威森加摩必須儘快回覆秩序。先這樣吧。”

老女巫慢慢將手伸進袍子,取出了一根短短的深色石棒。

她把石棒放在哈利面前的桌上。“把你的東西拿走吧,”她說道,“然後請務必還回來。”

哈利伸手去拿。

哈利的手指觸碰到深色石頭的那一刻——

——什麼也沒有發生。

唔,也許梅林對戲劇性的效果不感冒。這就解釋了為什麼他最終的遺物看起來像一根小小的,其貌不揚的深色石棒。如果這就足以令它發揮功能的話,那就只會有這麼多。

哈利拿起傳承,對它皺了皺眉。“我想請阿米莉亞·博恩斯代理有關威森加摩的事務。”然後,哈利想到了他還需要描述代理的終止條件,於是加了一句,“直到我收回的時候。”

然後哈利做了個鬼臉。他原本對傳承寄託了更大的希望,但它只是進入神秘事務司某些地點的鑰匙,那裡存放著一些有趣的東西;還能解開梅林和他的繼任者們存放不該毀掉,也不能流傳出去的物品所在的封印。除此以外,傳承做不了什麼。

傳承不能讓你繞過梅林禁令。不,哪怕這關係到整個星系的命運也不行。哪怕使用的人似乎是理性的,發過不可違背的誓言,而且真誠地相信如果不這麼做,世界就要毀滅也不行。

梅林的預想非常深遠,一個永遠延續的世界,而不只是幾個世紀。這個世界沒有理由不永遠存在,只要移除真正危險的力量,一直封禁起來就行了。反之,安全方面只要有一個漏洞,世界的毀滅就只是時間問題。總有一天梅林的傳承會傳給錯誤的人選。它能拒絕顯然不配的人,但它最終一定會落到傳承無法鑑別,具有微妙缺陷的人手裡。在涉及到人的情況下,這是必然的,哈利在封印任何東西,留給將來的繼承人取用的時候,都必須記住這一點——它在接下來的幾千年帶來的益處必須超過將來必然的濫用造成的災難。

哈利悲哀地微微嘆了口氣。梅林,你這個傻瓜……

這麼想沒能解除任何最終的保護措施。

神秘事物司目前沒有著火,因此哈利小心地把傳承放回了桌上。

“謝謝你,”老女巫說道。她拿起深色的石棒。“你知不知道我該如何讓威森加摩肅靜,還是——算了,我就試試敲講臺好了。這似乎夠明顯的了。當然了,除了我們四個以外,對於這個國家的其他人,我就是首席巫師。”

哈利猶豫了一下。然後他想象了一下如果讓人知道他可以左右首席巫師的話,會收到多少貓頭鷹寄來的信件,以及這對阿米莉亞的談判權會有什麼影響。“好吧。”

阿米莉亞把石棒放回袍子裡。“和你共事說不上愉快,大難不死的男孩,但是原本還可能糟得多。我真誠地感謝你。”

博恩斯女士的行為已經令哈利為權力的平衡問題感到擔憂了。其他人非常合乎邏輯地推測出主要是大衛·門羅的計劃打敗了伏地魔,這就意味著他們仍在低估他。也許需要某種危機,讓哈利能成功地解決而不是搞砸了,阿米莉亞·博恩斯才會開始尊重他的權威。或者不如說,開始有一點點信任……“話說,”哈利說道,“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如果鄧布利多還在的話,你會告訴他?”

阿米莉亞看上去若有所思。“給你這麼一問……我還真想到了三件事。首先,我們完全不明白犧牲食死徒,復活了神秘人的魔法儀式是什麼。它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傳說,而儀式的魔法痕跡已經被抹掉了。在我的傲羅看來,每個人的頭都是出於自然原因掉下來的。唯一的例外是沃爾登·麥克尼爾,他在施展死咒之後被魔火燒死了。真是極為神秘的魔法儀式。“她相當意味深長地看著哈利·波特。

哈利考慮了一下,小心地斟酌著措辭。伏地魔說他設立了結界,因此哈利確信自己沒有被時間迴轉的傲羅看到,但是無論如何……“我想這件事你就不必深究了,博恩斯女士。”

年老的女巫微微一笑。“不能讓人知道我們沒有認真調查這麼多貴族的死亡,哈利·波特。我在聽過你對大衛的最後一局的描述之後,特意派去了我認為工作質量非常可靠的傲羅。事實上,是諾布斯傲羅和科隆傲羅[1],他們在司外擁有很高的名望。我發現他們的報告相當有意思。”阿米莉亞頓了頓,“奧古斯特·盧克伍徳有可能留下了一個鬼魂——”

