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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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火光。

有殺氣。

人族的侍衛背靠背地圍成一圈,大聲斥責著奪了火把向他們逼近的年輕的獸。

語言不通。

無法交流。

過往在頰上繪滿的猙獰圖騰已被洗淨,火光映著黑女王那豔麗的容貌,只見她面無表情地舉起提著頭髮的手,一顆大好的人頭。

還滴著血,死不瞑目的腦袋眼眶眥裂,夾著憤怒與不可置信,還有那未曾消退的色慾。

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因何而死。

只見火光下的女王她豔光四射,故事裡的一些角色天生絕色,千年後埃及豔后的姿色傾國還可傳唱再千年。

食色,性也。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呵。

當容貌能成為一種武器,鬥爭中誰會是叫人踩在腳下的敗者還未曾定局。

畢竟沒有到最後關頭,誰又說得清結果,孰勝孰負?

獵人,獵物,隨時都可顛倒。

只見女王面無表情地將人頭丟進人群,沒有多說一個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性柔順,易以道御?

那就披上雖不光彩,道貌岸然的皮囊。

人族憤怒地看著他們圈養著的積怨已久的野獸反噬,一時竟說不清誰的怒火更為滔天。

少女在黑夜裡蟄伏,冷淡無情緒波動的眸子在暗中凝視。

——族人戰鬥意識還是消退太多,即便透過圖騰溝通的詭異能者的幫助,恢復了年輕的外表,他們終究還是老了,失了一往無前的銳氣,不然一開始何須對峙,母親找了由頭又砍下人頭鼓舞士氣。

她站在古樹高處的杈上,靜靜地看著這場“噬主”的好戲,腳邊放著那把她用過的,其實是人族送給他們的弓。

畢竟野獸可以會使用工具,但他們可不能製作工具。

就像好玩一樣,我們丟給寵物的玩具,不過人族於他們可沒有善意,他們的姿態比施捨更高——

你的一切由我掌控,喜怒哀樂,我是你無所不能的神明。

野獸與人類無法言語交流,所以無法溝通的你們是野獸;野獸不會織造衣物,所以披發文皮的你們是野獸;山中無歲月,野獸不知年,所以與世隔絕的你們是野獸。

火把不是適合野獸的用具,所以你們野獸不當使用,所以你們是野獸;製作工具不是野獸所會的事情,即便你們能模仿我們人族的動作,那麼可以給你們工具,所以你們就是野獸。

看吧,這捋順了叫人發笑的前後,看似清晰實則沒有邏輯的因果。

自身也可以成為誅傷自己的刀。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戀與憎恨,過去她始終想不明白人族為何這般對他們。

倘若沒有深仇大恨,僅僅出於肆憚,為何要這麼辱他們一族?倘若有深仇大恨,又是如何的大恨深仇,隨著他們人族一代又一代的更替,一代又一代地傳承?

哈哈,如果與人族無關,背後的因緣,巫與人,人與妖,巫與人與妖。

無量量的量劫!生命萬千種的奇葩!

不過是在這不全的大道,各爭一線,生機。

下方的廝殺還在繼續,血腥味似乎站在這麼高處也能聞到,風中有潮溼的氣息,她抬頭看了看天邊的烏雲,暗雷湧動似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彎弓搭箭,少女的脊背繃緊如張力的弓,與許多年前那個射日的偉岸男子相重合。

瞄準的正是被那族人小心供奉在殿堂裡的圓。

咻然離弦。

“嗷嗚!”

野獸吃痛尖銳的叫聲在喧鬧的夜裡不顯得突出,叫族人譁然的是圖騰驟然落在地上摔成兩半的清脆聲響。

黑皮膚的女王下意識地抬頭,在樹上搜尋那箭來的方向,女兒的蹤跡。

卻聽見一聲驚雷——

轟——

驚雷,幾乎是少女射下圖騰的同時劈下,他們供奉圖騰之處的殿堂化作一團火光!

