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雷與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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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對她……!?

阿黛拉還看著她呢,她不願意表現出一點異樣,麗芙笑嘻嘻的含糊帶過,「喔,你可能不知道,奧斯卡已經跟萊安抗議過很多次,他覺得跟在我們身邊不如在值勤室打瞌睡。」

「是這樣啊,我想他真要說,萊安會同意的。」

「萊安沒有伊恩這麼好說話,不過他看起來確實比伊恩還要溫柔──」

「是還要好欺負。不過你觀察人的眼光一向不錯,難對付的萊安?諸神啊,他在我眼中更有魅力了,我喜歡他的嘴唇,歐文要是有這樣誘人的嘴唇,我每天晚上肯定不會放過……」

……

奧斯卡的話題看似藉由討論萊安的嘴唇和手臂肌肉而消失無蹤,不過阿黛拉的表情證明她的小手段對方看在眼裡。這份自信與得意很是很惹她厭惡與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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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她將結果歸結於自己失控的能力。

是的。

肯定是。

如果不是,將會製造給她無數麻煩,她現下的困擾夠多了──往好處想吧,不久前送走阿黛拉算是圓滿了一件任務。

「麗芙、麗芙!」這語氣太過熟悉了,麗芙抬頭才發現前方朝自己招手的是艾爾蓓,這小姑娘肯定是學壞了,竟然直呼她的名字這樣理所當然──那罪魁禍首自然是蹲在小妹妹身邊、笑容洋溢的奧斯卡了。

奧斯卡笑起來確實挺好看的,他有一副好臉蛋,裝扮起來肯定比她要漂亮……麗芙無奈搖頭,不該忘記一個前題,往往奧斯卡笑容如此得意,便是心底又在動什麼壞主意了。

「快點過來看!」不過那邊艾爾蓓還在催促呢,她只得無奈上前,壓著裙襬跟著蹲下,「你在玩什麼?」

艾爾蓓把藏在身後的小籠子拿出來──當然麗芙五感優於常人,老早就看到了,那是一隻又肥毛色灰白的兔子,艾爾蓓那雙小手估計得費好一番工夫才能抱著。

「奧斯卡幫我找到的!」艾爾蓓炫耀,奧斯卡──她實在懶得搭理對方那幼稚的表情。

「真可愛。」她說。

艾爾蓓很是不滿,「奧斯卡說他一個人抓到的!」

「我最近太忙了。」

「你剛才只顧著和阿黛拉聊天,不要騙我,奧斯卡都跟我說了!」

麗芙對奧斯卡翻了個白眼,對方真愛擺顯,在她的注視下擺弄起藤籃裡洗乾淨的萵苣葉,「艾爾蓓,這一次你要記得喂她吃飯……還有拖車,我幫你做一個更小的,會在上面做美麗的雕花……」一大一小旁若無人的開始討論起來。

麗芙等待他們討論到一個段落──她近期對弟妹確實有些不上心,她柔聲說:「好吧,我的錯,那麼艾爾蓓可以原諒我嗎?」

「當然。」艾爾蓓鑽進她懷裡,籠子撞到她腿上疼得她臉色微變,「你可以跟我一起玩。」小公主居高臨下的提出邀請,「奧斯卡說要做一個新的貨車給我。」

「貨車……你讓兔子拖──」

「胖胖!」

「喔,胖胖。你讓胖胖拖著貨車嗎?」

艾爾蓓點頭。「他可以幫我載項鍊,就像芬恩送給你的那條珍珠項鍊。」

算了,童年距離她太遠了,她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究竟有什麼娛樂。

再說了,她也不知道這件是究竟有什麼值得奧斯卡得意的。

不過再過不久,她也不得不承認奧斯卡哄孩子相當有一套。

她印象中的奧斯卡究竟會怎麼跟幼輩互動?