“在任何人和它談話之前把它驅除掉,”哈利說道,感到心忽然狂跳起來。

“是,先生,”老女巫乾巴巴地答道,“我會去略微擾動一下羈絆靈魂的介質,沒人會知道它為什麼沒能成型。第二件是黑魔王的遺物裡有一條活人的胳膊——”

“貝拉特裡克斯,”哈利說道,他的思緒回到了從前,想起了這段被目前的精神創傷模糊了的過去。“我想那是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的胳膊。”萊薩斯·萊斯特蘭奇不在失去父母的學生名單中。“哦,該死。她仍然在逃,是不是。你們能否設法用她的胳膊追蹤她?”

阿米莉亞的表情變成了慍怒。“明白了。就像我剛才說的,黑魔王的遺物裡有一條活人的胳膊,不過很容易就燒掉了。”

“什麼白痴——”哈利停住了,“不,並不白痴。立即銷燬黑魔法物品是法律執行司的法規。因為有過去的教訓,有些戒指真的本應馬上扔進火山裡。[2]對嗎?”

穆迪和阿米莉亞一齊點頭。“猜得不錯,孩子,”穆迪說道。

絕對無可避免的,哈利過去的愚蠢會在將來以某種可怕的方式回來纏擾他,但這並不是不去推翻這個陰謀的理由。“我猜你已經想到了,”哈利說道,“不過明顯的下一步是全球通緝一個瘦瘦的沒有左臂的女巫。哦,無論懸賞的數額是多少,請加上我的兩萬五千加隆——校長,沒關係的,請你在這一點上相信我。”

“說得好。”年老的女巫向前微微傾身,“第三件,也就是最後一件事……昨晚發生的事有一點相當令人迷惑,我很好奇你會怎麼看,哈利·波特。在那些屍體裡發現了西裡斯·布萊克的頭和身體。”

“什麼?”穆迪嚷道,幾乎從椅子上驚跳起來,“我還以為他在阿茲卡班!”

“他確實在,”博恩斯女士答道,“我們馬上就檢查了。阿茲卡班的看守報告說,西裡斯·布萊克仍在他的囚室裡。布萊克的頭和身體被送到了聖芒戈的驗屍室,顯示出死因和其他食死徒相同,也就是說,他的頭自己掉下來了。與此同時我接到報告,就在今早,西裡斯·布萊克還坐在囚室的角落裡,捂著臉來回搖晃。沒有發現其他食死徒的翻版。目前還沒有。”

一個停頓,中間充斥著滴答和嗚嗚的聲音,大家都在思考。

“啊……”米勒娃說道,“即使以神秘人對可能性的標準,這也是不可能的。是吧?”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會這麼想,親愛的,”阿米莉亞說道,“這事要算我見過的事情裡第六奇怪的了。”

“你明白了嗎,孩子?”穆迪說道,“這就是為什麼誰都不可能小心過頭了,連我也不例外。”傷疤男人歪著頭若有所思,藍色的那只眼睛一直轉動著,“不為人知的雙胞胎?沃爾布加·布萊克生了一對雙胞胎,不忍心殺掉其中一個,但她知道老博洛克斯會命令她這麼做……得了吧,我不信。”

“你怎麼看,波特先生?”阿米莉亞·博恩斯問道,“還是這也是敝司不應深究的事?”

哈利閉上眼睛,思考著。

西裡斯·布萊克沒有按照常識逃離這個國家,而是去追殺彼得·佩蒂格魯。

布萊克被發現的時候站在街上大笑,周圍全是屍體。

佩蒂格魯只剩下一根手指。

佩蒂格魯曾是光明一方的間諜,並非雙面間諜,而是偷偷摸摸地獲取訊息的人。

有一種關於佩蒂格魯的陰謀論說他是阿尼瑪格斯,因為他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就很會刺探別人的秘密。

攝魂怪會吸走周圍的所有魔法。

奇洛教授提到過一種魔法,能像麻瓜鐵匠用錘子和鉗子鍛造金屬一樣鍛造肉體……

哈利再次睜開眼睛。

“彼得·佩蒂格魯是不是未公開的易容瑪格斯?”

阿米莉亞·博恩斯的表情變了。她嘎地驚呼一聲,倒回椅子裡。

“實際上,確實是……”米勒娃慢慢說道,“為什麼?”

