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道：

“可是，你一個人該怎麼摧毀天王星？你又不能製造真空泡……”

白夜仰頭望了望頭頂上的天空，然後嘆息一聲，道：

“並非不能做到。對撞機會激發出真空泡，說到底是利用了微型黑洞誘發真空海洋裡的真空泡形成，如果我的力量足夠強，那麼，我可以把足夠質量的物質進行壓縮，變成微型黑洞，那時候，真空泡也同樣可以被激發。”

我的心漸漸涼了起來，我靜靜地看著白夜，然後嘆息了一聲，道：

“可是如果這麼做……你會死。”

白夜點點頭，臉上浮現著的是一抹悲壯的慘笑：

“對。我會死，你也會死。我們都會被真空泡吞噬，徹底化為虛無。但是你的夥伴們，可以活下來，贏得這一關的勝利。”

高空的烈風輕輕地吹拂著，在末日濃雲背景的薰陶之下，白夜的臉上竟然掛著一絲女性般的悽美，在他那靛藍色的眼瞳深處，我看到了深深的無力。一個人的力量再怎麼強大，可是卻又怎麼可能和一個科技實力遠遠超過地球的文明抗衡？

白夜輕嘆了口氣，他將他的一頭白色扎束了起來，繞在了腦後，然後淡淡地道：

“你自己做決定吧。如果你同意，那麼，我現在就可以開始實施我的計劃。”

“非要……這麼做麼？”我攥緊了拳頭，低下頭，不甘心地道。

白夜瞥了我一眼，道：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後的方法。其他所有可能的方案，我都想過了。已經沒有能夠實現的可能了。對撞機已經沉入了地下，就算修復開啟，在地面不斷下陷的情況下，也是不可能穩定執行的。我也想過利用世界之書去談判。但是這一關的攻略條件是要殺死所有的天王星人，它們就算知道了上帝遊戲的事，也不會蠢到自殺的，更何況，比起相信上帝遊戲這種事，天王星人更會偏向於這是我們製造出來的高科技騙局而已。至於電影盒子……先不說下落在哪裡，就算找到了，也要把天王星人裝進盒子裡才行，這在物理上，就根本做不到。”

我輕輕地嘆息著：

“沒想到，你也會有無計可施的時候……難道這一關，真的就沒有給我們留下其他的攻略方法了嗎……如果這一關的關卡是那個叫福克斯的導演安排的，又或者是那個叫美夜子的女人設計的，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給我們留下半點活路？”

白夜微微苦笑了一下，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語畢，白夜的目光緩緩延伸，落到了一旁的蘭蘭身上：

“還有一個人，也許真的可以消滅天王星人。只是，如果那麼做的話，那麼她的未來……將悽慘到不可想象。”

我的目光順著白夜延伸，望著坐在泰坦金剛的脊背上的蘭蘭，我的心緩緩沉落。微風撩起了蘭蘭的黑髮，她那兩條細長的馬尾在風中絲絲滑滑地飄飛著，就好像兩條劃破天際的尾焰。她託著臉頰，只是呆呆地看著這個世界，茫然地望著這片大地，這片天空，就像是一隻無家可歸，找不到方向的迷途羔羊。

“所以……你剛才騙了她，是麼？”我審視著白夜的眼睛問道。“其實她可以殺死天王星人？”

“她當然可以。”白夜笑了一下，道，“可是，你會答應嗎？”

我沉默了。

我還記得在木乃伊關卡裡那個活了千年不得死去的可憐法老，我也沒有忘記在千眼怪獸關卡裡蘭蘭被閃電劈中時的情景。

白夜面色沉肅地道：

“如果她那麼做，那麼，她最好的下場，也只能是死亡。當我們被引誘到了3311工程基地，而放棄了前來對撞機基地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沒有了第三個攻略選項。你自己選擇吧。是一起等著毀滅。還是在你和她之間，選擇一個人墜入地獄。這終究是你的身體，我不想代替你做出選擇。”

像是注意到了白夜的目光，一直雙手抱膝坐在一旁的蘭蘭緩緩轉過了頭來，向著我和白夜靜靜地看了一眼，然後唇角輕輕地掀起了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蘭蘭輕輕地擦了擦耳側的鬢髮，然後她站起身，輕輕地向著白夜走來。

三秒後，她在白夜的面前落定。

“如果你覺得人類還值得救，就承認你剛才對我說的話裡，有謊言。”

蘭蘭的話讓白夜的瞳孔微微一縮。很顯然，蘭蘭已經意識到了白夜剛才的話裡，包含著謊言。

蘭蘭的話讓白夜靜靜地立在了原地。很顯然，蘭蘭把最後的決策權交給了白夜。

白夜輕輕地看了我一眼，而我也是攥緊了拳頭，立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真的是最後的選擇了。

白夜靜靜地凝視著蘭蘭，卻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白夜靜靜地看著蘭蘭。

蘭蘭也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她的唇角緩緩浮現出了枯萎的玫瑰花般的笑容。那麼的憔悴，那麼的悽美。

就在這時，我們的頭頂上方響起了一陣震耳的轟鳴聲，我抬起頭，看到一架武裝直升機正在我們的頭頂上方盤旋著，巨大的氣流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白夜也抬起了頭，眯起了眼睛。武裝直升機的大門裡，探出了一個戴著軍帽的軍人面孔，他開槍射殺了稍遠處的幾個藍蜥人，然後衝著我們吼道：

“我是附近空軍基地偵察連的！現在形勢複雜，你們趕快先離開這裡吧！往西北方向，有一片廣場，那裡算是安全區，這裡交給我們善後！”

白夜的眉毛微微聳起，抬頭仰望著上方的直升機裡探出頭的空兵，朗聲道：

“你……相信我們？”

空兵有些尷尬看著白夜，然後大聲喊道：

“我是私自架勢武裝直升機過來的……我剛才看到了你們這邊的情況……我知道現在很多人都不相信你們……但是我相信你們！我相信只有你們才能拯救地球……只有你們……！”

空兵的話音才剛落下，一個藍蜥人突然抬起了它手中的吸血槍，猛地衝著他的脖頸射擊而去，下一秒，這個空兵的脖頸驟然爆裂，大片的血花如同花束一般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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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自動懸浮的直升機頓時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在高空中打著旋，筆直地向著下方的大地墜落而去，最終，在螺旋槳與地面那刺耳的摩擦聲之中，直升機爆裂成了一團炫目的火花，而直升機裡的空兵，更是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