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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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蘇恍惚地看著被眾人簇擁著的赤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安家造反,她在皇城之中也是聽說了的。

她最開始是不明白的,赤顏的地位這麼高貴,皇上這麼寵她,她到底為什麼想不開還要造反。

但是這一路上來,她見到了許許多多的流民,隱約像是明白了一點。

正在所有人都為這件事喜悅的時候,幾個身影忽然由遠及近地走進。

這些頭上,衣服上,手腕上都帶著閃閃發光的銀飾,差點沒有將周圍人的眼睛給晃瞎。

赤顏正想親自下去操作水車,眼角卻忽然閃過一道光,她伸手一遮,而一隻手卻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安姐。”

“王妃。”

周圍一陣驚呼。

赤顏放下手,看到一個身穿藏青衣袍,頭戴銀飾,臉上還遮著面紗的女人。

女人的眼神十分冰冷,她目光在赤顏臉上停留了幾秒:“赤顏……麟王王妃,是吧?”

她的語氣帶著一股漫不經心感覺,不像是在一個渾身上下都迸發著冷冽殺氣的人,反倒是像是在和誰喝茶敘舊一樣。

她的手指很長,指甲很尖,能夠輕易地掐住赤顏的脖子。

並且,赤顏毫不懷疑那尖銳的指甲能夠在自己身上戳上兩個窟窿眼兒。

所以赤顏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反倒是順著她的話答:“是。”

“長得,倒還是不錯的,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的孩子……”她感嘆道,另一只手在她的臉上輕輕劃過。

江湖第一美人?

赤顏心中疑惑,這人,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她的母親出自是書香世家,什麼時候和江湖扯上關係了?

宋雨薇渾身的刺兒都豎了起來,她危險地盯著女人,牙幫緊咬,眼神兇狠,手中的鞭子蓄勢待發。

但是女人的手下,一群蒙著面紗的人卻瞬間將兩人保護在中間。

女人輕笑道:“小丫頭,你可不要輕舉妄動哦,否則的話,你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宋雨薇惡狠狠得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女人恍然大悟地一拍額頭,“說來還真是忘了,我聽我徒兒說,安秀郡主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搶了我徒兒的王妃不說,還殺了我徒兒的寶貝,想來,你們的恩怨不小吧?”

“你徒兒?”赤顏的視線從她的銀色髮簪上掃過,“明月大祭司?”

山茶花,明月國的聖物。

銀簪子的山茶花,是明月國大祭司才能戴的玩意兒。

女人假意讚賞:“不錯的玩意兒,還算是有點兒眼力見,不過……既然認出我了,那就乖乖將我的徒兒交出來吧。”

說著,她的手猛然捏緊向上提。

赤顏被提著脫離了地面,臉色憋得通紅,雙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蹬著腳想要離開。

隨後她向下一落,就聽到大祭司在她的耳邊道:“感受到了嗎?如果你不把我的徒兒交出來,你就會像這樣,慢慢地被我掐死。”

宋雨薇已經氣紅了眼,但是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那女人又轉過身對她說:“丫頭,帶路吧。”

赤顏被轉移到了前面當盾牌。

一行人戰戰兢兢地往將軍府走。

阮流蘇悄悄地跟在後面,嚇得臉色蒼白。

周圍的人有人悄悄離開,趕緊去通知麟王。

等到走到將軍府的時候,女人嘖嘖兩聲:“倒是個不錯的地兒,難怪我那徒兒流連忘返,想當初,我都未曾……”

她的聲音忽然頓住,沒有繼續再往下說。

赤顏聽著她的聲音,眸子漸漸沉了下來,她大概可以猜到這個女人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明月國的大祭司,叫做雪妮,是一個,差點成為她長輩的人。

“嘖,我那徒兒呢?”雪妮不耐煩地環視周圍,又是一把掐住赤顏的脖子,“你們最好快點,否則,你們這漂亮的王妃,怕是就得到陰曹地府去報到了。”

她話音剛落,一個人穿著黑色勁裝就從走廊的轉角處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道:“放開她,你要的人我到帶到了。”

麟王手上提著一個人,飛快地走到了雪妮的面前,看見被掐住的赤顏的時候,面色微沉。

他真是後悔,沒有早點踏平明月國。

雪妮的視線從落到了麟王的手中,她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只見麟王手上的那個人,蓬頭蓋面的不說,身上的衣物更是髒亂,像是從乞丐堆裡爬出來的一樣。

然而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這個乞丐的四肢都是搭著的,根本就是斷了。

她要一個斷手斷腳的徒弟來做什麼?

