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花義瞳孔一縮，看著擂臺之上的煙塵，只見秦漢身後，一道身影慢慢的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渾身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姿態，看著就令人心頭髮寒。

“到底……發生了什麼……”方萬鶴也有些發愣，原本他以為秦漢靠著他的勇猛，戰勝了允兒，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剛才那無聲無息的比鬥，定是分出了勝負，但是此刻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不可能，一定是秦漢贏了……一定是秦漢。”西陽風顫顫巍巍的說道，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後脊樑發寒，作為西陽家族最出色的人，他現在必須承認，自己已經生出了畏懼之心，不是畏懼這黑風山的萬劍，也不是畏懼這月光之下的瑟瑟殺機，而是畏懼那世間的詭異，畏懼那杜柳青和方萬鶴的難測。

對於西陽風來說，事情的發展超出自己的掌握，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西陽公子，不要慌，說不定下一刻一陣風刮過來，我們就知道真相了……”杜柳青嗤笑一聲，根本不理會西陽風面色的難看，自顧自的說道。

似乎是響應杜柳青的話，一陣清風吹來，伴著萬劍的序曲，拉開了煙塵的大幕，擂臺上的一切眨眼之間變得清晰至極，所有的煙塵也在慢慢的遠去，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遠去……

“老大……我沒看錯吧……”花義呆呆的問道，一雙眼睛已經努力的睜大了最大，卻只是把瞳孔之中的驚恐酣暢淋漓的展現了出來。

方萬鶴眉頭緊皺，說道：“沒有，想不到我能看到這一幕……”

擂臺之上，秦漢渾身鮮血的站在原地，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頭髮隨意的披散著，上面還帶著血水和汗水的混合之物，最為嚇人的是秦漢此刻的表情……

“這是什麼……這是畏懼，還是震驚……”看著秦漢的表情，花義忍不住說道。

看著秦漢那幾乎沒有任何神采的雙眸，方萬鶴嘆了口氣，說道：“沒有畏懼，秦漢是在全力出手之後被擊敗，所以有的只是茫然……或許是對自己這麼多年努力的茫然……”

花義愣愣的點了點頭，大腦依舊沒有清醒過來，他不明白，原本氣勢如虹的秦漢為什麼在頃刻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他不明白，秦漢身後的允兒為什麼身上沒有絲毫的傷勢，只是衣衫變得有些襤褸……

只見允兒依舊低著頭，滿頭的黑髮微微飄蕩著，拂去身上的泥土，洗去方才的波折，如同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件可以隨意拂去的小事。

“下來吧。”杜柳青平靜的說道，無悲無喜，只是正常的結果罷了。

允兒聞言，一步步的從擂臺上走了下來，只是每走一步頭就低上幾分，等走到擂臺邊緣，允兒的頭徹底的沉了下來，如同之前一般……

“砰！”

允兒的一隻腳剛剛邁下去，擂臺之上的秦漢就直直的朝前栽倒，堂堂大好男兒就這樣伴著破舊的擂臺，一同接受著冷風的吹拂，身上的鮮血久久不能散去，這一片血染的天地也終究會化為塵土，天地中的人，也不例外。

那未成的江湖之夢，也終究如浮萍般悄然遊走，任你武學高超，此身一倒，萬事皆空。

看著秦漢，方萬鶴的心頭猛然浮現一抹淒涼，他敬佩秦漢，他敬佩秦漢的大毅力，但是卻想不到這般人物，也會倒在這黑風山中，會倒在允兒這種被操縱之人的手中……

長嘆一聲，方萬鶴看了看西陽風，發現這位已經徹底的愣住了，他沒想到秦漢會失敗，也沒有想到秦漢會因此喪命，更沒有想到自己原本以為沒有遺漏的佈局現在只能收穫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怎麼會……怎麼會……”西陽風嘴中呢喃，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他的家族告訴他黑風山很危險，這甲等考核不參加也罷，但是西陽風相信自己的智謀，也相信這所謂的甲等考核不過是人云亦云的虛有其表，但是現在，他原本相信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老大……那個秦漢……就這麼死了？”花義難以置信的說道，剛剛他還想等秦漢下來，向他請教請教氣勁武學的事，但是卻沒有想到，幾乎是眨眼之間，秦漢就已經丟了性命。

