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道場的門準時拉開，走出來的“那個人”讓凜和櫻都嚇了一跳。

順帶一提，這兩位姑娘一直就住在士郎家沒走過……

一來，櫻身上的刻印蟲被除掉這件事肯定已經暴露了，間桐髒硯那老頭子指不定現在正暴跳如雷呢。櫻這會兒要是跟著凜回到防守力量薄弱的遠坂家，很有可能會被隸屬於間桐家的勢力殺上門來，然後跟好不容易再度相認的姐姐一起被劫走，非常危險。留在衛宮家，家裡還有四個厲害人物可以保護她們，相對來說合算一點。

自從archer把話說開了後，他就很自覺地負責起來兩位姑娘的衣食住行——反正他無非就是英靈化計程車郎，知道這一點後，凜使喚起他反而更加順手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幅嬌慣壞了的大小姐架勢，大概這就叫“殺熟”吧……

二來，這對無父無母的苦命姐妹也確實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來修復感情。

到底是血濃於水，僅僅三天的功夫，她兩之間的感情就恢復得差不多了，時常會壓低了聲音嬉鬧，簡直像兩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子。估計archer也挺崩潰的，自己活著的時候房子給她們住，自己死了之後還得給她們兩做飯端水，像伺候女兒一樣伺候她們，這段孽緣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總而言之，約定的“三天”過去後，兩位姑娘準時來到士郎修煉的屋子前，在期待和不安的心情中等到了他。

而當他真的從裡面出來時……卻和她們想象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

“這傢伙……是不是壯了？”凜虛著眼睛看向士郎，“個頭好像比之前高了點兒。”

“前輩畢竟是在裡面呆了六個月嘛，相當於有半年了。”櫻仔細觀察著士郎的身體輪廓，在發現他確實比之前大了一圈之後竟然微微有些臉紅，“如果半年裡保持高強度訓練的話，肌肉變得更加發達也是有可能的……”

“master在屋子裡的訓練確實可以稱之為‘高強度’。”作為魔鬼教官之一，saber的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欣慰，略微有種自己一直帶著的孩子終於出息了的既視感，“樹負責教授魔法，大雄君負責教授體術，我負責教授劍術，archer則是負責教授投影魔術，每天的課程排的相當滿，時不時還要搞一下半夜突擊訓練……master能夠堅持下來真的很不容易。”

“不會吧，房間裡面就這麼點兒地方，還搞什麼突擊訓練？”凜搖了搖頭，但隨即她又想到大雄和樹的種種神奇之處，心裡犯起了嘀咕，沒準他們有什麼方法能把房間變成大草原之類的地方呢？

士郎並未加入他們的談話，事實上他從屋子裡走出來後就沒說過一句話。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用恍若隔世的眼神看著凜和櫻，陌生中略帶著點兒迷離。對於兩位姑娘來說，他們只不過是三天沒見，性質就和隔了個週末沒什麼區別，察覺不到什麼。但對士郎來說可就不一樣了……他可是足足在屋子裡呆了六個月，和凜她們小半年沒見過一面，會產生疏離感也很正常。

此番出山，他以前那件衣服自然是換掉了，換成了一套深黑色的寬邊運動衣，外頭竟然還套著一層皮胄，看上去像極了從某片大陸穿越過來的異世界人。青銅色的皮胄材料緊實，配套著同樣材質的護腕、護心甲、護膝和皮質臂鎧，雖說看上去寒顫了點兒，但櫻和凜都從青銅色的皮甲之下感受到了無比強大的魔力流動，比起一些英靈的防禦性寶具也是不遑多讓。

除此之外，他的背上還揹著一個墨黑色的劍匣，匣子裡放著一把劍，劍身皆收於匣中，唯有白銀色的劍柄露在外面。

目若朗星，一言不發，眉宇之間煞氣鬱結，彷彿處在一個隨時可以暴起殺人的狀態。和這雙沒有感情的眼神一接觸，凜和櫻都有點兒心慌，尤其是櫻，她對這種漠然的眼神可太熟悉了……有段時間被間桐髒硯折磨得受不了，身心完全麻木了之後，她自己的眼神就是這樣的。沒有高光、沒有神采，好像只是一個靈魂被剝離的死物，唯一的區別是櫻那會兒像一個壞掉的人偶，現在計程車郎卻像一臺整裝待發的戰爭機器，一個指令下來就要大殺四方了。

“那個，大雄君？”凜把手伸到士郎臉前面打了兩個響指，好在他的本能還在，總算眨了眨眼，“為什麼這傢伙變得像個機器人一樣了？他原來不是這樣的啊！”