……實際上她並沒有認為奧斯卡脫離稚齡階段,她理所應當的設想奧斯卡對卡爾特、康恩他們不會禮讓,狠狠擊倒兩個矮小的對手後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地擺出孩子王的驕傲姿態。

她錯怪奧斯卡了,先是艾爾蓓、再來是對付兩個雙胞胎,奧斯卡讓她看了眼界。

可能是奧斯卡無聊透了?待在王城作為皇家的侍衛遠沒有費奧納的適意、驚險。

當康恩兩兄弟跑來,奧斯卡很快和他們打成一遍,一個專屬於他們三人的氛圍凝聚他們形成小團體,就像年輕姑娘之間的下午茶聚會是不容男性介入的。奧斯卡和雙胞胎男孩討論惡作劇的方法與技巧,這確實是奧斯卡最拿手的一部份;三人還面色嚴肅的談論「邪惡」巨人犯下的劣行劣狀──喔,這當中包括了她─霸道的麗芙是如何不分青紅皂白的脫下他們褲子打屁股;康馬克怎麼的包庇她;所有「巨人」都在助紂為虐……原來她現在成為了孩子們的頭號大敵。

她無比的懷念格蘭妮,這是一個好照顧的小姑娘,還有,她希望奧斯卡每天都無聊透頂,比起侍衛,奧斯卡做為一個保母實在太稱職了。

「……不,動作得小力一點,不然會劃傷手……對,往外削……」良好的溝通過後,奧斯卡指導兩個孩子去磨平木劍上岔出的小纖維。

「像是這樣嗎?」康恩舉著手中的木劍揮舞著。

「我也磨好了!」

她剛才忽略了甚麼?恩雅和她最頭疼的問題就是兩兄弟喜歡私藏金屬利器,叉子、切肉小刀、拆信刀都是,這讓他們玩著「戰爭遊戲」的時候會更真實而且威風。

而現在奧斯卡竟然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拿起了木製品武器,還說服他們磨鈍、磨得圓滑,柄處再包裹上皮革防護……先是木劍,奧斯卡還說服了他們加工圓盾,盾的外側黏上了軟皮革,奧斯卡給出的解釋是讓盾牌更加堅固。

不多久雙胞胎拿奧斯卡指導的方式一對一的演示著決鬥場上戰士的進攻與防守,艾爾蓓也心滿意足的鞭策自己的胖兔子拖著一臺小車,麗芙毫不懷疑這只兔子一旦只讓艾爾蓓看著會落入與前一位「小不點」一樣的下場──這代表她可能犯了錯,不問清原因便責打了康恩,讓兩個弟弟成為了自己的敵人。

「你應該向萊安申請照護這三個小家夥。」她由衷對奧斯卡提議,「我可以替你背書,你對付他們實在有一套。」

奧斯卡目不轉睛地打量她,「你不如直說我更適合做保母。」

「你不是嫌棄擔任我們女士的護衛無趣煩悶?」麗芙原想給出提議,打趣式的,表示奧斯卡或許希望可以充任更加漂亮、溫柔的姑娘的護花使者。多虧了阿黛拉的話還有她心裡揮之不去的突兀感,她決定不說了──當然,理所當然的打斷了他們交會的目光。

奧斯卡又往她靠近了些,並肩站著觀賞三個孩子玩耍,「那是因為我們是老朋友了,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我在你面前笑容滿面,你肯定也不認為我非常滿意跟在你們屁股後面跑。」

「你沒說錯,所以我給了你另一條輕鬆的路,康恩他們喜歡你,你不也是嗎?」

「要讓孩子們喜歡你不難,不過你根本不當一回事,你跟他們同樣大的時候最喜歡做甚麼?待在房裡發呆睡覺,我和格蘭妮邀你出去的時候你就是找藉口敷衍……」

奧斯卡開始數落起了她的懶散與古怪脾氣,她可有可無的聽著,心底卻摸不透自己究竟該不該放下介懷──儘管奧斯卡依舊是奧斯卡,脾氣驕傲且糟糕,嘴巴也總是吐不出好話的傢伙……實在很難想象他是莪相的孩子。

