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橫生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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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大雪壓的枯枝倒塌,藏風平原坊市裡寒澈凍人,好多受不了嚴酷霜氣的槐山修士都往南返,而更多修煉水系冰系法門的散修則把這裡當成了練功鬥法之所。

正午的時候,一批批雲舟從藏風山北面往東飛進,其中一艘黑色巨帆靈舟見藏風平原錯落矗立著不少市井坊鋪,停頓下來略作觀察。

“伏老弟,怎麼停頓下了?誤了大軍的時辰可不太好。”

靈舟閣樓裡有老修催攆,伏戩應付了兩聲,招呼手下放慢速度路過。

他身後跟著一個練氣道童好奇問:“師父,這就是你當年生活過的地方?”

伏戩遙望南方,沉默片刻後,說到:“是啊,幾十年過去大變樣了。”

遙想當年,蘇王爭霸,自己師父郭九幽從中佈局,多番算計,最後反倒讓一個新來的小門戶坐收漁利。

如今那赤龍門坐享槐山地界最好的一處靈地,擔負此地數萬修眾尊養,已非昔年可比,恐怕更加難以對付了。

“這裡的人不需要參軍麼?”新收的弟子問道。

伏戩目光靜爍,搖了搖頭:“不得而知,此地頭號勢力喚作槐山盟,主事權力由幾家小門派輪流持拿,按理說應該早兩個月就徵役啟動的。”

此番開闢戰爭,東洲九成的修真派系都得往壽丘或多或少的投入戰力,伏戩隸屬北域小酆山元嬰門下,即便背後有強大的關係,也免不得被徵調聽令,對於槐山能免於徵調頗為好奇。

只可惜時間緊迫,由不得他離隊耽擱,他自己也沒什麼理由為了這點事拖延大軍行程,只能攏著小徒弟回返閣樓。

結丹後感悟良多,十餘年間本以為能安心穩固境界,一次性上金丹三層,沒想到剛到金丹二層,就被派出來參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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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赤龍門既然是師父的心病,日後還由師父去處理罷。

******

舊敵正路過自家山門,作為主人的鍾紫言卻還在處理另外一樁糾葛不清的事。

昨日夜間,他和姜玉趕來天妖坑,不出意外,很快被貂妖撈進了拂櫻齋樓,見到了被壓囚快兩年的姜明。

此時的姜明枯瘦如柴,眉毛被爪痕豁出的口子已經成了疤痕,面色灰暗無光,明顯是吃了不少苦頭。

見著鍾紫言和姜玉洲的一刻,淚流滿面,目生期望。

鍾姜二人饒是心疼,也暫時沒法發作,想著先把那消耗滴血的代價才換得的神狐翎交出去,以為交給貂妖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這是天狐翎?”

不想紫毛畜生收了東西,疑問一聲,突然拖著不讓走,說要等他驗明真假。

一驗,就是一個晚上。

第二日,鍾紫言和姜玉洲端坐在拂櫻齋內,沉默等著貂妖自他閣樓夾層出來。

約摸著外界時辰該到午時,才見那紫色小影晃晃悠悠走出來,手裡拿著細細的鐵鏈,拴著姜明的兩隻腳,姜明在後面一瘸一拐跟著。

“前輩可驗得真假?能放我兒否?”

姜玉洲自昨天見著姜明,就生出無限歉疚,實在是那貂妖不把兒子當人,這一年多一直用鎖鏈囚著他。

“嗯嗯,神輝如木,天狐所出。果然是天狐翎,你們這些小賊還真有本事。”

人族中多稱天狐為神狐,鍾紫言自信自己拿出來的東西大機率不會出錯,絕對是貂妖口裡的天狐翎。

貂妖看似心滿意足,眸子咪咪發笑,直接把姜明腳上的鐐銬消除。

姜明三步跑至姜玉洲身後,心有餘季道:“爹,咱們趕緊走吧。”

“好!明兒你受苦了,出去後爹給你買些好吃的。”姜玉洲好不心疼。

兩年多的時間,原本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硬生生變成如今這幅膽小如鼠,消瘦麻桿的模樣,若非實力不夠,姜玉洲當場就得和貂妖拼個你死我活。

鍾紫言將一股靈力度過去,那孩子白布衣衫破爛,劍眉半折,手臂如枯枝,感受到溫暖後,忙道謝:“多謝掌門師叔。”

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以姜明二世祖的性格,比當年的謝玄應該還要張揚一些才是。

見著這個孩子,鍾紫言就想起了謝玄和狗兒,頷首點頭罷,心頭嘆了口氣,就看向貂妖。

卻見那貂妖負手要回去,鍾紫言皺眉疑問:“前輩,神狐翎我已經交給了你,勞煩送我三人出這秘境如何?”

“啊,奧,這個嘛……俺昨夜吞吐練功出了岔子,這時候運轉不得手段,你們自去就好,自去就好哈。”

“前輩在開玩笑麼?我三人若是能隨意來去,還用得著您每次撈送?”

姜玉洲氣不打一處來,這鬼地方位居天妖坑最底層,根本沒有出去的路,齋外那山洞中的壁障連掌門都破不了。

而貂妖卻不以為然,只一個勁兒稱說要不就等他傷勢恢復。

這明顯是誆騙言語,鍾紫言沉默盯著那紫毛畜生看,心裡快速的思索計算。

很明顯,對方不願意這麼快讓幾人離開,那他在擔憂什麼呢?或者說在等什麼呢?

從昨天一進來,他見到神狐翎綻放純白光輝,再到收心以極快的速度把東西裝入囊袋,爾後旁敲側擊打聽了一堆自己是如何獲得這神物的,又問了很多赤龍門的情況。

他為什麼要打聽那些訊息?