雪妮狠狠地捏著赤顏的脖子,陰惻惻地道:“好啊,你們居然把我的徒兒折磨成這個樣子,看來,你們是不想要這個王妃了。”

眼看著赤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麟王的手一抖,還拎著死活不知的明月心:“住手,你想要什麼,本王都可以給你。”

雪妮慢慢地轉頭,反問:“什麼……都可以?”

麟王握著的手一緊:“什麼都可以。”

“那我……要一個人。”雪妮忽然到,“覺雲寺的歸元主持,我要他。”

握著自己脖子的那隻手漸漸放鬆,赤顏不著痕跡的掃過雪妮遮著面紗的臉,對著麟王使了個眼神。

麟王面不改色地繼續道:“可以,但是你要先放了她。”

雪妮嗤笑:“小子,你是自己傻,還是當我傻,放了她,你會乖乖地給我把人帶過來嗎?”

她尖銳的指尖對著赤顏的脖子,目光不愉。

麟王的面色既擔憂又憋屈,卻又無可奈何:“好。”

恰在此時,一顆石頭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砸過來,雪妮偏頭伸手接住。

而赤顏指尖銀光一閃,一根銀針瞬間扎在了雪妮的手背上。

隨後,她一把推開了雪妮,抱著腦袋從地上滾了過去。

周圍的人瞬間出動,麟王將明月心往雪妮的方向狠狠砸過去,迅速地將赤顏扯到自己的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宋雨薇鞭子一甩,對著雪妮就攻擊了過去:“老妖婆,居然敢傷害我安姐,讓你嚐嚐我的鞭子的厲害。”

雪妮臉色一變,聲音十分尖銳:“你們居然敢戲弄我。”

她一把抓住宋雨薇的鞭子,眼神陰騭地掃過周圍的赤顏:“你很好,等我先弄死了他們,一定要親手,把你捏死。”

“只會說大話,等你先打敗了我再說吧。”宋雨薇面露不屑之色,眼中閃過仇恨之色。

整個杏林,對於明月國的人都喜歡不起來,對於明月國的大祭司,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雪妮輕描淡寫地掃了宋雨薇一眼,手中還抓著她的鞭子,隨後往自己這邊狠狠一扯,一股內勁隨之打了過去。

“小丫頭,還是知道點天高地厚的好。”

宋雨薇被打中胸口,噴出一口血,踉蹌著往後面退去。

她抹了一把嘴邊的血,旋即又衝了上去,一邊攻擊還一邊嘲諷:“就這麼點力氣,你是沒吃飯嗎?”

她越挫越勇。

麟王見狀,也提著長劍也迅速地殺了上去。

整個將軍府了亂成了一團。

赤顏被侍衛護著,看著面對著宋雨薇、麟王以及幾個侍衛的雪妮仍舊不露下風,雙手緊緊地交疊在一起。

當初,雪妮吸走了安祖的內力,一身武功是出神入化,放眼整個天下,幾乎是少有人能夠敵對。

眼瞧著宋雨薇被打出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周圍的侍衛更是傷了許多,麟王都有些勉強,她心中越來越焦急。

雪妮仇恨地看著麟王:“小子,你武功倒是不錯,如果你答應和我徒弟在一起,順道把歸元給我帶過來,說不定,我還可以放你一馬。”

麟王不應,一把長劍就砍了過去。

歸元?