解救她脫離奧斯卡得意洋洋發言的是康馬克派來的小廝,康馬克要見她,人在書房,她毫無歉疚的離開了奧斯卡與三個孩子所在的玩具室,尋思待會要找個時間提議讓康馬克同意她將房間搬到仕女塔,奧斯卡將不便頻繁地出現。

……

早該在跑腿小弟不是科普雷時就該發現不對勁,因為書房的另一位當事人就是科普雷,她可憐的兄長是被審判者,康馬克對格蘭妮是絕對寵愛、對她─她想也是多有愛護的,但長子就絕對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此刻科普雷右臉頰上有一道紅痕,她進書房時對方趕忙側過臉,她還是看到了──康馬克對於繼承人的嚴厲包括了毫不掩飾的怒火與偏執的猜疑,自從康馬克重登至高王坐,這毛病是越來越嚴重了。

她近期接管的宮廷事務,管事彙報給她的資料中她可以清楚瞭解到,外人面前康馬克有些小脾氣,總體來說還是寬容的;至於私底下──康馬克有摔東西的壞習慣,康馬克的寢室、書房總有些小器具會遭殃。大多時候康馬克都是摔在地上的,在她的堅持下,康馬克私人秘書西昂無可奈何的證實了,一旦康馬克對科普雷不滿意,科普雷整個人都會取代地板。

就像現在,卷軸散在地上,麗芙猜想卷軸的木柄砸到了科普雷的顴骨上,再過不久顴骨就會腫出一塊。

「你來的真晚,快過來。」她還不確定自己該對於此情的狀況做出甚麼應變,康馬克沒事一般的揮手、指了位子要她坐下,科普雷則繼續乾站在一旁,情況尷尬至極。

康馬克依然率先開口了,「多虧了你的白痴兄長,我們和費奧納差點真正打起來!」一面說一面又給了後方的科普雷一個兇狠的眼神,她忍著好奇不轉頭去觀察科普雷的情況,也沒有不明就裡為對方開脫的意思──她深信,這對於科普雷此刻的難堪處境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她為免繼續激怒康馬克,小心翼翼問:「我接待了倫斯特的王后,還不清楚發生甚麼事,不過剛才見到費奧納的高爾和他的妻子,他們帶來了芬恩的信嗎?」

康馬克點頭,「不只是信,還有科普雷還他的豬朋狗友,芬恩賣了我面子,科普雷和德克這兩個主謀都交到了我手上處理……狗屎,他怎麼不乾脆把這兩個白痴砍頭算了?交給我?我要怎麼做?」

康馬克正在轉動右手的手腕,這個小動作代表至高王心情不好、想喝酒,而喝酒確實可以讓他心情變好……雖然酒杯有可能成為攻擊科普雷的武器,她還是主動拿了小圓桌上的酒壺給康馬克倒了一杯。

「謝謝你……你想要的話也可以喝一杯,櫥櫃那裡還有杯子,你記得把裡面的灰塵擦掉就好。」牛角杯到手,康馬克一口飲下,臉色紅潤,神情也好看不少,還有心情調侃,「有了酒、還有一位縱火的當事人,我們應該叫個吟遊詩人過來,我打賭現在整個埃林都知道了這事,菲格、或者費奧納的弗格斯更好……我剛才就該寫封信讓芬恩同意把弗格斯借我一下,他就是受害者之一,肯定可以給我們帶來更驚險生動的故事。」