櫻怯生生地看著他，眼前這個男人和記憶中那個暖心的前輩似乎有所區別，讓她有些不敢相認。

“放心啦，都是正常現象。”在布魯斯那裡訓練了十二年，大雄早已積攢下了豐富的攻防經驗，對士郎身上的狀況拿捏得更是恰到好處，“長時間沒有說話導致的暫時性失語症而已，他這會兒還沒從‘訓練’的狀況下回過神來，所以有些呆滯。對你們來說不過是短短三天，但對他來說可是整整六個月啊，再給他點兒時間吧。”

“等等……長時間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凜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句話裡有意思的地方，“你們連話都不讓他說？”

“不是我們不讓他說，而是……”大雄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樹，見他仍是一臉和藹微笑的樣子，心道還是不要破壞他在大家心中的完美形象，自己把黑鍋給背了算了，“一開始幾天他確實還能說話的，大抵就是被揍了之後扯著嗓子喊幾聲，沒多久嗓子就啞掉了。後來訓練量加大，士郎為了節省體力就乾脆不說話了，這一拖就是五個多月沒開口……當然，大腦中負責語言溝通的那部分並沒有損壞，說還是能說的，就是需要稍微適應一下。”

“……”聽了他的描述，凜看向士郎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複雜。

天知道他是經歷了怎樣地獄般的六個月才出來的，都快被錘鍊成活金剛了……

“哈哈哈，士郎，恭喜你成功出師！不出意外的話，你現在已經是‘人類’中的佼佼者，估摸著地球上沒有幾個人能戰勝你了。”大雄滿意地拍了拍士郎的肩膀，眉飛色舞地說道，“時間過了這麼久，你沒忘了當初是為什麼修行的吧？”

“……”士郎沒有說話，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忘就好。巧得很，你大殺四方的機會馬上就來了。”大雄微笑著說道，“只要你在這場聖盃戰爭中單槍匹馬擊敗最強者，以儘可能高調的姿態凱旋而歸，必然會向世界上所有的魔術師家族傳遞這樣一個資訊——衛宮家的家主已經崛起了，且這位家主還擁有強大到極致的力量，任何他的敵人都將被無情碾碎。這種情況下，想必間桐家的人再怎麼不甘心也只有乖乖接受事實了……櫻也不用擔心自己什麼時候再被抓回間桐家。只要士郎存在一天，那些宵小之輩就一天不敢動。”

“將力量握在手中，是為了抓取主動權。”

士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好，看樣子你已經徹底做好準備了。”見他點頭，大雄也順勢從口袋裡掏出一扇粉紅色的木質門，“既然如此，士郎……我們出發吧。”

“去會會那位傳說中的英雄之王。”

————

德國。某片森林中。愛因茲貝倫家族封地。

一場一邊倒的屠殺正在進行著。

但見……精緻的庭院裡滿是殘肢斷臂，還散落著幾個人頭，肢體斷裂處的切口非常整齊，像是在一個活人在高速運動的過程中被鋼琴線割開了一般。藍色的液體從斷口汩汩流出，滲入古老的地磚與寬廣的花圃之中，有種莫名詭異的破敗感。愛因茲貝倫家族素以研究人造人出名，這些死掉的人形鍊金生物本質上都是人造人，由於做的和人類實在太像了，看著她們的殘肢鋪灑在地面上也容易讓人心理壓力飆升……

古老的城堡已然被某種利器轟開，放眼看去，殘破的迴廊中同樣浮著一層淡藍色的“血氣”，人造人失去生命的驅殼東倒西歪地橫在迴廊裡，她們的瞳孔像死去的人類一樣渙散了。藍血逐漸在冰冷的地面上凝固，宛如鋪上了一層光滑的凝膠。

迴廊盡頭，一間富麗堂皇的雙層會客大廳，此刻卻成了伊莉雅最後的防線。Berserker採取一個半蹲伏的姿勢，右手握著那塊巨型燧石打磨成的斧劍，如野犬一般嚴陣以待。他那如黑鐵一般的皮膚上竟然也有了幾處傷口，鮮血如泉一般從他岩石般的肌肉中淌落，仔細聽去，這頭怪獸的呼吸也有些亂了。

反觀他的對手，依舊是神采奕奕、氣勢軒昂，渾身上下別說傷口了，連點兒磨損都沒有，berserker的連續擊打在他面前愣是一下都沒擦到。

“作為‘狂化’職階被召喚出來，竟然還保有這種程度的理智嗎……呵，幹的還算不錯嘛。”雖然身高和體魄被壓了一頭，但英雄王卻絲毫沒有半點怯意，在氣勢上竟隱隱壓過了這位來自希臘神話中的