像燃燒的太陽。

轟隆!轟隆!轟隆!

一道又一道的驚雷,穿過厚密的樹冠,直直就要向他們劈來!

如神明的少女高高自樹上躍起,數指扣在弦上,拉開弓弦,就是數箭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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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那時射入樹幹的那箭一般,力道十足的箭對上那數道如兒臂粗的雷電,盡是消弭。

挑釁的姿態,似惹怒了天地,只聽得又是一聲巨響,卻是數雷匯成一束,來勢洶洶。

彼時少女還懸在空中,不閃不避,如撲食的獵鷹,撲向地上還暈乎乎的狐狸。

一把將適才連著圖騰一起被射下的狐狸提起,毫不猶豫地擋在胸前!

——吾命休矣!

小東西正撞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被提起後方意識到什麼嚇得緊緊地閉上眼睛,感覺自己腦袋上的毛已經被雷電燎焦,隱約還聞到一股肉香。

以為的驚雷沒有來到,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看到驚雷頓在面前,她又閉上了眼。

聽見少女沙啞的聲音響起,多年後憶起依舊如繞樑在腦海,整個世界是虛無的白板,獨有她的身影鮮活如昨日。

“大荒東,有青丘之國,有狐,九尾。”

“初時大羿射日,金烏十太子,去九餘一。”

“妖族天庭,東皇妖皇已殞,只餘聖人。”

“女媧。”

沒感覺危險再睜開眼,她看見雷電已在眼前消失,樹冠後的烏雲也散了,只餘下那樹上還在燃燒的殿堂,火勢越來越小,還在“嗶啵嗶啵”地燃著,依然刺鼻的血腥味,似乎在訴說著這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說這是妖族聖人的陰謀?!”

有身上帶傷長老盯著少女手中的狐狸,回神明白她的意思,不可置信。

“不然,爾以為何?吾巫族圖騰,何為妖族執?”

“我們重新恢復了年輕,北冥大餘甚至強調是人族將我們囚禁,只是不知用了什麼方式瞞過了天地,當他們的惡行暴露,受罰的只會是他們人族!”

他說的大餘,是族裡的長老們透過圖騰聯絡上的大能者,自稱居於北冥,雖跟腳是魚,但彼時巫妖末途,前仇過往,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大餘?北冥?魚?”她卻彷彿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了,笑得不能自已,“就此,瞞吾?”

“爾憶否妖天庭鯤鵬,出北冥,化而為鳥,入水為魚,是太子師?”

“然?”她看見長老面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弓起身來,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昔大羿射日,妖天庭恨極吾等,兀那鯤鵬更甚!然不取吾等之性命怪矣,豈助?”

妖天庭的鯤鵬是當初被大羿射下的金烏太子的老師,對大羿眷族的他們的自是恨之入骨。

“你!我們……你又怎麼保證你說的都對的?兀那小兒,惡跡斑斑,還不是為了掩蓋你再次射落圖騰的罪行!”

不依不饒的長老,不開竅的九頭鳥腦袋。

那長老還在企圖辯駁,說的是應該在不久之前他們剛開始企圖以圖騰溝通外界,少女就曾經站在樹上,一箭射落過圖騰一次。

“吾大羿眷族,安能向羿外能者叩首?”

長老們都是怒極,唯獨身為領袖的母親看向女兒的目光平靜,黝黑的瞳仁中似有暗潮湧動,彷彿在透過時光歲月窺向另一人。

自那天起,少女被逐出族裡的議事,卻是母親的強勢,她還保留著出入殿堂的資格。

同時領袖也禁止族人再如之前那樣,於祭拜圖騰時跪下以求誰的垂憐。

彼時還在冷笑著的少女張了口,正要對著幾個喋喋不休的長老再譏諷個幾句,卻忽然回過頭來,看見母親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阿孃?”

就當雙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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