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安局裡，路隊長他們早已經帶著那個拾荒的女人回來了。小吳去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現在那女人正在一名女警的陪同下吃東西。儘管警方給她的只是幾個從街邊買的菠蘿包和一瓶礦泉水，她卻吃得狼吞虎嚥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餓得狠了，還是害怕別人搶奪她的食物。

“口供問的怎麼樣？”張局長問路隊長，路隊長雙手一攤做無奈狀“那女人瘋瘋癲癲的，什麼都問不出來，我真的懷疑我們弄從她嘴裡知道些什麼有用的資訊。”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之前小吳說從那個女人聽來的那些資訊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局長沒有回應路隊長的質疑，指了指審訊室的方向“人都已經帶回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路隊長一聽嫌疑人落網了，起先先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有迫不及待的想去親自審問，可他跑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張局長“那小子在裡面呢？”

“當然了，人家抓回來的人，當然由他審。”張局長對於小吳的工作能力還是比較認同的。

一聽張局長這麼說，路隊長臉上那個憋得慌的表情表露無疑，此時他又想趕緊去審一審那個萬惡的嫌疑犯；可以想到要和省城來的那小子一起審問，審的還是人家抓回來的人，按照慣例那就得由人家來主審，他只能從旁協助，路隊長的心中就甭提有多擰巴了。

糾結了半天，路隊長還是面子佔了上風，不願意去“沾”城裡來的那小子的光。

在他看來小吳雖然懂得一大堆理論知識，可要說實戰肯定不如他這個老刑警，等小吳搞不定了，他再進去一舉拿下那個嫌疑犯，這樣豈不顯得他更厲害麼。

事實上現在小吳確實也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他之前不是沒有審訊過煩人，但多半是審訊一些情節較輕的案件。上次林場的惡性案件發生時他還是個剛出校門沒多久的大學生，審訊的過程中主要是配合主審警官。

現如今他面對的是一個很有可能犯下了連環血案的變態殺人兇手，而且這個人看起來還非常的淡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就讓有些難以應付了。

在審訊的過程中，小吳已經把他從警校裡學到的審訊知識，包括以前從自己師傅那裡聽來看來的，以及其他老刑警傳授的審訊技巧都用了個遍。其實說穿了大致有這麼幾個套路：比如說製造受審人員的不舒適感，包括語氣上的，舉動上的，甚至是心理方面的暗示，比如說問嫌疑人“你知道為什麼找你來嗎”“你要沒問題抓你幹嘛”；透過不停的看手錶卻不告訴對方時間，讓對方感覺時間飛速流逝，自己再拖下去也沒有效果了；和一同審訊的另一名刑警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在持續施壓的情況下又給對方可以喘息的假象，一個說“我們這是在幫你”另一個則強調“你要是再嘴硬誰也幫不了你”……

一系列的手段都用過之後，那個崔某依然是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把“不知道”“沒有啊”“不清楚”這些拒絕性的話語掛在嘴邊。

第一階段的計策失敗，小吳就只能走第二步了。

他“啪”的一聲把一疊厚厚的照片摔倒了面前的桌子上，這些都是警方從現場拍到的照片，其中很多事受害者的特寫，包括被反綁的雙手雙腳，勃頸上的勒痕，以及猙獰的面容。

小吳先是把這些照片一張一張的擺到崔某面前，看對方的反應。崔某的反應還算正常，表現出了一般人看到這種照片時應有的厭惡和噁心的表情，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裝的，或者是對自己的“傑作”被人隨意拍攝的不滿。

為了引發對方更強烈的反應，小吳指著桌面上的那些照片，開始敘述起來。一開始他所敘述的是這些照片拍攝的具體情況，比如說某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攝的，當時周圍的情況怎麼樣，包括當時的天氣，溫度，甚至是現場的氣氛。一個人在看到自己見過的場景，並聽別人敘說與之相關的情況時，腦海裡很難不回憶起這一切。

當一個人陷入回憶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就很容易出現某些變化，甚至因為回憶佔用了大部分的腦容量，因此潛意識中做出一些條件反射出來。

這個時候小吳就會故意說錯一些細節同時觀察崔某的反應，如果崔某在聽到他所敘述的和照片拍到的情況明顯不一樣時有排斥的反應，那就說明崔某知道原本的情況。不僅如此，小吳在敘述的過程中，還會故意問一些簡單的問題，比如說“那時候是不是很冷？”“踩下去滿腿都是泥對吧？”這些近似於廢話的問題，從感官上進一步的刺激崔某，如果這個時候崔某忍不住答應了一聲，無論他是成人還是否認，都等於承認了到過案發現場。

