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暗湧(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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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講官話,那就好辦了。說起來,你在奴隸窟迷暈的那個轉譯恩者,可是幫了我不少大忙,他若也能作凡人言語,說不定便能保住性命。放心,只要你好好合作,不僅不會動刑,還會賜汝金銀田產,讓你下半輩子生活無憂哩。”

“……”土無傷停止了鬼臉表演,眼神當中現出真正的憤怒。 他開始不加掩飾地猛瞪少年,灼熱的視線幾乎能燒透鐵鎧,掉在地上的異目受此刺激,居然蹭蹭長出幾條觸鬚,軟綿綿地探向了主人脖頸。

少年略微有些吃驚,不過並沒有反映到臉上。說實話,遊獵者的這股恨意,其實是出乎他預料的,因為“迷暈轉譯恩者”不過是信口一說,少年對此並不確定。然而,俘虜過於激烈的反應,反倒坐實了指控,讓他自此再無疑問。

“一次是背叛,兩次三次也是背叛。你在豹子牙做的事情,我全知道。”少年用冷笑回應俘虜的瞪視,瞄準對手的破綻繼續敲打:

“揹著部落蓄養私軍不說,居然還把轉譯恩者下藥麻翻。都這樣了,還裝個鳥的忠臣啊?當然,你一定要給部落殉葬,我也不會硬攔,但有一點必須提醒你,別想死得痛快!當初你抓奴隸的時候,惹到了我的朋友,現在,就讓她來決定你怎麼死。小雅,這貨交給你了,等下要是還敢嘴硬,直接動手就是!”

“我?”安雅緊緊抓住銃身,不安地眨起了眼睛。“交給我?你是說——你是說,這個妖邪就是曹憨的仇人?可是我,我該怎麼——”

“你可以一銃給他個痛快,也可以交給我代工。都隨意。”少年轉向農家女孩,語氣不由得柔和起來:

“既然抓了俘虜,那就要派上用場。又不肯交待事情又不願帶路,那就只好把他的賤命拿走,告慰逝去的無辜者了。”

說話時他有意識地把遊獵者扔在眼角餘光,連正臉都不給對方瞧。這種蔑視果然起了效果,少年剛剛講完,俘虜便火冒三丈地叫喊起來。“你們,說夠了!”土無傷的吼聲異常尖銳,活像是小孩的騙局被家長戳穿:

“不要覺得,已經打勝!你們尋不到入口,即便尋到,也不懂地根道路,進去多少,傷死多少!”

“我們為什麼要鑽洞?”少年仍然沒有正眼瞧他,而是把視線移向了持槍大漢:

“你們選的築巢地點實在太好,省了我們不少力氣。到時候只要火鐮一敲,立刻就有千萬援軍出來助拳,無窮無盡攔都攔不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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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槍大漢的鎖子甲蒙面,無聲地晃動起來。他顯然是在腦中勾勒出了畫面,被那副燒烤妖邪的美景給逗樂了。土無傷俘虜足夠聰明,肯定也能想象出同樣場景,但他的反應,就與凡人完全不同了。“不要,虛張大話!”遊獵者仍舊瞪著眼睛,但髒兮兮掛著甲殼的腰板,卻不安地扭動起來:

“黑油大毒。燒起來,你們都要燻得傷死!黑油起源地根。燒起來,這地三年五年都不得人進!”

“別說三年五年。就是七年八年又如何?”少年左手扶上刀柄,“當”地彈了一下蟒爪刀環:

“你們築巢的山坳,本就沒有住戶,離殄羌寨這麼遠,煙氣也燻不到人。燒吧,燒得時間越長越好,等把石油燒光,正好省了我們工夫開荒。”

“……”遊獵者閉上了嘴巴,喉結連著三次上下起伏,心跳也比之前更加急促。他的表情仍然狠戾,但不再逮著少年一人猛瞪,目光先是移到安雅身上,接著又轉到鼠蹊部前面的槍鋒,原本蜷曲的一雙爪子,也慢慢放鬆開來。

這些肢體語言,少年實在是太熟悉了。他感到了一絲遺憾,以及對安雅的歉意。沒辦法,俘虜實在太軟蛋,這麼早就採取合作姿態,讓他根本找不到理由拷打,更別說替朋友出氣了。“算你識相。”少年一臉嫌棄地看著遊獵者,任憑汗珠流過額頭:

“耳朵豎起來,聽好接下來怎麼做:第一,正式宣佈投降、自願帶上枷鎖,不得再有任何反抗。第二,為我們帶路,或者在地圖上指出巢穴入口。第三,用心靈感應向部落傳訊,敦促他們投降,或者出巢穴決戰。只要做到以上三條,我不僅保證你的人身安全,還會在戰後審判替汝做保,給你一個憑力氣吃飯的機會。直接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

“第一件願。第三件可做,但是,做也無用。第二件……大致,勉強,還是,願意。”土無傷輕輕一動手指,把異目撥到一邊。他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剛才還兇得跟斗狗一樣,結果眨眼就變成了狡猾狐狸:

“可是,你說話,耕作者聽否?憑證有否?讓看守撤除兵器,你日前,能做到否?”

少年一時語塞。他抬眼望向持槍校侯,眼中滿滿都是惱怒。對面坦然接下這道目光,鎖子甲面紗,再次微微晃動起來。“敢問郎君,”自從雙方見面,他終於第一次主動打破沉默:

“真要在此時此地,行那應急之權?好叫郎君知曉,每次應急,吾等都會具實上奏。若陛下責難下來,到時……”

“官家想怪罪,誰人攔得住。”少年突兀地打斷了對方。他感到後背一陣放鬆,心中再無顧忌,就連臉上表情,也變成了扭曲的獰笑:

“無所謂,剪除妖邪最要緊。徐都尉,從現在開始,你部暫時歸我指揮。先撤了兵器,給這個土無傷上枷!”

“喏。”持槍校侯不慌不忙地回了話。他與手執蒺藜骨朵的同袍,只是向少年簡單地抱拳武拜;五步之外,那兩名負責拖曳土無傷的校侯,也不過是躬身長揖而已。然而,這些尋常禮數,卻比普通百姓跪地頓首,更加震撼人心。

/果然還是到了這一步。/少年陰沉著臉,向校侯們頷首致意。這些尾巴,平時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跟蹤監視,除非他遇到生命危險,否則絕不會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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