赤顏腦海中靈光一閃,對著雪妮就大吼:“雪妮,你別做夢了,歸元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

雪妮一頓,面紗一個不慎被挑落了下來,一張蒼老的臉就露了出來。

她臉上並沒有什麼詭異的花紋,但是皮膚卻很鬆弛,溝壑縱橫,像是個六十歲的老人一般。

事實上,她的年齡大抵比六十歲差不了太多。

“你找死。”她暴呵一聲,猛然朝著赤顏攻擊而去。

麟王長劍一橫,劍氣迸發,每一道劍氣都像是要貫穿她一樣。

看著她的失手,赤顏暗道有效,又繼續說:“歸元這些年不肯踏出覺雲寺半步,你以為是為了什麼,你殺了他的安父,傷害了他的安兄弟,偷走了杏林的東西,他早就和你不死不休了。”

雪妮眼中擠出一道道血絲,臉色萬分猙獰,一個不慎就被麟王的長劍刺中了手臂。

“他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他在覺雲寺之中,只是為了他的安父,為他那些被你殘害的同門,守一盞長明燈,你應該慶幸,那些長明燈還沒有滅,否則,他便是天涯海角,都要殺了你。”

“啊……”雪妮渾身迸發出一股內勁,她痛苦地捂住臉,“你閉嘴,你閉嘴。”

“雪妮,你是否還記得,那些被你害死的杏林中人,他們是歸元最在乎的人,而你,卻是歸元的仇人。”

赤顏面無表情地說著,眼神緊緊地盯著她。

“歸元對你,除了恨,其他的早就消失殆盡。”

這句話就像是壓倒雪妮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頭髮散落,痛苦地捂住腦袋,被麟王刺中要害也不知道。

忽然,她眼中迸發出一陣精光,瘋了一般地朝著將軍府外衝去,嘴裡喃喃有詞:“歸元,歸元……”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而餘下的蝦兵蟹將根本不足為足,很快就被制服。

赤顏跑到麟王的身邊,拉住他的手:“有沒有受傷?”

麟王搖頭,神色凝重:“以後,不要單獨外出了。”

這一件件的事情,實在是讓他心驚膽戰,甚至恨不能將赤顏拴在身上,他到哪兒,就把她帶到哪兒。

赤顏也是心有餘悸:“我會注意的,不過,她怕是也不會再回來了。”

她聽見了雪妮離開時喊的是誰。

想必,她已經去找歸元了。

赤顏並不擔心歸元會出事,歸元的武功很厲害,就算對上雪妮,也毫不遜色。

這些年歸元不曾去找她尋仇,不過是因為要守著那些長明燈,若是這個女人去找他的話。

歸元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事實上,正如同赤顏猜測的那樣。

雪妮幾乎瘋了一樣地往覺雲寺跑去。

對於一般的人來說,從宣城到皇城,那是一段遙遠的距離,但是對於一個不要命使輕功的人來說,其實就也只有那麼遠。

三天三夜,這個女人幾乎就沒合過眼。

等到她到了覺雲寺外的時候,蓬頭蓋面得就像是一個乞丐。

掃地的小沙彌放下掃帚,一聲阿彌陀佛:“施主,你可是有什麼事?”

雪妮慢慢地抬頭,眼裡佈滿了血絲,沙啞著嗓子問:“歸元,在哪裡?”

小沙彌被她凶神惡煞和樣子和滿身的殺氣都快嚇傻了,回過神來的他一把扔下掃帚,火燒屁股似的往裡面跑:“主持,主持,有人要來找你尋仇啦。”

若是赤顏在這兒,定能認出,這個小沙彌,就是當初的那個。

雪妮瞧著小沙彌離開,也趕緊追了上去。

長明殿內。

歸元剛剛關好殿門,就聽見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以及一個對著自己撞過來的身影。

他伸手抵住小沙彌光溜溜圓滾滾的腦袋,溫聲道:“慢些說,慢些說。”

小沙彌穿著粗氣,一臉驚恐地指著後面:“主持,有個女施主要來找你尋仇啦。”

歸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雪妮正好跟了上來。

歸元面色沉了下來,他拍拍小沙彌的腦袋:“我知曉了,你先去溫習功課。”

小沙彌聳著脖子,害怕地看著雪妮,腳底抹油趕緊溜之大吉了。

這個女施主實在是太可怕啦!

他以後一定不還俗,像主持這樣被尋仇就太慘啦。

等到小沙彌走了,歸元卻忽然轉身,朝著寺廟的後院走去。

那裡,比較安靜。

雪妮踉蹌著跟在他的身後,貪婪地看著他的背影,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歸元,歸元……”

後院樹蔭成林,三座高塔林立,卻鮮少有人關顧。

歸元走到塔的面前,捏住一把劍柄,向上一抽,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削開泥土,重見光明。

雪妮的肩膀一抖,她忽然撲倒歸元的面前,扯住他的衣衫:“歸元,歸元我錯了,我們回杏林,我們回杏林……”

“回杏林?”歸元一貫慈祥溫和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恨意,“你配嗎?”

