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銀子說了一大堆好話,伍秉鈞二人買通了守衛,又給牢卒塞了些銀錢後,終於在臭氣熏天的監牢裡,見到了被鎖在尿缸上,蹲也蹲不下、站也站不起來的劉一猴。
他滿臉汙血,象是挨了毒打。
“劉老爺子。”看到劉一猴的慘狀伍秉鈞差點哭出來。
“大哥,幫幫忙,把鎖鏈開啟吧。”他隨即轉身看向牢卒,祈求道。
“想舒服啊,可以。”那個牢卒笑了,笑的跟拐了良家婦女的老鴇子一樣,他指著一個單間的牢房說道,“那屋有床有鋪,一晚五十吊。你要再花三十吊,就幫你去掉鏈子;要是嫌貴,在地下打鋪也行,一晚二十吊;住高鋪三十吊;你要吃菜吃飯,哪怕是要姑娘聽小曲,我們都可以代辦,按次算也行,長包也行,還可以給你便宜點,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二兩銀子,麻煩給弄點吃的。”伍秉鈞也不廢話,摸出一塊散碎銀子遞給了牢卒。
“咳咳咳咳……”到了單間牢房,劉一猴躺在發黴的床鋪上連喘帶咳的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畢竟上了年歲,這連打帶折騰的差點要了他的命。
“哎,幸虧你們來了。”他哀嘆道,“我身上沒帶錢,牢卒得不到好處,鎖我一晚上不說,非得再挨頓打,那我就死了。”
“老爺子受苦了。”伍秉鈞見他如此悽慘,心裡很不是滋味,但還是有些疑問,“是孫玉磬指使人把你弄進來的?他怎麼敢如此的肆無忌憚?”
“我打聽了,抓我的那個府衙捕頭叫柳之龍,是孫玉磬的表哥。”劉一猴搖了搖頭。
“給你定的什麼罪名?”
“跟我相熟的一個本地船老大丟了東家的貨,柳之龍說是我跟那船老大合夥偷了。”
“這就是故意陷害啊。”伍秉鈞牙咬的吱嘎直響。
“哎~吃的來嘍。”牢卒端著一碗放了幾根蘿蔔鹹菜的糙米飯和一罈清水走了回來,還故意向著四周眼巴巴看著的犯人展示了展示,“都看到了沒,在這裡有錢就是大爺,有錢就能住的好,吃的好,嘎嘎嘎。”
伍秉鈞見他過來了,連忙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多謝牢頭了。”他接過米飯和清水,笑著說道,“再麻煩問一下,人我能保出去嗎?”
“不能。”牢卒倒也實在,“人是柳捕頭抓的,我私下放了,飯碗就沒了。”
“不過你要是多孝敬點錢的話,我可以保證讓他少吃、或者不吃苦頭。”他接著說道。
“好。”伍秉鈞在身上翻了一會兒,才又找出二十兩銀子,塞給了牢卒,“麻煩用心照料,日後還有重謝。”
“哎,這就對了。”牢卒接過銀子眉開眼笑,“你放心吧,十日之內,我保證這老頭吃的好睡的好,還不用受皮肉之苦。”
“多謝了,多謝了。”伍秉鈞拱了拱手。
孫玉磬的表哥竟然是府衙捕快,並且他們好像還是穿一條褲子的,說實話,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
其他的情況劉一猴也不清楚,伍秉鈞看著他吃完飯後,又安慰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便連忙出了監牢,趕回客棧想對策。
現在的局面,真可謂是非常險惡了。
孫玉磬那裡逼著要低價強買,估計明天就要發難了。劉一猴被誣陷進了大牢,不好好打點打點,人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沒有劉一猴這個老馬幫,到杭州怎麼走,走那條道,哪個船家靠譜都是問題,別一到了江面上,就讓人推到水裡喂了魚。
回到客棧,安慰果果說他爺爺遇到了一個失散了多少年的老朋友,兩人聊的高興,都喝多了,正在人家裡睡覺呢,過兩天熱乎勁過去了,自然就回來了。
果果雖然不信,但也沒有其他法子,好在她是信任伍秉鈞的,知道自己爺爺應該不會出大事,於是回房睡覺了。
“都說說吧,我們該怎麼辦?”看著手下僅有的三個男人,伍秉鈞嘆了口氣問道。
“要不索性跟他們拼了。”馬西把眼一瞪,咬牙切齒的說。
“對,我們多備火藥鉛彈,連夜滅了孫玉磬那幾個缺德帶冒煙的,順便炸了大牢,救出劉老爺子。”馬東擼起了袖子。
“去去去,你們兩個混球,哪涼快哪待著去。”伍秉鈞差點氣樂了,作勢要踢,馬東馬西連忙躲開。
“混蛋玩意,還炸大牢,還真拿自己當梁山好漢了?”伍秉鈞找了把椅子坐下,氣的罵道。
“說說而已,不要當真,不要當真。”馬東馬西躲到牆邊,腆著臉笑道,“要不然咱們就成本價把貨轉給姓孫的?雖然是白跑一趟,可也省著再麻煩了,要說我們這一路可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再來一趟的話,肯定能輕鬆很多。”
“哎,我也想成本價給他啊,可姓孫的成本價都不給,他基本上想白要,我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全在這上面呢,怎麼可能。”伍秉鈞嘆了口氣說道。
“哎,這可怎麼辦啊?”徐伯文愁的直撮牙花子,“柳之龍誣陷孫老爺子,擺明了是跟姓孫的勾結好了,要把咱們捆結實了吃肉,可按說他們家這麼大的產業,沒有必要吃像這麼難看啊。”
“他們抽鴉片,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們花的。”伍秉鈞冷靜的說道,“為了弄銀子換鴉片,他們可以絲毫不顧禮義廉恥,可以不擇手段,我估計蔣老掌櫃的也被他們矇在鼓裡。”
“哎,對了,蔣老掌櫃的。”伍秉鈞跟徐伯文突然同時喊了起來。
通寶行的老掌櫃的蔣天行。這個人才是整個事件的關鍵,蔣天行老掌櫃的在蘇州府做牙行這麼多年,名聲並不差,不然劉一猴這個老江湖也不會推薦他,孫玉磬如此的糟踐他和通寶行的名聲,想來他若是知道的話肯定不會答應。
“找到蔣天行老掌櫃的,把整個事情都告訴他,應該能出現轉機。”伍秉鈞冷靜的說道。
“怎麼找?”徐伯文眉頭緊鎖,“我估計孫玉磬可能是把老掌櫃的給軟禁了藏起來了,不然他行事不應該如此的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