「父親,我被你弄迷糊了──」

「我也被科普雷弄迷糊了!」至高王晃了晃牛角杯,她趕忙又添滿酒,摸不清康馬克現在是真對她釋出信任,還是有所求。康馬克繼續說:「高爾和芬恩的女兒帶了一封芬恩的信,細數了事情的經過,當然還押解了兩個縱火犯……不對,我應該從前天說起。你哥哥不乖乖地待在塔拉,酗酒玩女人就算了,竟然還放任幾個醉鬼縱火要把費奧納騎士燒死!」一面說,康馬克把信交到她手上。「看著吧,芬恩的信。」

芬恩的書信─麗芙現在可以確定芬恩近期寫給她的每一封信都是自己親筆寫成,內容相當平靜的陳述了科普雷如何擾動費奧納和皇家的前因後果。

前天夜晚,一些聚集在科普雷至交德克麥唐納塔家中的費奧納騎士們與皇家騎士們完全忘了他們原先不過是為了聯絡感情、放鬆身心而舉辦的酒會,酒喝到一半竟是嚴重衝突、人迭著人相互鬥毆起來。

當時現場一片混亂,但可以確信這並非無心與酒精促成的結果,而是一場事前策劃過的陰謀,科普雷同黨忽然消失在了鬥毆中,儘管科普雷與屋主德克事後表示鬥毆中有人無心讓酒澆到了角落的爐火上使得屋子著火,但消失的皇家騎士、科普雷以及緊鎖著不讓費奧納騎士逃跑了門窗讓證詞充滿了諷刺意味。

實際上陰謀險些要成功了,被邀請的費奧納騎士們醉意上頭,多數身上也掛彩,大火則是在德克的木造大廳上燃起熊熊之勢,幾乎要將眾人燒死,屋外肯定還有皇家騎士們,但他們裝聾作啞、未對屋內的人做出搭救行為……

麗芙捲起信,不免驚訝地回頭看了站在後方的科普雷。

科普雷近期總是表現得玩世不恭,但絕對不代表他已經墮落成為耽溺於玩樂的紈褲子弟,他有野心卻也聰明,更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但又是為甚麼要對費奧納騎士們下殺手?

科普雷對上了她的視線,語氣神態無依平靜,「我確實想燒死他們。你如果聽到他們私底下怎麼討論你,我想你也不會高興。他們說你……誘惑了芬恩。」

麗芙皺起眉,她確實誘惑了芬恩,是芬恩將訊息傳出去的嗎?她可以肯定科普雷聽到的,比當面告訴她的要難聽百倍,但在此之前,科普雷不可能因為這個單薄的原因就動了殺意……

她忍不住問:「就這樣嗎?但關於我的謠言從來沒有少過啊,我們家在塔拉城的中心,父親擁有至高王權,理所應當不該是成為資談的物件嗎?我總不可能把所有貴族都拖出來斬首吧。」

「就是這樣。」科普雷一瞬間的變化還是沒有逃過她的雙眼──他拒絕過多的談論自己差點燒死包括自己養父莪相在內的許多費奧納騎士。這仇恨究竟是甚麼時候鑄成的?她沒來由地感到鬱悶。

「你聽聽他說了甚麼蠢話!」康馬克瞪圓雙眼,「竟然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科普雷閃過了康馬克丟來的酒杯,「父親,如果迪盧木多沒有出現、如果我的計劃成功了,我相信現在坐在書房的你會認為這是絕妙的好計劃──」

「科普雷!」她瞪著兄長,但喝斥聲掩蓋在對方不管不顧、理直氣壯的話語聲之後:「剩下的那點費奧納騎士又能拿我們怎麼辦?麗芙不用嫁給芬恩,格蘭妮也不用在埃林四處逃亂,你的權利──」

「閉嘴!」康馬克站起身,他身形一直是高大精壯的,但憤怒加持的這一刻讓麗芙覺得至高王成了高聳的巨人,她倒抽一口氣趕緊上前去制止,因為康馬克已經把自己原先坐著的整張椅子都抬起來要往科普雷身上砸了,偏生科普雷像是被下了咒,昂著頭站在原地迎接。