他眸中帶著幾分痛苦的回憶。

“你當初選擇了你的大祭司之位,現在卻來後悔嗎?”歸元一劍斬斷了被她抓住的衣袍,猛然退後轉身,“就算是你後悔了,杏林裡面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回得來嗎?”

“歸元……”雪妮的聲音哽咽,“我愛你,我愛你,你當初發誓,要陪我一起的,你說過,如果你違背了誓言,那就會被天打雷劈。”

“那我寧可被天打雷劈。”歸元長劍指著她,“既然你來了,那就替我杏林中的人贖罪吧。”

當初的情誼,早就不復存在。

歸元恨吶,恨自己識人不清,更恨雪妮的心狠手辣。

長明殿中七盞長明燈,有他的安父,他的安弟,他的徒弟,而這些人,都是被眼前這個女人殺害的。

歸元眼神冷冽,而雪妮彷彿被他的這個眼神刺激到了一樣,一掌對著歸元拍去,聲音詭異:“既然你不肯原諒我,那我就將你廢了帶回去,你終究是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對於她的突然暴起,歸元根本沒有半分的意外。

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會束手就擒,她在乎的只有她自己。

歸元沒有半分猶豫地一掌對轟過去,將雪妮逼得退後半步。

他緊緊跟上,拉住她的手,狠狠一拍,只聽咔咔咔的聲音響起,雪妮的右手就垂了下來。

“歸元,難道你就真的如此恨我?難道你忘了我們當初的情誼了嗎?”雪妮被廢了右手,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她雖然口中說著情誼,但是下手卻越來越毒辣。

歸元根本就不相信她的那些說辭,每一掌都是不留餘地。

雪妮本就精疲力竭,打鬥之中節節敗退,另一只手也很快被廢掉。

她無力地倒在地上。

歸元最終廢掉了她的雙腿,他神色淡漠,眼神悲憐:“我不會殺你,因為讓你就這樣死去,實在是太便宜了你。”

“歸元……”雪妮的眼神閃爍,期奕地看著她,“我錯了,我錯了。”

歸元淡漠地看著她:“二十年前,你若是能明白,就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有因必有果,種什麼樣的因,就結什麼樣的果。

二十年前,若是在雪妮動手的時候,能夠有一絲絲的仁慈,能夠採取一種溫和的方式,那一切就大不相同了。

可這世上,不是知道錯了,就能時光倒流。

長明殿中的長明燈熄了七盞,就在歸元推開門的那一瞬間。

歸元最終踏出了覺雲寺,將雪妮丟在了皇城門外。

是生是死,全憑天定。

那一日,是六月初六。

覺雲寺之中的大鐘被撞響了,嫋嫋檀香升起,梵音迴盪。

歸元坐在佛主的面前,任由長老替自己剔去一頭青絲,點上了戒巴。

至此,覺雲寺歸元,穿上僧衣,點了戒巴!

瀧水,軍營之中。

李德看著軍醫替自己包紮傷口,臉皮疼得一抽一抽的,他心中鬱氣和火氣交替,臉色更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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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見他面上很是不高興,開口寬慰:“這只不過是第一次正面的交鋒,將軍一路風塵,舟車勞頓,本就疲憊,等將軍養好了傷,到時候誰勝誰負,還不一定。”

李德雙臂緊繃,牽扯到身上的肌膚,疼痛衝上腦袋,讓他更為憤怒。

“吾皇待麟王不薄,待安家也不薄,沒想到,這兩人竟是狼狽為奸,實在是讓我氣憤難平。”李德從小就忠於衛禛,這股信念,到現在也沒有變。

在他看來,赤顏和麟王都該死。

軍醫不清楚這些內幕,反而是想起安秀郡主和麟王的名聲在瀧水都十分好,心中頗有疑慮,卻不敢詢問,只能笑笑。

華澤站在營帳之外,對著身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隨後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他面帶微笑:“李將軍,傷勢可好些了?”

