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為何下山？”

“廟宇未必有真佛，鬧市但許有高僧。何處不紅塵？何處無佛陀？何時、何事、何處不修行？”

“您下山要去修行？”

“我未剃髮前，本是這山下一普通人家之子，我從山下而來，卻在山中了卻了紅塵。而今真佛託夢告訴我，你該回去看看了。”

“師傅，你又為何有此夢境？”

“我將此身獻與佛祖已經六十餘年，明年就是第七十個年頭，想來我與真佛會面之時，已經不遠了。”

“師傅！”

“不必送我，你且回去誦經吧。”

“師傅！你還回來嗎？”

“我會回來與真佛會面的，此行是最後一趟紅塵修煉了。”

“師傅……”

宏渡從床上猛地坐起來，耳畔的話語似乎仍還未消散，他的額角有了星星點點的冷汗，宏渡抬起袖子來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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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時，見那床頭的月光傾瀉流淌，心中不知為何平靜了許多，與那月光流淌的速度一樣心跳漸漸平緩。

不知為何，又突然想起今日那位江施主來。

宏渡總覺得他有些古怪，但又具體的說不上來，雖不覺得他是什麼不安好心之人，但也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浩然正氣。

況且。

宏渡扶額，不知為何這江施主一言一行之中，常帶些說不清道不明還不自知的惑態，又加之其太過貌美，還是——小心為妙吧。

就這麼思前想後了一會，宏渡的心緒平靜了很多，又在心底默唸了一句——佛祖，可否將這月光全照向我的師傅，讓他一路暢通無阻，早日歸寺呢？

躺下之後，一夜無夢直至天光大白之際。

宏渡推開門，不見本圓來等候自己，卻見自己屋前那石凳之上，坐著一個人。

那一襲白衣不染纖塵，眉梢眼角自帶風流之色，卻又“正襟危坐”的人——不是江施主又是誰？

他視若無睹，大門一邁過就轉身折去了右邊的路，沿著那屋簷之下踱步。

在江欲燃看來，他這是抄了遠路往大殿的方向去了！

“宏渡小師傅！”身後傳來那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到自己身側，宏渡的右眼皮突然輕微一跳，側過身子躲過了江欲燃要按在他肩上的手。

江欲燃睜大了眸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心想：好傢伙，不過我記得清鑑寺沒有練武功的習俗啊，他這哪來的一身少林寺才有的身手？

再一抬眼卻發現宏渡已經走了好遠，心下暗自奇怪他飛簷走壁的速度，馬上抬腳跟了上去，不多時就與他並排而行了。

“宏渡小師傅，早上好啊。”他側過頭來，因著宏渡比自己高一點的緣故，微微仰視他，又道：“你怎麼不理我啊？”

宏渡突然往右邊的轉角一拐，江欲燃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身旁的柱子上，不重不輕的碰了一聲“咚”，磕到了自己的額頭，腦門子上驟然顯現出一道月牙形的紅跡來。

“嘶——好疼。”

宏渡聽得他這一聲，腳步突然一頓，思奪不過一秒就轉身回來，走到他面前，從懷裡摸出了一塊帕子來遞給他。

江欲燃捂著自己的頭，疼的有點眼冒金星不知身在何方——你別說，這清鑑寺的造價水平還真是不低，柱子和鋼板一樣硬。

宏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不見他接帕子，以為他疼的厲害了。

等自己反應過來時，宏渡發現自己已經抓住了江欲燃的腕子，迫使他抬起頭來，低頭仔細的檢視他額頭上的傷勢了。

故作鎮定的從這人的額頭掃過，發現只是一道紅跡，沒有滲血只是破了點皮，無甚大礙，就趕緊放開了他的手。

無意間瞥見這人的唇，只覺他唇角微勾天生帶了一點翹意，顏色又紅如胭脂，實在是——是十分好看的。

不知為何心中竟如投了石子的潭水，剎那間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