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哐當——

伴隨著車廂外劇烈的撞擊聲，如同野獸般的嘶吼，打破了夜的平靜。

“他們來了。”

隨著武田的話，安靜的車廂一下子變得混亂無比。

孩子無所畏懼地在母親的懷裡嗷嗷大哭，希望她的母親不要抱得那麼用力。還在休息的眾人紛紛從床鋪或從地上起身，擠在車廂的中心，畏懼地看著不斷被敲打的車廂。

恐懼瞬間蔓延至整個扶桑城。

武田舉著那片散發著詭異氣味的肉乾，雙眼無神地盯著眼前一遍又一遍不斷被撞擊的車廂，全由鐵鑄造而成的車廂就在外邊非人的卡巴內撞擊下，逐漸變形。

手裡的肉乾掉落在地，武田也顧不得他收藏的被當成是瀕死前救命的寶貝，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絕望地叫道：

“可惡的畜生，明明我們已經一退再退了，為什麼還要追著我們不放。是不是要我們死了，他們才會開心，才會快樂，才能終止這該死的一切。”

“閉上你那張該死的嘴，別再抱怨了。那場戰爭失敗就已經意味著人類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我們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一件幸運的事，與其抱頭等死，你願意白白讓那些野獸吸乾你血，然後變成他們的同夥......你就在這裡等死好了。”肖恩指著武田的鼻子，破口大罵。

“也許我們就不該活著，不管我們去到哪裡，那些傢伙總會追過來，我們就是不該活著的人啊。”武田已然變成一個淚人，哭喪著臉，語氣中充滿了絕望，“我們就該死在那裡，那裡才是我們最好的歸宿，你看看我們去到的每一個地方，最終還不是被卡巴內攻破。就算我們抵達金剛郭，萬一哪裡也淪陷了呢？”

肖恩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位與他並肩作戰一路走來的夥伴。

浩浩蕩蕩的大軍奔向前方，卻出乎意料又在某些情理之中，不得不接受失敗的命運。

人類的生存空間已經進一步收縮，從抗擊卡巴內的前線部隊起，他和武田一同經歷過人類史上最大的慘敗。

僥倖活下來的兩人，不斷地朝一個又一個人類的聚集地......也就是驛城過去。如同輪迴一般，去到一個驛城，那座驛城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卡巴內攻破。

彷彿冥冥之中命運在告誡他們，無論他們跑到哪去，都逃不過死在卡巴內口裡的命運。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脖子洗乾淨，找一隻比較紳士點的卡巴內，讓他輕輕咬上一口，吸乾體內的鮮血，然後變成卡巴內的同夥，加入其中。

武田不止一次這般想過，既然人類抵抗不了卡巴內，為何大家不乾脆一起加入卡巴內呢，這樣世界是不是不會再有紛爭和無畏的犧牲呢。

要不是肖恩一直陪著他、看著他，避免他去做傻事，這位被幕府傷透了心的男人，恐怕真的會化悲憤為力量，頭也不回地成為一名飢餓的卡巴內。

封閉的車廂，久久沒有等來前來幫助防守的武士，讓車廂內的情況進一步變得復雜。所有的人都被這一狀況嚇到，瘋狂的嘶吼，朝著卡巴內哭嚎，彷彿希望用自己的叫聲嚇跑前來“覓食”的卡巴內。

