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集:來自地獄的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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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那抹長髮的時候,我愣了一下。那頭髮實在是太眼熟了,熟到我瞬間就要叫了出來。

有的人可能覺得很誇張,但事實上有過類似經歷的人就知道,有的時候僅僅是一抹背影,僅僅是一縷頭髮,你就可以認出某個人。當然,這要熟悉到足夠的程度才行。

就比如我此刻脫口而出喊住的那個人——“花火?!”

我自己都忍不住搖了搖頭,太荒誕了,承露臺巔峰十二金人,怎麼可能是花火?

紫色氣繭層層剝離,她回過頭看向我,抿起彎月形的眼睛笑了一下:“師父,師兄,真是辛苦你們了。”

另一顆繭中露出一個渾身包裹在暗紫色角質緊身鎧甲中的女子,她衝我笑了笑,站在了花火身旁。沒記錯的話,她曾經是楊丹,後來,她名叫李越佳。

又一顆氣繭,被人從裡面用暴力撕開,露出一頭蓬亂的長髮和微禿的頭頂,那個人大腹便便,鑽出來後首先便把一根金色的三角錐丟給我。我認了半晌才認出來這不就是故事開頭就失蹤了的何大當家嗎?他丟給我的那根,諢名叫做魔門天魔令,其實是我父親秦太虛曾經偶然得到的汝南楊家控制玄牝之門的鑰匙。

他旁邊的氣繭被人用長刀從內部斬開,灼熱的氣息穿透厚厚的繭衣,殘留在空氣中的白熾色刀芒彷彿一對翅膀。是何芸汐。

一輪太極雙魚將暗紫色的氣繭震碎,裡面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長,感慨萬千地捋著鬍鬚:“沒想到,貧道生平第一次上龍虎山,居然是這個光景。”

另一輪太極圖相應亮起,氣繭尚未震開,裡面的人就急匆匆道:“空虛師兄,還不是你看不起人家龍虎山,人張天師每年都請你兩三次,你哪一次搭理人家了?還不都是讓我這個做師弟的代你跑腿?”

這是武當山的空虛、空玄兩位道爺。

那壁廂此刻也碎了幾顆紫色氣繭,白髮蒼蒼的陰符從裡面鑽出來時,正和另一顆繭中的柯苛刻默契一笑。花火左右看了看,走到一顆繭前,伸手按在那暗紫色的繭衣上緩緩發力,很快,繭衣的顏色淡去,大長腿的阮媚茫然地左右看看,欣喜地對花火說:“呀,咱們就到了啊!”

剩下三顆繭,沒人疼沒人愛的,繭衣好半晌才慢慢自行散開。盧小魚端坐在繭子在草地上留下的焦黑的圈中慢條斯理地擦拭他的長劍,姬搏百無聊賴地蹲在圈子裡玩骰子,只有一個清瘦的青衣青年,滿臉幽怨地看著花火:“我等了你很久呢。”

後者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看得我渾身火起,走過去嚴肅地咳嗽了兩聲:“武陵,幹什麼呢,那可是你師姑!”

我那武功超凡的便宜徒弟獨孤五陵笑了笑,說:“我和姑姑是真心相愛的。”

我感覺我的心都碎了。

這個時候,承露臺潮水般的武士終於殺到,他們翻過上清宮的圍牆,涉過後山的溪水,從樹頂上飄飛而下,用各式各樣的武器,從四面八方各個角度,向我們發起了最終的進攻。

花火偏過頭,目光從髮絲間側過來,不等她說話,盧小魚的飛劍已如游魚般射出,承露臺當先向我們投來暗器的一組小組,剎那之間,叮叮噹噹的響聲大作,那些暗器一個不漏地被飛劍擊落。

姬搏則貼身撞了上去,他的身周已經亮起來一尊高達丈許的金色武者虛影,拳打腳踢之間,就堵住了一個小組的前進。

何大當家和陰符作為義父子,自然並肩行動,雖然何大當家在黑熊寨虛擲了若干年的光陰,但抬手之間,罡氣如海潮,一個人就攔下了一組。陰符本身便是虛神境巔峰的強者,雖然在燕不揚的劍下受過重創,此刻卻也穩穩壓制了何大當家的發揮,他閃身撞入承露臺的小組之中,拳擊肘打,看上去不是很花哨,但卻無一合之敵,甚至當有一個腰帶上浮雕著兩座金人,明顯是副金剛級別的強者撲了上來,攔住陰符以拳對拳,也在十幾拳之後,被陰符一拳打碎了一條胳膊。