方萬鶴點了點頭，壓下心頭的傷感，本來這秦漢就和他沒有多大的關係，自己對他也只是擁有敬佩之情，但是事已至此，方萬鶴也不會多說別的，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數不勝數，流血之事更是三天兩頭的發生，這方寸間，哪片土地沒有沾染過鮮血，那哪片土地就不配稱之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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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逝雖然突然，但是方萬鶴也能很快接受，這是每一名行走江湖之人都要學會的一個道理，因為沒人知道那殺氣騰騰的屠刀會什麼時候落到自己的面前，奪走誰的性命。

“花義，還記得我說的話嗎……”方萬鶴看著回到杜柳青身旁的允兒，平靜的說道。

花義聞言一驚，連忙說道：“老大……”

“就問你還記不記得。”方萬鶴說道，一雙眼睛看著擂臺上的花義，面色微微變得冷峻了一些。

“記得。”花義無奈的說道。

“恩……去那邊挖一個墳墓出來，這破劍應該還能用。”方萬鶴說道，話語之間，如同清風，卻閃爍寒芒。

這一次，不管是杜柳青還是西陽風都聽清了方萬鶴說的是什麼，正因為如此，二人也滿臉詫異的看向方萬鶴，不知道方萬鶴要幹什麼。

“方……方兄……難不成你是要埋葬秦漢？”西陽風猜到了一個可能，顫顫巍巍的問道。

杜柳青也看著方萬鶴，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有一種被利劍架在喉嚨上的感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否則等待著自己的就是和秦漢為伴的下場。

這種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杜柳青相信，她的感覺是真的，而且她現在已經確定了這種感覺的源頭就出自方萬鶴。

“小道士……你到底要幹什麼。”杜柳青心中暗道，看向方萬鶴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如果發現了危險，那麼就要先下手為強，哪怕這樣做違背道義，她也不會在乎，刀劍面前，道義兩個字又能堅持多久，無非就是一場死前的惡意賣弄，當鮮血灑落的時候，塵歸塵土歸土，所有說過的道義都會被埋葬，無人再去提起，只有那閃爍寒光的刀劍會被萬事傳頌！

花義拿著破劍去旁邊挖土，方萬鶴則把目光對準了西陽風，笑道：“夕陽紅，麻煩你幫我個忙，和那邊那位蹲在角落裡的智障人士一起，把秦漢的屍首搬下來，這擂臺實在是太過不穩，我擔心一會起了風波，這擂臺塌了，秦漢也不能安息。”

西陽風一愣，在一旁角落裡發呆的易雲也是一樣的反應，不明白方萬鶴是要幹什麼。

“難不成夕陽紅你想看著這位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這樣躺在擂臺上嗎？”方萬鶴見西陽風和易雲遲遲沒有動作，有些無奈的說道。

西陽風聞言，連忙跑向擂臺，順帶著把易雲也拉了起來，這方萬鶴的嘴實在是太狠，什麼出生入死，什麼兄弟，自己和秦漢說白了就是利益關係，但是被方萬鶴這麼一說，自己就算能夠活著出這黑風山，也會背上罵名，西陽風相信，如果自己不這麼做。等到出了黑風山，方萬鶴這個混蛋道士就能四處宣揚自己的光輝事蹟。

西陽風拽著易雲上了擂臺，擂臺之下便只剩下方萬鶴以及杜柳青、允兒了。

“想不到小道士你古道熱心，竟然也不著急去這黑風山的第三關看看。”杜柳青輕聲笑道。

方萬鶴聞言，說道：“權當休息，一會還有一件事要做呢。”

“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我這個小女子又能不能幫上忙呢？”杜柳青臉上的笑容更盛，雖然眼中閃爍著絲絲殺機，但這並不影響杜柳青露出那標誌性的媚笑。

方萬鶴一聽這個，笑道：“你要幫忙？”

杜柳青秀眉一挑，說道：“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方萬鶴左右看了看，來到擂臺旁邊，撿起一塊還算完整的木板，說道：“既然杜姑娘這麼熱心，那便幫我刻幾個字吧，也不要多麼好看，只要能看清楚就行了。”

杜柳青聞言，笑道：“當然沒問題，我雖然不如四大文院之人懂得書法妙處，但也算是認識幾個字。”

方萬鶴欣賞的看了杜柳青一眼，說道：“如此甚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方萬鶴將手中的木板遞給了杜柳青。

杜柳青接過木板，笑道：“不知道小道士想要在上面寫什麼字。”

方萬鶴聞言，微笑道：“很簡單，你就寫上……杜柳青之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