「等一下!」

「麗芙,你先出去,我不想誤傷你!」

麗芙估計這一張木椅至少有康恩加上卡爾特兩人的重量,自然沒有聽從的意思,「冷靜點!」

椅子拋出去的時候或許康馬克理智迴歸、又或者她暴力壓制著康馬克的手臂真有了效果,椅子「砰──」一聲砸在科普雷腳趾前方不過幾釐米。

康馬克轉頭詫異地看著她,像是在看深山的巨人或妖精。

……

事後科普雷免不了被捋起袖子的康馬克揍了一頓,這一次麗芙沒有阻止了,丟出的椅子已經揮灑了至高王大半的怒火,她再上前勸阻就是侵犯到了康馬克作為父親與王者的尊嚴了。

鼻青臉腫的科普雷被禁足在了自己的房間,她則是從康馬克那裡得來了兩個任務──接待並且安撫費奧納的信使,也就是高爾和赫爾茵;還有,她必須寫信邀請芬恩到塔拉與她會面,表明他們至高王一家的歉意,也希望芬恩不再對格蘭妮與迪盧木多二人窮追不捨。

格蘭妮二人逃跑了也有一段時間了,費奧納騎士們緝捕的行動停停走走,近期因為失去了二人的蹤跡、再加上他與芬恩的婚事邁入議程,因而又停擺了一陣子──直到前天德克舉辦的晚宴上發生的那場火災。

而這也是書信未提及的後續發展,因為當時受困於宴會大廳、騎士們命懸一線之際,救星出現了,竟是失去蹤跡已久的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不負自己驍勇善戰、一夫當關的聲名,一人將所有敵人─也就是皇家騎士們趕跑,解救了屋內的眾人,而後瀟灑地離去。

事情到此時已經軋成了一團,有些人卻不省心。

迪盧木多消失已久再度出現付出的代價便是洩漏了行跡,而這些被他解救了的騎士們竟有部分還想著恩將仇報,一些費奧納的騎士們懷疑迪盧木多早已背叛了他們因此才會能在事前得知這項陰謀,又加上了騎士團內巴斯克、莫納等氏族鬥爭的複雜變因──他們回頭便將迪盧木多的形跡報告給了芬恩,使得迪盧木多再次陷入追兵圍捕的困窘情勢。

迪盧木多和格蘭妮這一回直接逃到了博因宮尋求庇護。

現在,迪盧木多可以仰仗養父安格斯的庇護還有她的魅力來感化芬恩的怒火──

好吧,對於後者的可行性她表示懷疑,不過至高王已經下令了,芬恩的回覆也表示願意與她一會了……一切就靜觀其變吧。

※※※

房內已經備好了盛滿熱水的浴池,以供兩位騎士洗盡一路而來堆積在身上的塵土。

這一對男女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語,從他們將科普雷王子以及芬恩的書信帶到至高王面前直到此時都是如此,眼神更沒有交流,外人只顧著打量他們的威風凜凜而忽視了二人之間的緊繃氛圍。

最後還是男騎士先開口,粗裡粗氣得對原想要服侍他們沐浴的女僕說:「先出去吧。」

無關人士離開後,倚靠著牆站著的男人與坐在床沿的女人周身那不愉快更明顯了。

難受的靜默不知道持續多久,女人站起身,雙手利落的解下腦後編織髮辮用的馬筋絞繩,烏黑秀美的長髮鋪散在肩膀,「既然你沒有要洗澡,先出去。」說這話時雙手反折、攀著自己背去解衣衫背後的綁帶,三兩下就褪下了外衣,露出緊貼著身體曲線的裡衣。

