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昔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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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嫋嫋,飄香氤氳。閣樓雅間內,富麗堂皇,廳室正中,丈許龐大的砌獸浮雕居中高懸,兩旁青紫帷幔披散垂落,屋腳邊,焚香輕燃,淡香升騰間,將整間廳室縈繞在一片朦朧的靈雅之中。

華貴廳室內,垂落珠簾前,金絲軟塌正中橫陳,一旁女童執扇,時而扇動,榻間少年安然靜臥。少年約莫十六七歲,酣睡間,不時左右翻滾,愜意非常。

黃昏下,夕陽斜照,餘暉滿地,不知不覺間,屋腳焚香燃燒殆盡。與此同時,榻上酣睡的清秀少年也終於撐開漆黑如墨的眼眸,緩緩地甦醒了過來。

似乎睡眠初醒,神志未清一般,少年纖塵不染的漆黑眼眸中,萬千混亂迷糊的思緒縈繞腦海,一時之間竟然將自己所處的一切,全然忘卻。迷迷糊糊間,少年強行撐開沉重渾噩的眼皮,看著眼前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場景,不由揉了揉混亂脹痛的腦袋,對侍立身旁的女童詢問道,“你是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我又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少年迷糊無比的模樣,早已侍立身旁的粉撲女童疾步上前,眨眼間,粉嘟嘟的俏臉上,全是焦急不安的神色,“葉逸大哥哥,這裡是神寶閣啊,你莫非忘了嗎?”

“神寶閣?”看著少女熟悉無比的粉撲臉蛋,葉逸原本迷糊的神情不由微微恍惚了幾分,用力使勁地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之後,才慢慢地回想起了一些東西,“我想起來了,你是小可兒?這麼說我又是在靜沐了?為何每次靜沐之後,我都會陷入頭昏腦漲,遲遲無法清醒的局面,甚至一次比一次,更加嚴重?”

“對了,今天明明是七天一次的靜沐之日,如今七七四十九日已過,按照時機來說,黑岐大師應該出關了吧?啟漩補清丹煉製得怎麼樣了?”

看著葉逸終於想起來了,粉撲少女不由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奉上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茶水之後,便出聲安慰道,“大哥哥不必擔憂,黑岐大師早有交代,在服食啟漩補清丹之前,必須每隔七日靜沐一次祛濁淨明香,一連七次。只有這樣,才能化掉淤積在大哥哥身體之中的混濁之氣,助大哥哥踏入修煉之途。”

“大哥哥,你剛剛之所以會頭腦迷糊,想必正是因為焚香靜沐起了效果,大哥哥體內的混濁之氣被逐漸化除,所以在甦醒之際,才會短暫出現神志不清的現象。剛剛紫靜姐姐已經讓下人傳來訊息了,說是黑岐大師已經將啟漩補清丹煉製成功,現在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聽到這話,葉逸接過茶水之後,原本淡漠的神情之間,不由微微激動了起來。如果這所謂的啟漩補清丹,真有傳說中那麼神奇的功效,那麼只要等黑岐大師一到,今日過後,他便能夠徹底擺脫廢物之名,從而踏入修煉之途!

廳室內,看著葉逸的狀態逐漸恢復好轉,粉撲女童原本不安的神情也跟著喜悅了起來,聽到房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不由欣喜道,“黑岐大師和紫靜姐姐來了!”

聞言,葉逸不由轉頭而望,然而敲門聲過後,房門推開,來者卻不是為自己制定打通經脈之法的黑岐大師,反而是一名衣著華貴,十分年輕的俊逸男子。

見到來人不是黑岐大師,葉逸卻並沒有失望半分,手中茶水微頓,不由招手打趣道,“周少,你如今可是事務繁忙啊,怎麼,你今天不去陪伴在上宗嬌女的身邊,終於捨得來見老朋友了嗎?”

周濤來到葉逸身邊坐下之後,接過可兒遞過來的茶水,便重重地喝了一口,抬頭之間,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直到半響之後,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唉!別說了,伴君如伴虎,跟在上宗嬌女的身邊侍奉,今天差點就被牽連了!”

看著周濤愁眉不展的模樣,葉逸這一次倒是沒有再次調侃,反而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英武不凡的周少今天被人算計當槍使了?”