李德在看見華澤的時候,臉色好了不少。

在他看來,華澤和自己一樣,都是忠於皇帝,是同僚,而且華澤確實是有才能。

李德頷首示意:“傷勢已經好多了,這兩天宣城可有什麼動靜?”

華澤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一遍他的傷勢,神色淡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麟王為人比較謹慎,在沒有探聽清楚瀧水的情況的死活,應該是不會輕易出兵的。”

不過,過了今天就不一定了。

華澤不著痕跡地走到李德的身後,雙手揹負在後面,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

李德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臉色反而有些猙獰:“等到我傷好之後,一定要取了他的首級,帶回去獻給皇上。”

“是嗎?”華澤淡笑,眼中閃過一道暗光。

他雙指夾住銀針,飛快出手,狠狠地扎在李德的脖子裡面。

銀針刺入李德的脖子之中,他只感覺到脖子一痛,下意識地反過頭來看華澤,嘴裡面吐出一個字:“你……”

嘭的一聲,他就從塌上栽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軍醫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德倒了下去。

“將軍——”

一把長劍忽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華澤動了動劍柄,淡淡威脅:“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軍醫啞聲:“為……為什麼?”

華大人,不是最得皇上信任嗎?

為什麼要背叛皇上?

“進來吧。”華澤朝著外面高呼了一聲,才對著軍醫解釋,“軍醫,這段日子以來,你也看到了現在齊國的情況,麟王那是不得不反,相比於皇帝的暴虐,麟王,才是明君。”

軍醫臉上顯出幾分猶豫,心也有些搖擺不定。

他看見了,但是,忠君愛國,這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

華澤也沒打算幾句話就勸說他歸附,那樣反倒是顯得不太真實。

幾個士兵進來,將暈倒的李德捆了起來,然後帶走,連帶著軍醫一同被帶走。

當初李德帶出去打仗的,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都是死的死,傷的傷,現在留在軍營之中的,基本上都已經被華澤收買。

可以說,這個軍營,現在就是華澤的一言堂。

他看了一眼天色,帶著人就走向了城門。

現在的這個時間段,麟王應該也要到了。

他爬上城牆,眺望遠方。

只見一列浩浩蕩蕩的軍隊就朝著瀧水走來。

赤顏騎著馬,一起走在麟王的旁邊。

“姐,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騎馬的?”安桓好奇,他記得幾年之前,姐姐還不會騎馬的。

赤顏拉著韁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會騎馬的,那股因為騎馬而帶來的眩暈感,彷彿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不見了。

她想起成婚的那一日,麟王抱著她,同遊長街。

難不成是因為那一日?

赤顏轉頭看麟王。

麟王心有靈犀地轉頭,兩人目光交匯,嘴角均是帶著一抹笑意。

縱然有千言萬語,也抵不過這一刻的淺淡溫馨。

瀧水。

守城的士兵看見了浩浩蕩蕩的軍隊,頓時大驚失色:“將軍,華大人,敵襲,敵襲。”

號角在這一刻即將吹響。

守城的將軍立刻衝了出來。

然而迎接他的,是身邊士兵鋒利的刀刃。

長刀對著他,守城的將軍僵立在原地:“混賬,你們這是幹什麼,還不快把刀放下。”

他臉色盛怒,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了人質。

一個士兵走到華澤的跟前:“大人,已經全部制住了。”

華澤揚起的手一放:“開門。”

巨大的城門被緩緩開啟,發出吱呀的響聲。

守城的將軍不敢置信地看著華澤:“華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華澤沒有回他的話,但是他也已經知曉,怒罵:“奸詐小人,你居然背叛了皇上,如此不義之人,虧得皇上如此信賴於你,狼心狗肺的東西。”

瀧水城內的民眾不明所以,看著那開啟的城門萬分疑惑:“這是怎麼了?”

“怎麼今日把城門開啟了?”