肖恩看到這混亂的一面，估摸著也不會有人來幫助他們防守的。

扶桑城的車廂雖說使用鐵鑄造而成的，外表堅硬抗打擊，可是與那些嗜血如命的卡巴內比起來，這樣的強度顯然是不夠他們撞的。

不一會兒的工夫，鋼板已經被撞得變形，用來透氣的排氣孔以及小小的縫因為扭曲變得能夠容納一隻卡巴內的胳膊，伸進來。

如果再這樣幹坐下去的話，不出十分鐘的時間，這節車廂將會被卡巴內徹底攻入，而擠在車廂的人既無法往前跑，因為這裡的人沒有通往前一節車廂的鑰匙。

也無法後退，因為那裡也沒有武士的存在，更沒有與卡巴內決鬥用的武器。

橫豎都是死，等到卡巴內攻進來的時候，這裡的所有人將會被轉變為新的卡巴內，然後跟著

卡巴內的大部隊襲擊其餘的人類。

這是場不公平也不對等的戰爭，卡巴內皮糙肉厚，普通的武器別說殺死他們，就連給卡巴內製造致命傷也是做不到的。

特別是卡巴內的心臟被鋼鐵的皮膜覆蓋著，除非突破皮膜並破壞其中的心臟，否則卡巴內便會渴求著人血而一直持續活動。

鋒利的刀劍是殺人的武器，可對於卡巴內來說，卻沒有多少的作用。能夠殺死卡巴內的辦法有兩種，一個是擊破他們的心臟，另一個則是砍掉他們的頭。

這個時代的刀劍還沒有堅硬到能透過卡巴內那層鋼皮，將他們的腦袋一擊砍下的能耐。同樣的，也沒有合適的武器能夠貫穿包裹著卡巴內心臟外表的那層心臟皮膜。

可以說，在沒有出現對卡巴內的有效武器前，個人的實力不能超過對應的卡巴內，被咬傷或是被吸乾血液，進而成為卡巴內的一員是無法避免的。

如此強大的敵人，之前的遠征軍還能進一步將前線推出去，可想，當時付出的犧牲是多麼的巨大。

只可惜沒有如果......

肖恩嘆了口氣。

“我守另一頭，你守好這一頭，扶桑城的武士看起來是靠不住了，這個時候還沒安排人過來防守，估計靠近車頭的地方也聚集了大量的卡巴內。

能不能活著到達顯金驛，就看你我能堅持多久了。”

肖恩不想死，雖說他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都是在絕望中度過的，可那個連線了十萬三千個肖恩的空間讓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繼續堅持下去，是否能夠透過陌生的空間去到一個和平的世界呢？又或者本體突然爆種，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接回他的分身，最後合二為一，匯聚十萬三千個肖恩的力量回到 辛特蘭去......腳踩命運大教堂，拳打戰場卡爾德，成為鎮壓一世的霸主也不是不能YY一下。

所以，為了未來，他不能死，更不能成為卡巴內那樣靠著本能生存的野獸。

人之所以是人，因為人有審視自我的能力啊。

武田看著肖恩繞過哭叫著的人群，踩著他們的鍵盤迅速朝車廂另一端跑去，看樣子，已經做好了對抗卡巴內的準備。

“車在人在？就算我們能夠撐到最後，可這扶桑城能夠抵達顯金驛嗎？”武田悲觀地想到，可他的眼神卻落在被包好的長槍上。

“瘋狂還是毀滅？既然是你希望的，那我就陪你瘋最後一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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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城的車廂，有著細小的透氣孔還有一條條細細的縫隙。

這樣設計並不是偷工減料，一方面當人們登上駿城的時候，幾乎是沒有停下車來去外邊散散心的機會，誰也不知道，是否停車的附近會不會有卡巴內埋伏。

卡巴內是野獸，是病毒，被卡巴內殺死的人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從一具屍體變成卡巴內的同伴，就算不小心被卡巴內咬傷、擦傷，即便在當時活了下來，卻已無救了。

根據個人的體質不同，最多三天的時間，被卡巴內咬傷的人也會慢慢轉變成嗜血如命的怪物，變成卡巴內的一員，轉頭便追求鮮血攻擊同在堡壘中的同伴。

正所謂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在兵敗後，肖恩呆過好幾個驛城，都是因為城內出現了被感染的人，因為隔離的不及時，最終導致驛城陷落。

人類真正意義上從未與卡巴內這種生物正面交戰過，沒有有效擊殺卡巴內的武器，只能透過刀槍近身，割下卡巴內的頭顱或是刺破他們的心臟。

近身，便意味著人與卡巴內的距離會拉得非常近，近到與卡巴內交戰的人甚至能夠聞到卡巴內那一身腐朽的氣味，還必須要擔心是否會在戰鬥的過程中被卡巴內咬傷。

從一開始就不公平的戰鬥，讓人類想出了幾種提高效率減少傷亡率的攻擊方式。

駿城，便是其中一種。

利用蒸汽火車的行動力，在車廂上佈置細小的縫隙，只要卡巴

內沒能打破鋼鐵做的車廂，那麼在裡面的人就能無損耗的達到擊殺卡巴內的效果。

細細的縫隙就是用來與卡巴內交戰的掩體，肖恩撿起被他放在地上的長槍，撕開上面的布。散發寒光的槍頭透過縫隙極大不斷撞擊車廂的卡巴內。

肖恩不求擊殺，只要干擾卡巴內的撞擊頻率，因為他直到，槍頭的硬度基本不可能戳破卡巴內心臟皮膜，只能利用駿城穿過隧道、繞彎時的不斷加減速，來將附著在駿城上的卡巴內甩出去。