面對葉逸的詢問,周濤低眉沉思了好一會之後,才重新抬起頭來,強撐著眉宇間環繞的陰雲,滿臉莊重道,“天威難測,果然上宗使者輕易難出青林道,上宗嬌女古含清遊歷木華郡七日,賞盡風華,然而今日卻在一天之內,突然發難,從早上到現在,連屠木華郡各派勢力十三家,被牽連清算者不計其數!”

“她根本就不是來木華郡遊玩賞光的,而是來緝拿外敵匪徒的,在剿滅現場,我周家的不少競爭對手,見我與那些敵寇有點生意上面的往來,竟然數次誣告我周家與那些叛逆者互相勾結,要不是我周家行事光明磊落,對皇朝忠心耿耿,今天也難逃被牽連之罪。”

看著周濤心有餘悸的模樣,葉逸不由抬起頭來,出聲安慰道,“周少別放在心上,那些不過是奸人讒言罷了,古月宗身居帝國南首上宗,乃是皇朝四大護國宗門之一,何等光明正大,上宗嬌女更是天上明月,又豈會取信奸佞之輩所言?況且若是生意上的往來,都能牽連周少,那我葉逸與周少走得如此之近,我葉家豈不也成叛亂逆賊了?”

葉逸拍了拍周濤的肩旁,示意後者不必過度擔心,而後岔開話題,起身提議道,“周少來得正好,我七次靜沐之期已滿,現在只等黑岐大師送來啟漩補清丹,若我今日真能擺脫廢物之名,一舉踏入修煉之途,到時候,周少可要佈置好酒席,為我好好慶賀一番!”

看著葉逸滿心期待的模樣,周濤原本心間殘留的煩惱逐漸釋懷,不由起身恭迎道,“我就是知道二少爺今日靜沐之期圓滿,即將踏入修煉之途,所以拜別上宗使者之後,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目的就是為了見證二少爺踏入修煉之途。”

就在這時,廳房外敲門聲響起,可兒上前開門之後,幾名侍女魚貫而入,兩旁侍立,緊接著,一名紫衣女子蓮步輕移,款款而入。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瓊鼻皓首,青絲垂落,舉止綽約,有如大家閨秀。

看見來人,可兒當即跑到紫衣女子身旁,一臉欣喜道,“紫靜姐姐,丹藥煉好了嗎?黑岐大師什麼時候來啊?”

見著來人,紫衣女子蹲下身來,輕撫粉撲女童的秀髮之後,才出聲嬌笑道,“自然是煉製好了,可兒乖,你先站在一邊,可不要耽誤正事了。”

說完,紫衣女子將可兒拉在一旁之後,便徑直來到葉逸身邊,朱唇輕啟,盈盈施禮道,“葉少爺久等了,啟漩補清丹乃是絕世丹藥,頗費精力,我師尊煉製完成之後,第一時間便閉關修養了,只能將丹藥交付給我,讓我協助葉少爺服食丹藥。他老人家不能親自到場,望葉少爺恕罪!”

葉逸上前扶起紫衣女子,一臉微笑道,“紫靜姑娘客氣了,黑岐大師身為神寶閣首席煉丹大師,煉丹造詣名動青林道,更是木華郡赫赫有名的化散前輩,他老人家能屈尊勞心為我煉丹,葉逸已經感激不了,又豈會因這點小事,心生不滿呢?”

親耳聽到丹藥煉好的訊息,葉逸原本難掩喜悅的內心之中,不免再次激動了起來,不由催促道,“既然丹藥已經煉好了,紫靜姑娘,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呢?”

就在葉逸心情激動之時,一名侍女端著一盆清水走了上來,紫衣女子轉身接過水盆之後,才再次回應道,“葉少爺請稍等!”