沒有人知道,但是很快的,他們就看見一列軍隊慢慢地走進了城中。

領頭的幾人騎在馬上。

而中間的兩人,一男一女,男女皆是穿著黑金的盔甲,他們的手牽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的般配。

有瀧水的城民在看到兩人的時候,齊齊寂靜了一瞬間,然後突然歡呼。

“是郡主和王爺。”

“郡主和王爺來了,郡主和王爺來了。”

這個訊息比當初瀧水的瘟疫還要傳播得迅速一些,很快就傳到了瀧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

等到赤顏他們走進去的時候,街道的兩邊都擠滿了人,就像是他們當初離開瀧水的時候一樣。

所有的人都在歡呼,更甚者,還有人向著他們丟來鮮花。

華澤看著這樣的盛況,眼中是滿滿的驚歎:“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他們居然這樣愛護你們?”

他本來以為,就算是開啟了城門,城中的民眾都會以害怕為多,但是現在看起來,這一點根本就是多餘的。

安桓和華澤並肩走著,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忘了,我姐當初可是阻止了皇帝屠城,拯救了整個瀧水的人。”

就這一點,皇帝就比不上他姐姐。

只會採取暴的皇帝,從來就不是好皇帝。

拿下瀧水,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李德在知道瀧水已經成為了麟王的地盤時,眼中浮出一股絕望,他朝著門外破口大罵:“華澤,你個混賬,叛徒,白眼狼,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等到老子出去,一定要宰了你個兔崽子。”

門內除了破口大罵,還有砰砰砰的響聲。

華澤站在門外問士兵:“李將軍平日裡就是這樣的?”

“是。”士兵佩服地看著華澤,華大人的脾氣是真好,任憑李將軍怎麼罵,就是不動氣。

華澤敲了敲門,對著裡面道:“李將軍,你就是現在罵我也沒有用,我看啊,你還是少廢點力氣的好。”

跟在他身邊的安桓悶頭笑,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你這也忒不厚道了些,他在裡面不會氣死吧?”

他說著故意做了個往裡面看的動作。

華澤無奈道:“李將軍的心應該還沒有這麼脆弱。”

在裡面的李德聽到兩人的談話,一口血噴出,竟然活生生地氣暈了過去。

安桓摸著下巴:“不會吧?真的氣暈了?”

“好了,咱們先走吧,讓軍醫來替他看看,現在留著他還有用。”華澤抓著他的手腕就離開了。

阮流蘇是跟著大部隊一起來到瀧水的。

憑藉她的身份,就算是在這裡,她的生活也過得很是滋潤。

然而她卻並不開心。

她喜歡安桓。

那一份愛是執著的,即便是被狠狠地拒絕了,都讓她不能放下。

安桓到哪裡,她就跟著到哪裡,甚至是在角落裡,多看看他也好。

但是沒有想到,她會見到這一幕。

身高相仿的兩人牽著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讓人無法插足。

更讓她無法忽視的,是安桓眼中濃重的情誼。

她心中酸澀,站在原地,像是自虐一般地看著兩人嘻笑著離去,安桓的活力,華澤對安桓的寵溺。

原來,他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而他喜歡的人,竟然還是一個男人。

華澤回頭看了一眼,隱晦地看了眼那個角落,緊緊地握住了安桓的手。

即便為天下所不容,他也絕對不會將這個人放走,讓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然而,華澤發現了阮流蘇,卻沒看到,赤顏就在他們背後不遠處的假山邊站著。

赤顏心中,也很是震驚。

她一直覺得,安桓和華澤相處的樣子有些不對勁,到時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因為恰好走到這裡,因為恰好看見兩人牽著的手,看見兩人親暱的姿態。

這兩人的感情,怕是已經突破了兄弟。

原來在現代的時候,同性戀已經被廣大群眾接受,而現在,龍陽之好也不失為一種風流韻事。

但是,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親人身上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難道,安家的血脈就要這樣斷了?

沒有後代的兩人,感情又能延續多久?

她彷彿陷入了一個死牢之中,困在裡面,不能出去。

“安姐,安姐,你在想什麼呢?”

宋雨薇在赤顏的耳邊吼了幾聲,才把赤顏喚回了神。

“嗯,怎麼了?”赤顏雲裡霧裡。

“我說,安姐你怎麼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啊?”宋雨薇好奇地看著她,把鞭子扔在一邊,目光隱含擔憂。

赤顏先是搖搖頭,而後又忍不住詢問:“雨薇……你對,龍陽之好,怎麼看?”