“西裡斯·布萊克對彼得·佩蒂格魯施展了混淆咒,”哈利的聲音耐心地解釋道,“強迫他改變外貌,裝成布萊克的樣子。混淆咒失效的時候,彼得已經進了阿茲卡班,無法再變回原來的模樣。傲羅們對阿茲卡班的囚犯為出獄編的離奇藉口早已麻木,所以當彼得·佩蒂格魯一遍又一遍地尖叫到失聲時,他們沒有聽。[3]”

這時,連瘋眼漢穆迪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回想起來,”哈利的聲音說道,似乎進入了完全自動的模式,“你們在唯獨做到把這個食死徒未經審訊就扔進阿茲卡班的時候,原本就該疑心了。”

“我們以為馬爾福分心了,”老女巫悄聲說道,“以為他只是在試圖撇清自己。當時我們還成功地定了一些其他食死徒的罪,比如貝拉特裡克斯——”

哈利點了點頭,感到他的頭和脖子在像牽線木偶一樣移動。“黑魔王最狂熱、最忠誠的僕人,如果有人反對盧修斯控制食死徒的話,她會是反對派的一個自然核心。而你認為盧修斯分心了。”

“放他出來,”米勒娃·麥格說道。她的聲音升高了,變成了尖叫。“放他出來!”

阿米莉亞·博恩斯推開椅子站起來,轉向飛路網——

“等一下。”

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哈利,特別是米勒娃·麥格。

哈利的聲音似乎被別的東西控制了。“我們還有四件事需要討論。一個無辜的人在阿茲卡班呆了十年八個月零十四天。再讓他耽擱幾分鐘也沒問題。這四件事就有這麼緊迫。”

“你——”阿米莉亞·博恩斯悄聲說道,“在你這個年紀,你不該試圖扮演這個角色——”

“第一件。我認為我應該看看在盧修斯分心的時候,所有其他進了阿茲卡班的食死徒的完整警方資料。你能不能在今晚準備好?”

“一小時就行,”阿米莉亞·博恩斯答道。她的臉色發灰。

哈利點點頭。“第二件。阿茲卡班已經成為過去。你需要開始準備把囚犯轉移到紐蒙迦德監獄,或者其他安全可靠,沒有攝魂怪的監獄,同時為暴露在攝魂怪下造成的傷害提供治療。”

“我,”阿米莉亞說道。這個老女巫看上去駝了背,顯得渺小了。“我……不認為,即使發生了這種……醜聞,威森加摩的其餘部分也不會屈服……而且攝魂怪必須餵飽,倒不是說我們喂過它們,但是它們必須有受害者,不然就會在這個世界裡遊蕩,對無辜的人下手……”

“威森加摩說什麼都無所謂,”哈利說道,“因為——”哈利的聲音哽咽了,“因為——”哈利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覺得現在自己可以看到最近的未來了,就像灑滿陽光的金光大道一樣鋪在他的面前。在我決不能看見的時間之書上,這件事是否也寫了下來?“因為如果我的預測不錯的話,那麼很快,赫敏·格蘭傑,死而復生的女孩,就會去阿茲卡班消滅那裡所有的攝魂怪。”

“不可能!”瘋眼漢穆迪啐道。

“梅林啊,”阿米莉亞·博恩斯悄聲說道,“哦,親愛的梅林啊。原來被鄧布利多’搞丟’了的攝魂怪是這麼回事。所以他們害怕你——現在也會怕她了?”她的聲音發抖了,“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果赫敏相信死亡可以戰勝——

無論她從前能否相信這一點,現在都會信了。

“請給我去阿茲卡班的合法門鑰匙——”哈利的聲音又哽咽了。淚水從他的臉頰滾滾流下。

她不會死。我有她的魂器。

但是赫敏不需要知道這一點。至少這個星期不需要。

如果她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終結這一切——

“但是我想,她也許能,自己想辦法過去……”

“哈利?”麥格女校長說道。

哈利在哭,爆發出一陣陣巨大、不穩的抽泣。但他沒有停止說話。在某個地方,就在哈利哭的時候,彼得·佩蒂格魯還在等。

在某個地方,就在他哭的時候,每個人都在等。

“第三件。在霍格沃茨的結界裡。在一個易於防守的位置。但在緊急情況下要能從靠近結界的地方用門鑰匙傳送進來。會有一個戒備嚴密的醫-醫-醫院。要有戰力強大的警衛,事先要發不可違背的誓言。我,我不管這些誓言要花多少錢,真的已經無所謂了。還,還有,讓阿拉斯託·穆迪來設計安全性架構,要極度、完全地小心到偏執的程度,不必考慮預算、理智或常識,只是它必須儘快開診。”不能停下說話來哭。

“哈利,”女校長說道,“他倆都認為你瘋了,他們還不太瞭解你,不知道並不是這樣。你需要放慢速度,解釋一下。”