說話之間,紫衣女子隨手取出一個羊脂白玉瓶,又拔出瓶塞,將瓶內乳白色的液體倒入盆內清水中之後,迎著葉逸疑惑的目光,才徐徐出聲解釋道,“葉少爺,你天生體質異於常人,有混濁之氣沉積,所以一直無法感應靈氣,遲遲無法踏入修煉之途。”

“所以需要經過七次焚香靜沐,以祛濁淨明香化掉你體內常年淤積的混濁之氣,然後服食啟漩補清丹填補清氣,使你體內清濁二氣平衡,陰陽歸一,方有踏入修煉一途之機。”

“但你剛剛焚香靜沐,身體虛乏,短時間之內,極難承受啟漩補清丹的藥力衝擊,所以你需要先行服用這盆被稀釋了十數倍的靈髓,用於填補體內困頓的氣血,如此才能開始吞服啟漩補清丹,溝通經脈,凝聚丹田!”

“我明白了,多謝紫靜姑娘解惑。”葉逸答謝完畢,在紫衣女子的指示之下,重新回到榻上盤膝坐下之後,便接過紫衣女子遞過來的滿盆混水靈髓,大口暢飲了起來。

待到葉逸將盛滿整盆的被稀釋的靈髓全部喝完之後,紫衣女子不由欣慰地點了點頭,終於將裝有啟漩補清丹的錦盒取了出來。只見錦盒開啟,一枚龍眼大小的雪色丹藥現於眼前,丹藥異紋鑲繪,清香撲鼻。

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奇異丹藥,葉逸終於難掩心中壓抑的激動和欣喜,然而就在他準備伸手接過啟漩補清丹的時候,霎時間,劇變驟生,下一刻發生的場景,卻令葉逸瞬間睚眥欲裂,怒焰滔天!

鏘!

只見安靜的廳室之內,一道劍芒劃過,緊接著被紫衣女子身前舉起的錦盒頓時被一分為二,其內盛裝的雪色丹藥,也被劍芒貫穿,化為漫天粉屑,飄散落地!

“哼!妖言惑眾!”廂房之外,一名頭戴面紗的黑裙女子,收劍入鞘,滿臉譏諷道。語落,才緩緩地走了進來。

黑裙女子臉戴面紗,將自身絕美的容顏完美遮掩,螓首間,峨眉婉轉,如詩如畫,雙瞳剪水,攝人心魄。漆黑裙襬下,勾勒出一具動人心魄的誘人身材,宛若天生尤物,傾國難尋。

廳室內,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丹藥,竟然被人當面一劍毀掉,葉逸臉上喜色轉冷,已然徹底變得陰冷了起來,就在他怒焰難平,即將起身上前質問黑裙女子的時候,周濤卻是突然將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面,暗暗阻止了他。

迎著葉逸憤怒的目光之中,難以掩飾的責備和疑惑之情,周濤踏前一步,在葉逸的耳邊低語提醒道,“二少爺別衝動,她便是上宗嬌女古含清,你萬萬不可招惹!”

隨後,周濤才疾步迎上前去,滿臉諂媚道,“小人周家弟子周濤,見過上宗古小姐,不知古小姐駕臨此地,有何要事?”

然而黑裙女子卻根本沒有理會身前行禮的周濤,

反而是緩步踏入廳房,旁若無人般,漫步打量了起來。

廳室內,見古含清無視眾人,自顧隨心所欲,呈現出一副極度傲慢無禮的姿態,在場之人頓時暗暗心生憤怒了起來。

然而就在葉逸準備嘗試上前質問的時候,無數踏步之聲響起,緊接著數十名揮刀執劍的古月宗門人,浩浩蕩蕩的衝入了神寶閣,將裡裡外外團團包圍了起來。

指揮古月宗門人將整座神寶閣團團圍住之後,一名灰袍老者越眾而出,帶領兩名弟子,來到人古含清的身前,恭聲道,“啟稟小姐,我等去晚了,那黑岐老怪已經逃亡,杳無蹤跡!”

聽到彙報,古含清柳眉微蹙,踏步之間,緩緩來到紫衣女子的身旁,圍繞紫衣女子轉了三圈,上下打量之後,才停在紫靜的身前,伸出青蔥玉指,踮起後者的下巴,而後一字一句地詢問道,“告訴我,黑岐老怪逃去哪裡了?”