當然,戰到半途,他們的風頭就全被何芸汐給搶了過去,她本來是找她老爹一組的,誰知道他老爹和他幹爺爺結成一組去了,原先在揚州時還險些與陰符鬧出衝突的何芸汐也不知道是尷尬還是鬱悶,慢慢下手就越來越重,起初只是一刀揮出,光焰一閃,然後一刀兩斷,到最後,每一刀都是漫天火雨,滲人得很。

花火和阮媚彼此照應,其實完全就是花火在照應阮媚,阮媚每次和人交手之前,花火都先攬過來對一招,然後閃身讓給阮媚,便讓還邊在一旁做技術指導:“這個人刀法很好,但臂力很弱,你只要躲開他前三刀,就可以試著用大力金剛腿硬劈……那個人輕功不錯,不要和他追逐,以靜制動踹丫的……呦,這個好這個好,這個也是練腿的,我不指導你,你試著十招之內把他拿下……這個人,這個人還是我來吧,這個是虛神境巔峰的。”

說著,花火就接過了先前一把彎月長刀把我逼得上躥下跳的那個魁梧刀客,她像一片輕盈的葉子貼著對方的刀刃上下飛舞,對方的刀氣越是漫長縱橫,她越是不可捉摸,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近,近到即將面面相覷的距離,對方顯然有些緊張,猛地收到,場上卻一瞬間刀光如雪,凌冽的刀氣以他為中心,在他身周十步範圍內猛地破土而起,向上沖刷。也就在此時,花火突然伸手,在對方的脖子上一抹。

刀光猛地一收,後者踉蹌退後了兩步,臉色漲得通紅發紫,一口淤血卻怎麼也噴不出來,最終揮拳重重砸在自己的胸口,才將那口血噴了出來。

之後便委頓在地,眼皮上下打架,面色如死灰道:“好,好……用我自己的內力,廢了我的武功了……”

我歎為觀止,整個過程中,花火幾乎一絲內力都沒有使出來,她完全就是靠著先天式的預感,以華麗的舞步接近對方,並在對方氣勢最盛也最弱的瞬間封住對方的經脈,內息衝撞,自行激盪,她並沒有使用自己的力量,完全是因勢利導,收穫對敵時比殺死對方還難的廢對方武功的戰果。

我感覺,花火這一輪堪稱藝術的操作,不僅是給阮媚看的,更是演示給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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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戰鬥就沒什麼藝術感可言了,不管是柯苛刻還是空虛、空玄,對敵都是一掌拍去,輕則人掛在巖壁上了,重則巖壁壓在人身上了,簡單粗暴。

而我那便宜徒弟獨孤五陵,就更粗暴了。他摺扇一揮就是一片雷暴,一塊地放就給他清理出來了。戰鬥開始到現在,半燭香的時間都沒有,承露臺埋伏在四周的武士們的總共就被徹底擊潰,戰死者少說也有兩三百人,原本跟著聞生死在鎖妖井旁的金人們,此刻也就剩李汀州等寥寥數人而已。

就在此時,鎖妖井口,再度伸出一隻手,重重攀在了井臺上。

似乎是錯覺,就在那只手按在井臺上的瞬間,先前一直蹲在我旁邊看得嘴巴長大的李克用忽然打了個寒戰。

那隻手蒼老、粗糙,皮包骨頭。

接著是另一只手,光潔如玉,鮮嫩白皙。

兩隻手同時用力,一個半身葛衣枯皺,半身華服光鮮的人從井中一躍而出,他半張臉枯朽得幾乎不成人形,另外半張臉卻是英俊的美少年。

他躍出的瞬間,紫色氣息再度噴薄而出。又是十二輪玄牝之門的漩渦,在眾人的頭頂張開。那深紫色的氣息,以及人尚未躍出,已經悠悠低鳴的顫聲,彷彿其中即將出來的,是來自地獄的歸人。

“這廝是誰?”我無意識地問,不知道接下來要出現的十二個人又是什麼路數。

我師父回過神來,他的聲音很嚴肅,很低沉:“是聞生死。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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