然而令小吳失望的是，儘管這個崔某看照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但從始至終都沒有回答哪怕一個音節。而從崔某臉上的表情，小吳又很難判斷那究竟是怎樣一種表情，究竟屬不屬於兇手應有的表情。

小吳說到後來，崔某索性閉上了眼睛，儘管在小吳的一再強調下崔某再次睜開了眼睛，可眼神卻在逃避那些照片。

這種反應正常嗎？當然正常，一個心理正常的人要是看著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聽別人一直說，也會和他有一樣的反應，小吳並不能因此就斷定這個姓崔的有問題。

對方不願意看，小吳就改為描述。接下來他就不說拍照的情況了，而是講兇手犯罪的經過。

小吳沒有親眼看到兇手行兇的過程，但他作為一名合格的刑警，對於現場狀況的分析能力絕對要比一般人強得多。這段時間他又透過照片，物證等線索對現場進行了還原，可以說把案發當晚所發生的的事情還原得八九不離十了。

在他所還原得現場當眾，一切都彷彿他親眼所見的一般，就連很多細節他都能夠“看到”。如今在這個現場之中唯一缺失的，就是行兇者本人了，而現在這個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完全可以把這個人套入自己還原的現場當中，使之成為一個整體，就好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重現一樣。

“天下雨了，夜風吹得有些涼，這讓你莫名的興奮起來。今晚你沒有課，所以你有充足的時間準備。你從學校後面的圍牆翻了出去，走過一片荒地，向著縣城外走去。你要去什麼地方？你自己也不知道，但你知道你一定會見到你要捕獵的獵物——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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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小吳死死的盯著崔某，他發現崔某也在瞪著他。

吳師傅在他的日記裡是這樣記錄的：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表情，也說不清是悲是怒還是怨是哀，那是一種非常極端的負面情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兇，但我知道他恨我，恨我恨得深入骨髓。如果那個時候他不是坐在審訊椅上手腳就被禁錮住，我相信他一定會撲上來狠狠地咬我一口，從我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當年的小吳似乎是被崔某眼中展露出的這種眼神嚇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再次開口，他突然意識到了對方的心裡已經發生了變化，這個時候正是更進一步逼對方就範的時候。

“你在冷雨紛飛的夜幕下四處遊蕩，外面的溫度雖然很低，但你的體內卻有一股子熱血在翻滾，讓你想要把它宣洩出來。你走啊走啊，經過了一片片稻田，穿過了一條條土路，終於在一條馬路邊上看到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孤身一人，看起來很消瘦，毫無還手之力，最重要的是她穿這一條紅色的裙子，這讓你非常的興奮。你知道她並沒有看到你，於是你潛伏在了路邊的草垛後面，等那個女人自己向你這邊走過來。她越靠近，你的心跳就越快，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等那個女人經過你面前的時候，你突然從草垛後面撲了出去，一把將那個女人按倒……”

“閉嘴！你給我閉嘴！”崔某突然聲嘶力竭的高聲尖叫，甚至試圖掙脫身下的審訊椅站起身來衝向小吳。可惜審訊椅非常沉重，崔某剛試圖站起身來，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整張臉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估計連門牙都磕掉了。

可他依然沒有放棄，扭動著身子向小吳這邊爬過來！

“你這個畜生給我閉嘴，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為什麼……”他還沒有嚷嚷完，嘴巴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子，登時血沫子就濺了一地。

“你這個變態還橫起來啦？我讓你橫，讓你橫！”路隊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進來了，這個時候正揪著崔某的領子一左一右不停的抽著大嘴巴子，打得崔某臉上獻血模糊，血水都濺桌子後面的小吳臉上了。

“行了行了，你要把人打死啦！”張局長終於看不下去了，衝上前來制止路隊長的繼續施暴。

看著突然出現在審訊室裡的幾個人，小吳頓時有點蒙，愣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張局長……你們怎麼進來了，我還沒審完呢。”

“不用審了，這是從這個變態的宿舍裡搜到的。”張局長抬手把一包東西扔到桌子上，小吳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包女性的內衣褲。

一個單身的男教師，宿舍裡怎麼會有女性的內衣褲，而且還不止一兩件，而是整整一包，粗看下來至少有五六套的樣子。不僅如此，這些內衣褲還有明顯使用過的痕跡，其中一些甚至還黏在了一起，讓人看了就噁心。

這個表面上看起來頗為清秀的音樂老師，果然是個大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