“不知道!”面對傲慢無禮的古含清,紫衣女子腦袋外撇,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哼!你很高傲,既然不知道,那你可以去死了!”看著紫衣女子滿臉憤怒的模樣,古含清冰冷的清眸驟然凝固,語落之際,已是拔劍斬出,下一刻,鮮血噴湧,一顆圓滾滾的美人頭顱,滾落而下。

“你!你個瘋女人,你為什麼要殺她?你有什麼資格殺了她?你到底還有沒有王法?”看著古含清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拔劍斬殺,而且被殺的這個人,還是一直悉心救人,盡心幫助自己踏入修煉之途的紫靜姑娘,葉逸心中早已被死死壓制的滔天怒火,終於徹底爆發了出來!

葉逸氣憤得渾身發抖,腳步一個踉蹌,竟然不由自主地跌退了幾步,雙目之中血絲遍佈,手指古含清,接連怒斥道,“你個蛇蠍心腸,喪心病狂,當眾行兇,簡直目無王法,就算是上宗弟子,今天不給出個交代,也休想就此離開木華郡!”

廳室內,古含清收劍入鞘,正準備離開之時,驟然聽到身後竟然傳來如此難聽的怒罵之音,不由緩緩轉身,直視這名敢於當眾斥罵自己的黑衣少年,直到這名黑衣少年斥責完畢之後,她才輕抬下巴,幽幽冷語道,“罵夠了嗎?罵夠了的話,你也準備去死吧!”

話音落下之際,古含清拔劍飛出,長劍婉轉間,便朝著葉逸的頭顱斬殺而去。

然而就在古含清手中婉轉的長劍,即將劈中葉逸的時候,場中頓時有一道驚慌失措地聲音高高響起,“古小姐饒命!他是秋華峰葉家二少爺,皇朝最強青年天驕葉餘的親弟弟!”

聞聽此言,黑裙女子手中長劍微頓,下一刻已是變劈為扇,真氣運轉間,將出言不遜的葉逸,狠狠地擊飛在地!

“咳咳!”牆角邊,葉逸癱軟倒地,全身筋骨被全部打斷,幾次想要爬起身來,都完全做不到。甚至就連再次開口說話,都難以辦到,只能如爛泥般無助地癱軟攀爬,虛弱咳血。

古含清走到葉逸身前,提起鞋子,重重地踩在葉逸的臉上,看著葉逸狼狽不堪的模樣,終於低頭奚落道,“怎麼?你真以為,就你這種破爛貨色,也能踏入修煉之途?真是白日做夢,異想天開!實話告訴你吧,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啟漩補清丹,而是用於煉製屍魁的巫蠱丹!我好心救你,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竟然敢公然詆譭斥責我!要不是看在你是葉家弟子的份上,你現在早就已經是路邊的一具枯骨了!”

古含清說完,終於不再理會葉逸,轉身之間,對身旁的灰衣老者冷聲吩咐道,“神寶閣乃是外敵所設,意圖禍亂皇朝,即今日起,凡神寶閣所屬人等,全部屠戮,一個不留!”

話音落下,周邊古月宗門人齊齊聽令,揮舞手中刀劍,向空留原地的神寶閣人員,屠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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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房內,血流遍地,葉逸趴在血泊之中,無力掙扎,恍惚間,忽然看到一名揮刀大漢,向蹲在紫靜屍身前絕望哭泣的女童走去,頓時嘶聲力竭了起來,“不!”

然而就在葉逸的悲呼之中,血光劃過,緊接著,又一顆沾滿鮮血的幼小頭顱,滾落到葉逸的身前。看著眼前接連發生的一切,葉逸氣急攻心,悲從中來,剎那間,竟然原地暈了過去。

黑暗中,葉逸伸手不見五指,絕望的腦海中,只剩悽楚無助的痛苦折磨身心,久久無法消散!

直到良久之後,心中悲慟稍緩,葉逸才癱坐在地,失神地揉著自己的渾渾噩噩的腦袋。

突然之間,葉逸終於發現了身前的不同。

這種感覺,好熟悉!眼前的這一切,為什麼我感覺自己曾經經歷過一般!

等等,這是!

這好像是...

是夢境!

......

廂房內,就在葉逸掙扎著想要甦醒過來的時候,門外坐在石階上面的綵衣少女聽到動靜,不由推門而入,驚疑道,“咦?大笨蛋,你昏迷了這麼久,今天終於要捨得醒過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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