哈利只是把手伸進莫克袋,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手勢,然後吃力地拿出了一塊比他的拳頭還大,五公斤的黃金,這是他今早的實驗結果。金塊落在桌上的時候發出重重一響。

穆迪探過身子,用魔杖在上面點了點,接著從喉嚨裡發出了一個無法辨認的聲音。

“這是你的啟動經費,阿拉斯託,如果你立即需要用錢的話。魔法石不是尼古拉斯·勒梅造的,他是偷來的,鄧布利多不知道這段秘密的歷史,但是門羅知道。一旦你明白它的原理,就可以用這塊石頭令任何人在二百三十四秒內完全恢復健康和青春。一天三百六十人。一年十三萬四千人。這應該足夠防止全世界的巫師,所有妖精和家養小精靈以及無論是誰的死亡了。無論是因為年老還是其他任何事。”哈利不停地擦著眼淚,“勒梅手裡的人命超過一百個伏地魔,他原本可以救那麼多人,但他沒有。自始至終,穆迪,只要勒梅願意,魔法石就能治癒你所有的傷疤,把你的腿還給你。鄧布利多不知道。我確定他不知道。”哈利發抖地露出一個笑容,“我想象不出你在十幾歲的樣子,博恩斯女士,但我打賭那一定很適合你。這會給你更多的精力阻止威森加摩找我的麻煩,因為如果他們自以為能以任何方式染指這塊石頭,比如徵稅,管制,無論什麼,霍格沃茨就會從英國退出,成為獨立的國家。校長,霍格沃茨不需要依靠魔法部的撥款了,就此而言,也不需要食物。你可以隨心所欲地改革教育大綱。我想我們也許應該儘快增加一些比較深入的課程,特別是在麻瓜研究方面。”

“慢一點!”米勒娃·麥格說道。

“第四件——”哈利說道,然後停住了。

第四件。開始準備逐步取消保密政策,大規模地向麻瓜世界提供魔法治療。以任何方式反對這個計劃的人都有可能失去受到魔法石服務的權利……

哈利的嘴唇無法移動。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讓六十億麻瓜創造性地思考如何使用魔法……

變形反物質只是一種設想。甚至不是破壞力最大的設想。還有黑洞,帶負電的奇異夸克團[4]。就算黑洞無法變形——也許按魔法的定義,它們在一定的空間半徑內不存在——那麼只需變形許許多多的核武器,以及黑死病菌,讓它們在變形結束之前開始繁殖。哈利考慮這個問題還不到五分鐘,但是無所謂,因為他想到的已經夠多了。會有人想到這些,會有人說出來,會有人去嘗試。這件事的機率和必然已經接近到了毫無區別的地步。

如果你變形一立方毫米的上夸克,只變形上夸克,而不變形與它們結合的下夸克會怎麼樣?哈利一點兒也不知道,而上夸克肯定是已經存在的物質。只要某個麻瓜出身,知道六個夸克的名字的巫師決定試試就夠了。這也許就是預言裡正在倒計時的世界末日。

哈利可以試圖否認這個想法,透過合理化把它趕開。

他也不能這麼做。

這不是哈利·波特會做的事。

就像水往低處流,哈利·波特決不會冒毀滅這個世界的風險。

“第四件?”阿米莉亞·博恩斯問道,看起來彷彿被行星反覆砸到了臉,“第四件又是什麼?”

“沒什麼,”哈利說道。他的聲音沒有破裂。他沒有蜷成一團痛哭。仍然有些生命是他能夠拯救的,而這些必須優先。“沒什麼。博恩斯首席巫師,威森加摩的攝政權我已經交給你了。請你以這個身份向全球宣佈,魔法石的治癒魔力很快就會對所有人開放,在此之前,要不惜一切代價地維持所有垂危病人的生命,無論必須使用什麼魔法。這個宣告絕對是你的第一要務。當你做完這件事後,你可以去救彼得·佩蒂格魯,同時告訴你從前的司員,開始為關閉阿茲卡班做準備。然後請你讓人準備一張完整的食死徒入獄清單,他們的審訊記錄,以及盧修斯是否一反常態地沒有興趣為他們辯護。謝謝你。就這麼多。”

阿米莉亞·博恩斯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走了,她衝進飛路網,彷彿著了火的是她自己。

“還要找人——”哈利說道,他的聲音再次哽咽了,因為行動已經開始,哭泣不再會浪費時間,儘管絕大部分的生命暫時還無法挽救,“一定要找人——找人告訴萊姆斯·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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