或者,打聽那些訊息對他有什麼好處和壞處?

鍾紫言眸子寒芒閃過,開口妥協道:“既然前輩身體不適,那我三人就在這拂櫻齋樓多住幾日罷。”

“好好好,這裡你們隨便逛,俺先回去修煉。”貂妖聽鍾紫言鬆口,喜上眉梢,趕緊竄進閣樓夾層。

鍾紫言則帶著二人去往院外的山洞中,施出隔音隔神識壁障。

定睛仔細觀察了姜明片刻,問他:“明兒,這兩年它問了你些什麼,可有使用手段折磨為難你?”

姜明縮著腦袋,心有餘季,閃過後怕,抓緊了姜玉洲的胳膊。

“莫怕,我兒只管說清楚,說仔細一些。此刻那畜生聽不得我們交談,你掌門師叔正在思索出去的法子。”姜玉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撫。

姜明靜下心回想,眼睛裡不時閃過難受,鍾紫言默默用心法舒緩他情緒。

“他可是對你搜魂了?”

姜明搖了搖頭,開始講說:“頭半年,他對我很好,時長抓一些妖獸和奇怪的東西進來供我玩耍。直到銀邙將軍來過一次,他就開始逼問咱山門裡的情況。”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他,但他似乎覺得我在騙他,又叫銀邙將軍來拷問我……”

說著說著,姜明額頭冒汗,身子開始哆嗦,鍾紫言以穩心勁加持過去,讓姜明磕磕絆絆把這一年多的事都說完。

原來那貂妖和鬼物兩者合謀恐嚇姜明,一年多的時間硬是把一個陽光鮮活的孩子嚇的唯唯諾諾,套盡了訊息才罷休。

不能對姜明搜魂是當時約定的底線,但想要套取資訊,恐嚇和拷打也不差搜魂多少,那頭鬼物活了幾百年,心智之高等閒人哪裡能比。

“這畜生!”姜玉洲咬牙切齒,拳手青筋暴露。

“莫急。”鍾紫言捋須沉吟,又問向姜明:

“你對他說我門中可能有元嬰老祖庇護,但具體是何面目不得而知時,他作何表現?”

“我...不敢抬頭,他們問過幾多次,只感覺似乎每次提起來...都有些焦躁…”

面對比自己強大太多的妖物,姜明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這一兩年困在這鬼地方,度日如年。

如今終於感受到點兒安全感,試著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才覺得活的像個人了。

“我兒不怕,為父與掌門定會帶你脫離此地!”

姜玉洲弱在心計局勢,只能極力壓制自己的憤怒,等待鍾紫言思慮審計。

“他們也在懼怕啊!”鍾紫言沉寂良久後,冷笑了一聲。

“他們是誰?”

“你想想看,此地對於他們,只能進不能出,許多年過去,外界發生了什麼,他們哪能知曉。”

“神狐翎乃狐族寶物,被我輕易尋來,站在他們的角度看,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不簡單!”

“若只是人妖兩族的交論,那畜生也許沒有太多心思。可中間又夾了一個鬼修,道門與鬼物從來都是敵對,我們和他的關係,又不如鬼將和他的關係密切,如此,怎會不防著我們呢?”

“你我三人還在此地,他便有所拿捏,若是我們都出去,先前誓言已經完成,如果喚來強人蹲守,他會有好果子吃?”

鍾紫言靜靜望著洞外的拂櫻齋樓,細細分析對方的擔憂。

姜玉洲恍然大悟:“你是說,他生了猜忌,懷疑咱們在外面埋伏強人,沒了後顧之憂,恐要收拾他們!”

“是啊,天妖坑再惡劣,他們已經呆了成百上千年,對於他們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就是這裡。”

“那這可怎麼辦?”

一時間,還真不容易打消對方的戒備和疑慮,鍾紫言目生明滅,有了想法,先帶著二人出去在齋樓暫居下來。

******

拘魔山,桐柏福地。

簡雍已經連著和老者下了十局旗,沒有贏過一局,到了第十一局,他精力不濟,熬不住了。

老者便讓他先去休息,自己則呢喃自問:“為何開局總落天元?”

化神壽命悠久,入定思索,一夜眨眼即過,到了第二天,仍然把簡雍拉來繼續落子。

此時的蒲陽河域,各處都開始了抓編散修的行動,逮住一些沒家落的,全部拎去參軍。

拘魔山宗門大殿,新晉宗主申屠匡華服耀眼,戴著黑水蓮華冠高居寶座,濃眉飛展如自然呼吸,威儀顯赫,只聽他闊口沉音:

“我宗大軍集結數目幾何?”

殿中四五位元嬰同門默不作聲,中段的十幾個金丹中,站出一位紅臉長鬚修士,回應道:

“算上野妄師叔去外海招的萬餘散修,攏共五萬餘眾。”

申屠匡長眉上浮,墨珠凝縮,“還差兩萬多?”

殿內雅雀無聲。

北域派來攏共十三萬餘修真大軍,不管練氣築基多少,人家人數上是夠夠的,而作為南域的魁首宗門,拘魔宗此時不過湊了五萬餘人,離聞萬雄指派的七萬數目差的還多呢。

“晉地此番派來多少?”

“稟宗主,汦水宗剛平滅渦流海魔災,他家這些年死的人太多,這次…只徵來八千餘眾。”

申屠匡霎時怒目圓睜,“真是廢物!”

殿下一眾金丹各個匍匐在地,也不知道這位新宗主是在罵汦水宗,還是他們這幫後輩。

“再從蒲陽各修真城池湊一湊吧。”

申屠匡嘆了口氣,揉著腦袋下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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