“龍陽之好?”宋雨薇偏偏腦袋,“怎麼看啊……就這樣唄。”

她雙手一攤,語氣十分無所謂:“不就是兩個男人相愛嗎,對了,安姐,不會是姐夫……”

赤顏敲敲她的小腦袋:“你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你年紀不大,倒是知道是兩個男人。”

可就是這樣,她也才擔憂起來。

“誒,江湖走多了,總是會碰到幾對斷袖嘛。”宋雨薇嘿嘿笑到,兩腿交疊著伸直,懶洋洋地靠著椅子,“再說了龍陽之好也沒什麼吧,我還見過兩個寡婦搭夥過日子的……再說了,外面的說書先生說,那狐狸和人,蛇和人都能在一起的,人和人在一起,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說不定以後我也能碰到一隻狐狸。”宋雨薇煞有其事地摸著下巴。

赤顏被她的天馬行空震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宋濂安叔,知道他徒弟長成這個樣子了嗎?

想到現在宋雨薇的年紀,赤顏替自家安叔默哀了片刻。

以後有得他操心的。

食指撐著額頭,赤顏將茶杯放下,伸手敲敲她的腦袋:“小丫頭,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亂想。”

在這之後,赤顏又詢問了麟王一番。

麟王對於這件事沒有什麼吃驚的,反倒是十分淡然地道:“既然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那後果自然也是由他們自己承擔。”

赤顏仰頭,伸手摸著他的帶著胡茬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居然不告訴她。

麟王搖頭:“只是心中有些猜測,軍中的契兄弟不少。”

打仗的歸期從來就不會定,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死在戰場上了,所以軍中有些人就不願意娶妻,拖累別人。

沒有妻子,也有人瞧不上軍妓,就和同僚搭夥過日子。

不過為了防止花柳病的蔓延,軍中也是有硬性規定,不能亂來。

赤顏聽得認真,嗯嗯點頭。

麟王攬住她的肩膀,替她揉著額角:“他已經成年了,你要學會讓他自己做主。”

赤顏靠在他的肩頭,長嘆了一口氣。

有些憂鬱。

安桓這小子,就是專門來找他要債的。

李德被抓,華澤背叛,瀧水被佔據。

看著加緊傳回皇城的訊息,衛禛恨極地將書簡砸在地上,雙手微微顫抖,脖子上蹦出一根根青筋。

“廢物,廢物。”他指著下面的朝臣大罵,“養你們是來幹什麼的,一群廢物。”

大臣們縮成了一隻鵪鶉,畏畏縮縮地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裡。

皇帝現在已經瘋了,朝堂上是人人自危,大皇子和宗太傅都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們又怎麼敢再去觸動鬍鬚。

然而他們的沉默並不能息怒皇帝的火氣。

或者只能是火上澆油,更為生氣。

衛禛手指豁然一指:“左相,你說說看,有什麼辦法,斬殺了那些亂臣賊子。”

左丞相頭皮發麻,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皇,皇上,趙國,趙國的使著……”進諫。

最後的話未說完,左丞相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驚呼過後,整個朝堂之上都是一陣兵荒馬亂。

而與此同時,瀧水。

趙國的使著來訪。

赤顏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眼皮就開始跳。

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這兩個眼皮子都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妃,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回來?”趙國的使著對著赤顏行了個禮,左右焦急巡視。

赤顏壓下眼底的探究,讓侍女奉上茶水:“使著莫急,我已經讓人去通知王爺了,不知使著找王爺所謂何事?”

趙國使者悶了一口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眼底倨傲不已:“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在他看來,赤顏還不配和她談。

不過,就算是他不說,赤顏卻是將他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皇城之中傳來訊息,趙國使者同衛禛商議,替齊國平息內亂,但是要以十座城池作為報酬。

齊國雖然讓邊疆廣闊,但是也不是這麼揮霍的。

趙國的使著和衛禛談崩了不說,衛禛一氣之下,還斬了趙國使者的人頭。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衛禛這算是惹惱了趙國了。

