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頭，不知該往哪裡去，從小到大生活的城市忽然如加了灰色濾鏡般陌生。

手機響，猴子打進來：“會開完了！你們倆什麼情況？”

“哦。”曾奕握著手機聚不起神。

“定了！接受億騰的條件，儘快籤訂協議，我代表你們倆說沒有意見，可以吧？”猴子比較亢奮。

“可以。”

“喂，你和老大在一起麼，他手機怎麼還關著？你們在哪兒，我找你們去！”

“不用，你回公司吧。”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沒事吧？還有好多細節要講給你們呢，見不著你們我怎麼心裡有點慌呢。”

“沒事，晚點再聯絡。”

剛把把電話掛了，又一個電話緊接打進來，鄒爽親切地問：“小姐，你們小情侶跑到哪去了，我特意從深圳跑過來都沒見著你們，是不是把海欣當兒子了，不忍心現場投賣身契啊？”

“有點兒。”原本對收購海欣沒什麼多想，經鄒爽這麼一說，倒真有點捨不得了，海欣再被賣掉，自己這兩年投入奔忙就什麼真的什麼都沒剩下了。

“你會慢慢習慣的，錢財有來有去公司開開關關，都是身外之物，好在祝俊還在你身邊能陪你幾十年。”曾奕笑呵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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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撕開傷口撒了把鹽，曾奕絞心切痛欲哭無淚。

“鄒姐你在哪裡？”曾奕迫切想見鄒爽，傾倒胸中將要爆炸的煩痛。

“開車呢，跟著黃總他們正尋地兒吃飯呢，你們一起過來？等你們。”鄒爽說。

“噢，不了。”

“併購的事情確定下來，本該請你倆吃個慶慰飯，可是深圳那邊事兒特急，我下午就得回去，只能等下次補上了。”

曾奕忽然有一個瘋狂的想法：和鄒爽下午一起飛深圳再也不回來！這個念頭讓她激動得有些打抖，可是隨即又想到機票有無、畢業論文答辯、正在進行中的廣告合作等等一堆現實事務，剛剛熱爆的念頭又冷卻去。

“你還有事情嗎？”鄒爽問。

“沒、沒有。”

鄒爽說：“那好，我要停車了。對了，給祝俊換個好的手機，別動不動就關機。”

曾奕很羨慕鄒爽的百毒不侵強大瀟灑，可是鄒爽也是一步一步從煉獄河趟過來的。鄒爽說：每一個強大的女性，身後必有一個或一群傷害過她的男人。曾奕想起強總的故事，想起鄒爽說給她的結論：男人都有處女情節，男人永遠忘不掉初戀，男人總想擁有更多的女人。

至少祝俊已經證明了其中一條。

“美女，打車嗎？”一輛計程車慢行在身邊。

曾奕機械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上哪兒？”司機翻下空車牌。

曾奕順口說了學校的名字，似乎是最安全的一個地方，可惜最多也只能呆兩個月了。

幾月前深圳酒店套房裡，聽過強總的故事，曾奕也說了她的困惑苦惱，和祝俊在一起這麼久了，她仍然是處女，她想不明白祝俊為什麼如此變態地剋制，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是不是自己吸引力不夠？還是有什麼讓他討厭的地方？

“怎麼會呢。”鄒爽媚眼看著曾奕，趁機摸一下曾奕前胸：“你這薄衣春意的誘惑，我都有點把握不住呢，他性向沒有問題吧？”

曾奕搖頭，祝俊明顯對她有衝動有時還很強烈，那次公寓晚上差一點就……早知道不用套套事後吃藥好了，對了，祝俊還有一個童話般的前女友，這個女友還因為祝俊自裁割腕！

“這是純愛啊，”鄒爽說，“她舀走了祝俊感情的頭啖湯。”

“頭啖湯？”

“廣東話啦，第一口湯的意思。不過也沒什麼，你照樣能得到祝俊真愛。”

“純愛、真愛，鄒姐你能不能給個定義啊？我沒有玄學天賦。”

鄒爽說：“純愛愛的純度99.9%以上，可以歸入宗教情懷，為了愛一切都可以奉獻；真愛純度90%以上，是人間可以攜手到老的愛情，實愛純度大於50%，大家湊合著能過日子，再往下就是虛頭巴腦假情假義別有用心的愛了，不提也罷。”

曾奕說：“能得到真愛我就滿足了。可是我競爭不過人家純愛啊？”

鄒爽說：“不是已經分手了嗎？不是人人都喜歡和接受純愛的。”

“為什麼？”

“純愛的要求很高很苛刻，她把對方和愛情都當成了至高無上的神物，可大家都是人啊，被這樣寄託很累的！除非兩人都超級強大，能打造一個獨立的生態圈，或者從天上慢慢迴歸人間，否則早晚都會夢碎神傷。”

曾奕說：“說不定祝俊就喜歡這種純愛呢，他現在已經很強大了，還會越來越強大。”

鄒爽拍拍曾奕腦袋：“你怎麼這麼沒自信了，每天睡覺前起床後都要對自己說：我是天下最美最有魅力的人，我還會更美更具魅力！你現在佔據著天時地利人和，祝俊他是很傳統講道義的人，你不犯殺人放火的大罪，他絕對不會甩你的，除非你甩他，相信姐的判斷！”

曾奕相信鄒爽的判斷，她很有自信，給予祝俊充分的自由和信任。

可是還是出事了，如不是親眼見到曾奕絕對不會相信，但是偏偏親眼看到了，那個執手相看淚眼的痛傷親密的場景，把小護士都給看哭了，說是梁山伯祝英臺轉世她都相信。

“同學，學校到了。”

曾奕開門下了車。

“這位同學，賞兩個大子兒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房貸要還呢，實在沒法開慈善車。”

曾奕不好意思拿出手機付了費，恍恍惚惚進了校園。

正值中午，吃完飯的學生正從各個食堂回教室和宿舍，曾奕一點胃口沒有，腦子昏昏沉沉類似中暑前的感覺，想著回宿舍睡一覺。

“美女留步！”好像有人喊自己。

扭轉頭看，崔剛從並成一排男生中大步躥出來：“好久不見！再過一個月想見也見不著了。”

天還不太熱，崔剛只穿了運動背心，頭上還掛著汗，一身紫黑的犍子肉只有變形金剛才能打倒。

“剛吃完飯，還是剛踢完球？”曾奕問。

“剛吃完飯，一會兒消消食再踢球，你要觀戰？”崔剛跟著曾奕邊走邊問。

曾奕停下腳步：“我還沒吃飯呢。”

崔剛一揮胳膊：“早說，向後轉！食街還是小食堂？”

曾奕說：“我想吃鍋包肉、熘三樣。”曾奕忽然想粗俗痛快地大吃一頓。

“家鄉菜館，就近老地方！”

“你不是吃過了嗎？”

“再填填縫兒啊，剛好還有點沒飽！”崔剛大聲說：“你那位呢，叫上一塊去！”

“叫他幹麼，就我們倆。”

“就我們……倆？”

“怕了？”

“我崔剛怕過啥？我誰都不怕！前兩年祝俊還能跟我過上幾招，現在他那只知道賺錢快虛掉的身子板兒，哈哈，我讓他一支左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