女人這動作沒任何挑。逗意味,畢竟也熟識了多年,這點高爾是知道的。

高爾不耐煩的噴了口氣,「讓我出去?你既然要玩你這無趣的小把戲,剛才就該直接要求準備兩間房!」

女人脫下上半身的最後一點束縛,重重地把裡衣丟在地上,「你到底要不要走?」

「我為甚麼要迴避?」高爾直視對方的身體,「難道我不能看自己的妻子洗澡?」

高爾的妻子──同時也是芬恩的長女赫爾茵氣呼呼地踱了一腳,踩著地上皺巴巴的衣服,「隨便你!」髮絲赫爾茵隨著的動作晃動、舔過身體。

如果是往常,高爾絕對有相當的興致和妻子好好溫存一番,但此刻他依然陷在惱怒的情緒中,當妻子進入浴池刷洗身子,他說:「別再鬧脾氣了。你得慶幸康馬克忙著為科普雷的愚蠢憤怒而來不及理會你了,否則你剛才的態度絕對會讓他給你記上一筆!還有,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父親讓你去追捕迪盧木多?」

高爾與芬恩愛女赫爾茵的婚姻同樣是個常見的、不折不扣的政治聯姻,用以聯絡他和團長芬恩關係、象徵巴克斯家族與納摩家族的聯合。

但這個如今成為自己的妻子的小姑娘高爾是看著長大的,高爾最大的孫子甚至只比赫爾茵小上幾歲──因此打從締結這段婚姻起,高爾自認為自己不只尊重、愛護妻子,還負起了教導、禮讓晚輩的責任。

此時此刻,揭起這個話題的高爾在話語和動作上卻是帶了些真正的怒意與吃味,「你父親傻了難道你也跟著犯傻病?」正是因為妻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他怎麼不知道赫爾茵出嫁前有多麼迷戀迪盧木多?

自迪盧木多和格蘭妮公主逃走後,赫爾茵對於追捕二人可說是相當積極──當然,高爾不至於因為這個原因對迪盧木多有著莫大的敵意,而就他多年來對芬恩的認識,這位戰友兼上司亦不該如此小氣啊……

「傻病。」赫爾茵冷笑,「你說我父親傻?芬恩如果真傻,那麼你現在死的連骨頭都不剩了,你們闖了禍,哪一回不是芬恩用智慧化解的?」

高爾被妻子質疑實力,怒火更難壓抑了,面紅耳赤的開始扯自己衣服,「次數多的你數不清!迪盧木多也不只一次救過我們、救過芬恩的命,為了個女人有必要將自己的夥伴往死裡逼?」

「在你嘴裡我和芬恩就這樣不堪?」赫爾茵倏的就從浴池中直起身子,雙手插腰怒視自己丈夫,「我何時說過要奪走迪盧木多的命?他愛跟誰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該搶父親的女人,把人抓回來給點懲罰難道不對嗎?」

「格蘭妮公主現在可不算是芬恩的女人──再說了,別忘了我們今日來到塔拉的目的!」

譁啦啦的水聲,地面被濺溼了大半,高爾也氣呼呼的跳進浴池,弄得兩人滿身狼狽。

赫爾茵氣憤地抹了把臉,「就算換了物件,懲罰也不能免,至高王的女兒真當我們費奧納的人是市集的商品可以挑揀!?」說起這個,赫爾茵心情更糟了,「剛走了個格蘭妮,又來了個麗芙……誰不知道她和愛神的關係?還有剛才……那蕩.婦竟然……」

「竟然?」高爾一直不解於康馬克的二女兒為何會得到這些評價,不管是誘惑芬恩還是「蕩.婦」的形容詞。「

「她……你如果在場我看你也會被那女巫給勾走了靈魂!」至於奧斯卡。這幾天關於奧斯卡與麗芙的流言蜚語不曾少,但怎麼說都是自己的侄子,赫爾茵實在不好直言批評,心中則更偏信只是謠言,奧斯卡哪可能會愚蠢的一腳踏進陷阱?

不管如何,麗芙在赫爾茵看來有太多部分被她視為糟糕的繼母人選──

尤其是年齡。

不說格蘭妮比自己年幼了,這個即將要成為自己繼母的女人比自己還要小!