現在趙國調過頭來找麟王,動動腳趾頭,也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

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特不看他們答不答應。

赤顏臉上笑容不變,認認真真地品著茶。

這是瀧水特有的雲霧,回味有著絲絲甘甜,改日可以叫人多買上一些。

過了許久,在那趙國使者已經跑了兩趟茅房之後,麟王才終於姍姍來遲。

“王爺。”赤顏溫婉地迎上去,伸手替麟王解開戰袍,一副以夫為天的樣子。

然而在暗地裡,赤顏卻輕輕地戳了戳麟王的肩頭。

兩人視線相觸,心領神會地分開。

赤顏拿著袍子慢慢地往外面走,然而麟王卻極為嚴肅走過去:“使者。”

趙國使者從椅子上起來,恭敬垂手:“參見麟王。”

“不必多禮。”麟王落座主位,淡淡到,“坐吧。”

趙國使者順勢坐了下去,剛想抬頭,去感覺到一陣睏意湧上腦袋。

而恰好走出門的赤顏,唇角浮上一抹寬容的笑意。

也不知道那個使者是不是太過自信,竟然就敢隻身進入麟王府。

不過,她倒是喜歡他這樣的天真。

跟在她身邊的葉兒倒是極為不忿:“王妃,那個使者真的是太可惡了,竟然,竟然瞧不起您……”

明明她們家王妃這麼好。

赤顏嘴裡溢位幾絲輕笑:“好了,你們家王妃又不是第一次被瞧不起了,你看見你們家王妃掉了幾塊肉了嗎?”

這種目中無人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跌一個大跟頭,她又何必去斤斤計較。

“可是,可是還是……”葉兒鼓著臉,還是覺得好生氣,好想把那個使者丟到河裡面。

赤顏眼中笑意漸甚,只覺得這小丫頭可愛得很。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路過花園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陣嬉鬧的聲音。

這聲音很是熟悉,赤顏順勢望了過去。

只見著身著黑衣的雋秀青年,坐在身著青衣的儒雅青年身上,還伸手去拉扯人家的衣裳。

“少爺。”葉兒率先驚呼出聲。

只見兩個青年齊齊望過來,然後像是被定住一樣,黑衣青年蹭的一下就彈了起來。

安桓捏著華澤的衣袖,結結巴巴地道:“姐,姐……”

華澤順著安桓的力道站了起來,也跟著喊了聲:“赤顏。”

一個是自己的弟弟,一個是自己的兄長。

赤顏腦門上青筋蹦躂得很是歡快,她淡淡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瞟了安桓一眼:“過來。”

扔下這句話,她率先離開了院子裡。

安桓深吸了一口氣,阻止了想要跟上自己的華澤:“我姐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既然是讓我一個人去,我就一個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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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快地跟上了赤顏的腳步。

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赤顏將丫鬟婆子們都趕了出去,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她想,自己現在可能要喝杯茶壓壓驚。

咕咚!

安桓咽了口唾沫,掌心都冒出了冷汗:“姐,姐……”

說不緊張,那是騙華澤的。

沒人回答他。

赤顏瞟著杯子裡的茶葉,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自家弟弟,到底是想把華澤娶回來,還是把自己嫁出去?

“坐下說,你和華澤,究竟是怎麼回事?”過了許久,回過神來的赤顏才猶豫著詢問。

她倒是想聽聽,自己弟弟到底是怎麼把自己給賣出去的。

安桓小心地瞥了一眼赤顏,見她沒有發怒的跡象,小心地道:“我和他……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我們,是真心的……”

他越講順溜,一股腦地將兩人的感情史都給抖落了出來。

三年戰場廝殺,華澤一開始,只是看在赤顏的關係上,對安桓有所照顧。

但是之後,兩人成為了可以信任的戰友。

安桓現在都可以清晰地記得,華澤推開了他,自己擋了那一刀子,差點放幹了血,連心跳都差點停止了,但是他不信邪,硬是將華澤從死人堆裡拖了出來,帶回了軍營。

還好老天保佑,華澤被救了回來。

正式確定關係,其實是在營救赤顏的那一天。

在驚慌失措之際,是華澤一起陪伴在他的身邊。

赤顏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雖然安桓的語氣很是輕描淡寫,但是她仍舊能聽見裡面的驚心動魄。

雖然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但是她心中還是漫出一股心疼。

安桓說完之後,也是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和華澤經歷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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