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室出來之後，宋子夫再一次接受了檢查。這在他看來稍微有些多餘，因為此前的檢查當中已經排除了他被操控或者有監聽監控裝置的可能性了，但執行總部保衛工作的團隊依然做了檢查，理由是“可能存在深度暗示，在述職完畢後會發動”。

現在搞得人心惶惶，不光是因為刀鋒的反水，更是因為之前那次大規模襲擊當中聯盟機關的無力。當一個強者連續很多年都面對比較弱的對手的時候，往往就會身手退步，當再次面對強者，也會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危機應對是聯盟機關的基礎工作，可多重打擊之下這樣的大組織反而有些反應不過來。

現在，普通民眾的不滿情緒也在升溫，人們總是會對自己付出的一部分念念不忘，正義事業中的資金來源和全世界每一個心存善意之人的捐助都有關係，而在這樣的時候，過去的付出就會變成“你怎麼還不努力”的憤怒。本身能力者的存在就在這個世界上顯得稀有而尷尬，當他們宣稱需要一般人的支援並且會保護世界的時候，會有人對此不滿本來就是正常現象。因為對待“天賦”這種事，人們常常是不公平的，他們期待這種天賦能帶來和平，可又不會全心全意去支援。如果聯盟機關再不拿出一個方案來，這樣的不滿情緒很可能被激化，而這又會進一步導致聯盟機關的成員們失去抗爭的信念。

而像宋子夫這樣的弱能力者，被夾在中間更是有些五味雜陳。上前線打仗他肯定是不行，被困在敵人的地盤時他想的全是“我死定了，必須臨死之前做點兒什麼”。可對比無能力的普通人，他又顯得過於特殊，亦不能認同那種膨脹的不滿。

“不用檢查他了，我對這人很放心。”

就在宋子夫被套上各種裝置要進行下一輪檢查的時候，江上出現在了檢查站裡。

“沒關係，隊長。”宋子夫笑了笑，“很快就能完事兒。”

“可我不想耽誤。”江上的聲音顯得有些冰冷，但宋子夫知道這話不是對他說的，“讓他跟我走，他還有任務。”

這個包圍團隊是黑風的人組成的，他們戰鬥力很強，渴望尋求決戰的機會，而且對黑風主動和江上聯合的事情頗為不解，對江上的種種行為也並不感冒。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下，最低限度的服從還是會執行的，他們很快就放了宋子夫，並強調他們有權利隨時進行下一輪檢查。

“隊長，還有什麼任務？”宋子夫問道。

“跟我回新基地。”江上說道，“你還有體力開車吧？”

“有。”宋子夫點點頭，“問題是他們同意你回去嗎？現在你是聯盟機關的老大啊。”

“老大總有點兒特權吧。”

“話是這樣沒錯，可萬一敵人會攻擊我們呢？”

“不會的。”江上搖搖頭，“如果要攻擊，丟一個石頭砸我們就行了不是嗎？到現在他們也沒有動手，也沒有逼我們決戰的意思。這次要對付的敵人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們不是普通的超級罪犯，也不是一群普通的超級罪犯組成的團隊，他們的目標不是和我們打仗……好了，不談這些了。”

“真的要談判嗎？”

“換一個角度思考一下。”江上分析道，“你想想看，整個事情是怎麼回事呢？這一兩年裡都發生了什麼？”

“我們在和一個把很多強大但是一直單幹的超級罪犯整合起來的團隊作戰。很多表面上是單幹的行為，其實都是在為這個團隊發展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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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是一個壞人，你糾集了一大幫壞人，而這個世界有一個全是自稱好人的團隊，你現在要幹什麼？”

“壞人嘛，他們要開戰，取勝，為所欲為。”宋子夫說道，“不過我不這麼想。”

“我也不這麼想。”江上嘆了一口氣，“夫子到底是夫子。”

“隊長又說笑我了。雖然說‘征服世界、為所欲為’聽起來是個很宏偉的目標，不過我覺得麻煩的不是這個過程，而是真的實現了以後要怎麼辦……這才是麻煩的。我不覺得他們要統治世界，也不覺得他們準備屠殺一切。”宋子夫也有樣學樣嘆一口氣，“那你怎麼想呢？”

“能力者終結了世俗戰爭，之後能力者增加了，有人依靠能力去犯罪，有人去阻止。有人成了超級罪犯，有人成了超級英雄。”江上說道，“聯盟機關要抓超級罪犯，把超級罪犯都管理起來，讓他們蹲大獄，改造他們，沒錯吧。”

“這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

“那麼，現在我們要對付的組織，也在幹一樣的事情吧？”

“啊？”宋子夫沒明白江上在說什麼。

“他們不知道用什麼理由……可能是許諾了什麼東西，也可能是強大的武力讓能力者屈服，反正就是把那些人都整合在一起了，管理了起來。本質上跟我們幹的事情差不多。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因為我看不出來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弄了一個壞人團隊，殺了很多人，造成了很多損失，弄得人心惶惶，初代能力者都要死絕了，還毀滅了一座城市。明明有能力一戰，現在卻要來談判，要和平相處。你想想看，這是不是和聯盟機關做的事情一樣？我們的前輩們組成了團隊，幹掉了很多在挑起世俗戰爭的人，把過去掌控這個世界的人幾乎都幹掉了，毀了無數軍事設施和軍事團體，最後把所有還期待透過戰爭來爭取權利的人逼到了談判桌上，建立了現在的體系……他們做的事情，不就是我們的翻版麼？”

“那外星人呢？”宋子夫說道，“外星人是怎麼回事？”

“對於普通人類來說，外星人和能力者又有什麼區別呢？”

“對於世俗戰爭時代的人們來說，能力者的確是外星人一樣的存在……所以說，他們引狼入室，和外星人聯合起來好讓實力的天平倒向他們那邊，逼迫我們重新制定體系？”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江上說道，“可要假如那不是一個比喻句，那就更麻煩了。”

“什麼意思？我們……不是地球人？”宋子夫吃了一驚，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不談這個了。”江上閉上了眼睛，“我現在需要休息，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