更小!

「要不是你非要拖著我,我何必浪費時間為這位麗芙公主送禮!」

「我來塔拉,然後放我的妻子繼續去攻擊亡命天涯的愛侶?你帶著一大隊人馬去攻擊兩個人不覺得丟人嗎?」

「我可不記得迪盧木多喜歡那位公主了,分明是她自己貼上來的!」

「果然如此,你還想著迪盧木多。」

「別胡說八道了!」

……

房外路過的女僕聽見接連的爭執,然後是「砰、砰、砰──」一陣大過一聲的物品摔擊聲幾乎要掩蓋過二人的叫罵,弄得房間外的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真鬧出人命該怎麼辦?

正當女僕們膠著於好奇與不安之情時,摔擊聲漸弱──取而代之的卻是夾雜在一起的忘情的男女呼喊聲。

幾人訕然,他們如何不知道這聲音代表甚麼意思?

回到屋內,衣服木頭碎片與洗澡水鋪滿了地面,高爾和赫爾茵這對不久前大吵過一架的夫妻此刻正赤身攬著相擁倒在床鋪上,這一回的紛爭算得上暫時緩解了。

起了紛爭後大吵,然後大打出手──從沒有過如此,大多情況就是夫妻倆分房睡離對方遠一點,高爾有時會去哄女兒一般的妻子,但如果對方還是鬧彆扭,那麼就不搭理直到赫爾茵自己氣消了、冷靜了為止。

而這一回在高爾看來相當驚奇──效果卻出奇的好。

他明顯地感覺到彼此的關係拉近了些,對於赫爾茵格外關注迪盧木多的事也沒這麼介懷了。

「……這位公主風流程度不輸自己姊姊,父親難道真要娶她?」窩在丈夫懷中的赫爾茵說起這話時少了咄咄逼人,更不是借題發揮,是真正思量起這段婚姻的可行性。

她深怕格蘭妮之後又多了個新婚之夜逃跑的繼母,在她看來,父親從不缺少女性的愛慕,不是非要這位昂貴又無用的至高王女兒不可,要是這位麗芙不配合那麼婚事趕緊告吹,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傳言只是傳言。」高爾難得對妻子溫言暖語,語末還輕吻了下妻子的額頭,在赫爾茵詫異的眼神下,他腦中則苦思著自己多年前哄姑娘的那一套,他跟芬恩一樣,歷盡滄桑、身邊的伴侶卻沒一個幸運的可以陪伴自己走過多少年,這麼多年下來換了好幾個,直到這位芬恩的愛女。因此妻子──女人對他來說,身體官能依然極有興趣,但卻沒有多少耐性去應付、去體會年輕時會有的戀愛。

雖然不少手段都忘了,他至少還記得不要全盤否認妻子的想法,「如果五年的博因宮生活沒有教壞那位公主,那麼她曾經是個優秀且聰明的戰士。」是不是個戰士高爾不確定,但聰慧是一定的。否則恩雅回到阿爾斯特後,這位公主也不會成為塔拉的女主人了。

他甚至聽說倫斯特的王后阿黛拉為了讓自己被軟禁的父親得到釋放,來到塔拉時拜訪的不是康馬克也不是科普雷,而是這位麗芙公主──昔日的阿爾斯特國王尼奧確實得到自由,從一個房間的活動空間變成了整個塔拉,可見麗芙在至高王康馬克身邊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

「聰明?我可不希望那位姑娘聰明,康馬克塞過來的人還是笨一點好……」赫爾茵說這話時語氣不順,她不知道自己丈夫在想些甚麼,只覺得對方的動作和語氣弄得她有些尷尬。「我們一定得找到一個方法讓那公主知難而退……」

高爾問:「那麼你到底希望這位公主聰明還是愚蠢?」

赫爾茵撇嘴,她上次才責備過格蘭妮愚蠢,「還是愚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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