“該死的，難道說有盜技種在領導他們嗎，還會玩車輪戰！”

密密麻麻的卡巴內，如同早有預謀一般，打完一批，另一批又飛身爬了上來，簡直沒個頭。

只靠自己，莫說守住車廂這一頭了，能夠減緩卡巴內撞擊車廂的速度就算不錯了。

守在車廂另一頭的武田也是同樣的感覺，打來打去，卡巴內的攻勢不減，反而變得更加的劇烈。

孤身作戰，聽起來很英雄主義。

可無論對肖恩還是武田來說，這樣的體驗過於新穎。

沒有同伴支撐的戰爭，他們往往是先逃為敬，就像曾經他們呆過的驛城被破後做的那樣。

為什麼不帶領其他人一起對抗來襲的卡巴內呢？只要車廂裡的人都拿起武器，那些衝上來撞擊車廂的卡巴內壓根就沒有時間蓄力撞擊。

這個做法.......有個前提。

如果卡巴內對人造成傷害後，不會讓受傷的人感染的話，人類也不會如此懼怕卡巴內，然後將自己生活的地方用高牆包裹起來，龜縮其中每日都在祈禱，明日驛城依舊存在。

讓沒有戰鬥經驗沒有經歷過訓練的平民去對抗卡巴內，最終的結果，這群被嚇破膽的傢伙只會被卡巴內咬傷，到那時，這節車廂也會不攻自破。

“肖恩，快想個辦法，在這樣下去，我們吃棗藥丸。”武田大聲喊道。

“滾一邊去，該死的。”肖恩再一次用長槍將齜牙咧嘴想要透過那條縫隙咬自己的卡巴內擊飛，回頭對武田喊道：“讓人去前面的車廂找那些武士，如果我們這裡被攻破了，他們也沒辦法隔岸觀火。我們需要他們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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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啊。”武田手裡的動作也不停，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來襲的卡巴內，無奈地說道：“我們根本就沒有通往前面車廂的鑰匙，鑰匙可都在那些大人手裡啊。”

“該死的，這個時候還搞階級分化，難不成他們以為卡巴內只咬平民嗎？那些該死的野獸可不管你是不是大老爺，在他們眼裡所有人都是嗷嗷待宰的小雞仔。”肖恩明白武田說的意思，可以說，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這節車廂就是他們最後的堡壘。

如果被卡巴內攻進來，便意味著一切的結束。

不管是為了自己能繼續活下去，還是為了度過這次的危機，肖恩看著抱在一起發抖的平民，怒而不爭地訓斥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去把通往前面車廂的門給我開啟，就算是用牙啃用指甲抓也好，只要門開啟了，帶著武士和他們的武器過來，我們還有生的希望。”

“你們到底聽沒聽見，再這樣等下去，我們都會成為那些野獸的食物，最後變成那些野獸轉而攻擊其他的人類啊。”

“你們倒是想一想，你們死去的丈夫、妻子、父母、孩子，不都是因為卡巴內而死去的嗎，難道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你們還在畏懼那些膽小的武士，而不願意為了希望一戰嗎？！”

······

肖恩說的很大聲，很激情，得到的效果也很好。

擠在車廂中間發抖的人們，當有一人決心去嘗試的時候，其他人就開始慢慢地跟上。

不管是用頭，還是像肖恩說的那般用牙齒，用身體所有的部位撞擊那扇緊閉的大門，肖恩相信，只要他們努力了，那扇該死的門最終會開啟的。

可是......

武田絕望地看著肖恩，指著車廂的中心部位，大叫道：“小心，卡巴內攻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