天神，“說到底，像我們這樣帶著‘神性’的從者，或許會在命運的指引下相互吸引呢。對吧……赫拉克勒斯。”

“嗚……”

狂化的berserker並未對自己的名諱做出反應，他仍然像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犬科動物般蹲伏著，手持斧劍，喉嚨裡爆發出一聲聲霹靂般的低吼。尚未被完全吞噬理智的眼睛死死盯住對面，似乎想從他身上尋找到哪怕一個進攻的機會。

可他始終沒有尋到。

“沒有用的，事到如今，在本王面前你做什麼都是徒勞。”

走到這個地步，吉爾伽美什也不是很在乎聖盃戰爭的規則幾何了……因為按規定，為了保持戰爭的隱秘性，聖盃戰爭最好是在尋常人必須入睡的夜晚進行。而他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大白天重拳出擊，直搗黃龍，幾乎把愛因茲貝倫家族整個搗穿。真要追究起來，無疑也是不符合規則的。

“雖說你多半是聽不懂了，但……該有的還是要有，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至少，值得本王以‘對等’的姿態和你交流。”說歸說，吉爾伽美什以王者的身份還是給予了赫拉克勒斯非常高的評價，雖說給了高評價之後他那幅高高在上的口吻並沒有變得謙卑，對於他來說，心中的認可和自己的言行完全是兩碼事，“本王該你一次機會，將你身後的小聖盃交出來，饒你不死。”

“吼————！！”

Berserker忽然一下子暴怒起來，像是被冒犯了似的，揮舞起斧劍，發出一聲雷霆怒吼。

“哦……”吉爾伽美什身後隱隱浮現出幾個圓形的金色輪廓，各式兵刃被一股斥力從中緩慢推了出來，彷彿即將發射的導彈井。他那蛇一樣的視線在伊莉雅和berserker身上來回浮動，聲音也徹底冷了下去，“這麼看來，倒是本王多管閒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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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原來的劇本，接下來我們的英雄之王將會採取一種名叫“定點輸出”的戰術，說的難聽一點叫放風箏，不承擔一點風險地將對手消耗至死。作為史上最古老的英雄，吉爾伽美什的“王之財寶”近乎集齊了歷史上所有的寶具，其收藏的數量和質量都足以讓其他二三流英靈望之卻步。僅僅只需要將寶庫開啟，無數寶具便如滿天飛雨一般投射而出，便能將大部分英靈轟殺至渣。而這個“開啟王之財寶”的過程對吉爾伽美什來說幾乎是不消耗魔力的……

即便赫拉克勒斯背負著天神之名，面對這樣一個對手，他滿身的氣力也是無法施展開——吉爾伽美什沒必要去和他比拼角力，只要拉開距離，開啟王之財寶狂轟濫炸即可。普通攻擊無法打穿赫拉克勒斯的基礎防禦，但……當寶具像雨點一樣落在身上時，又是另一個情況了。不用多，十二把進攻性的寶具依次落在身上，就足以破開他那所向披靡的“黃金十二試煉”。

吉爾伽美什被稱為“英靈殺手”自有其原因，在大多數情況下，論正面作戰，二三流的英靈會直接融化在他的寶具雨當中，根本連走到他面前的資格都沒有。而一線英靈，比如拉美西斯二世之類……想要避開寶具雨可能不用花那麼多心思，但就算躲開了他的平A，吉爾伽美什還有諸如“天地乖離開闢之星”、“天之鎖”之類的強悍寶具，和他打近身戰討不到多少便宜。

赫拉克勒斯本身絕非庸手，但從屬性、寶具和攻擊模式上基本都被金閃閃死死剋制，真的是拿頭去贏也贏不下來……

————

“嗯？”

最後一瞬間，吉爾伽美什明確感受到了空間上的一絲波動，忽然轉身朝身後的方向看去。視野之內分明只有一堵方才被自己炸碎的破牆，花圃上、小徑上、破碎的地磚上堆滿了人造人的肢體碎片，歪七扭八地鋪成一片。至少在人眼可及的範圍內，一切都和三秒鐘之前一樣，並沒有什麼威脅出現。

然而英雄王的預感很少出錯……千百年來，睿智的吉爾伽美什在史書中留下一則最古老的史詩，其智慧早已透過無數代人的傳頌而得到昇華。他所具備的硬實力象徵著英靈可以達到的頂點，竟然可以提前感應到時空結構被某種力量扭曲後的痕跡。

無數金色的圓盤陣在他身後轟然展開，兇兵湧出，對準了這片空無一物的花田。

將近十秒鐘過後，一扇粉紅色的木門突然出現了在庭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