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的感覺並不好受,曾經體味過的心理變化重新出現在伊莉亞的腦子裡,她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去琢磨凱德。泰勒的能力,能做的只有被動接受,無比的茫然。
然後就在伊莉亞因為腳後跟踩到衣服,失去平衡仰面到下時,她的身體陷入了一個有些冰涼的懷抱,
“唔……”伊莉亞怯怯地抬起頭,只看見森森的骨面,戴著骨面的女人護住了她,她的長髮瘙癢著伊莉亞的鼻子,伊莉亞沒忍住輕輕地打了個噴嚏。
之後冰塊凍結了女孩兒的身體,她瞪著眼睛一動不動,也不再繼續變小,屬於她自己的時間也一同被凍結在了這冰晶之中——伊莉亞的時間就這樣靜止在了她六歲的那年。
“溫特。”曼塔萊說:“你來了呀?”
穿著不合身的無垠城制服的女人就是溫特,她扶正自己的面具,將凍住伊莉亞的冰塊輕輕放好,之後掃視了在場的諸位,不論是曼塔萊,諾艾爾還是卡爾都沒有對溫特的存在表現出詫異,他們早就認識了這個女人,對他們而言溫特也是東區第三隊的成員之一,也是曼塔萊曾經對伊莉亞說過的那第七位前輩。
只不過,和別人不同,溫特無法隨意地出現就是了。
“我將這孩子的時間停了下來。”
溫特的聲音聽不出感情,她只是在敘述。
“因為我的魔法,所以她暫時不會有危險。”
“我們最後還是疏忽了,讓那個傢伙鑽了空子。”諾艾爾不爽地拉了衣領:“不過伊莉亞落到現在這個局面,也是因為她的自作主張,說實話,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責怪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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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艾爾……”曼塔萊抬高聲音想阻止諾艾爾繼續說下去,卡爾雖然沉默不語,但是也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諾艾爾的身上。
“我們都沒有自信能夠活到這場‘戰爭’結束的時候,既然敢到無垠城任職,這麼點覺悟難道不必要嗎?”
“你說的不錯,可是……”
“自作聰明的傢伙都死了。”並非不關心伊莉亞,諾艾爾是典型的外冷內熱,童年的經歷在磨練了她身心的同時也讓諾艾爾無比地珍惜自己的同伴,她與伊莉亞平日裡交流不多,可是卻並非不關心,不善於表達的她只能做些笨拙的事,而且如果諾艾爾真的對伊莉亞的死活覺得無所謂,也就不會冒險前去救伊莉亞。
“諾艾爾,伊莉亞她什麼都不知道呀。”
溫特站在諾艾爾和曼塔萊之間,以防他們再次爭吵。
“伊莉亞並不知道她自己踏入了什麼樣的世界,被捲入了什麼樣的鬥爭裡,就算她在你我的眼裡是愚拙的,這傢伙也有著自己努力的方式……我覺得她挺厲害。”溫特難得去“誇讚”別人。
“至少比曾經只懂的一味逃避的我要厲害的多。”
讓卡爾將冰塊負在背上,他們準備在無垠城的大部隊到來之前先行撤離。
“維斯本來準備在這次調查活動結束之後將自己知道的真相告訴她。”溫特說:“有的人會被真相所毀滅變成可怕的行屍走肉,而有的人卻能夠坦然面對,維斯覺得伊莉亞是可以成為我們同伴的那類存在。”
“告訴她真相嗎?”
曼塔萊苦笑:“這樣真的合適?我就算再瞎都能看得出那孩子對魔法的追求,如果告訴她所謂的魔法不過是神明可笑的把戲,她能夠接受?”
伊莉亞的心思,別人其實早就已經看穿,她對魔法的追求根本就不是秘密,就連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伊莉亞開車離開要塞的時候,海就將訊息通知給了第三隊的眾人,之後曼塔萊他們才勉強趕到。
“伊莉亞並不脆弱,你們應該都看在眼裡。”
“……”諾艾爾無言以對,的確,她無法說伊莉亞是個脆弱的女孩兒,明明才剛剛成年,可是伊莉亞的身上就已經表現出難得的韌性。
“而且,她追求的魔法可能和我們理解的不太相同。”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溫特感受的到,桑的靈魂元素就沉睡在這兒,飄飄忽忽,彷彿風輕輕一吹便會消散。
“伊莉亞,這個孩子可能只是想要找出讓所有的元素病患者擺脫痛苦的方法,她覺得掌控了元素就能將自己的命運重新捏在自己的手中。”
不是壞孩子。
“好吧,好吧,我告訴她,如果伊莉亞能夠醒過來我就告訴她。”曼塔萊一副破罐子破摔撒潑耍無賴的態度:“到時候她是走是留,自己決定,諾艾爾你說是吧。”
“……嘖。”諾艾爾拍開了曼塔萊想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看見溫特的視線透過骨面落在自己的身上,最後也默默地點頭。
“兩方如果都能坦誠相待……反正我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過去。”
“我……也可以同她講……講我們莫丹之民的過去,嗯,可以。”卡爾自言自語。
“這樣就好。”
溫特也許在笑。
“還有,維斯說了,這次的事得瞞著主城的那些戰士們,你們可都別說漏嘴。”
她偷偷地叮囑大家。
……
……
凱德。泰勒在劃傷伊莉亞之後就陷入了昏迷。他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所以安心地睡著,在這一年中他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睡的那麼平靜。
“凱德。泰勒。”
睡夢中,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沒辦法,就算覺得不爽泰勒還是揉著眼睛勉為其難地坐了起來。
“凱德。泰勒,凱德。泰勒……”
雙手搭在雙腿上,不耐煩地抬起頭,泰勒看見的是澄澈的湖面。
“這裡是……”很熟悉,不過睡迷糊的自己頭腦變得異常遲鈍,就算眼前的景象再怎麼熟悉,他還是叫不來地名。
“你的腿,恢復了,這樣真好。”
腿……是的,本來斷掉的腿在迴歸本源的刀刃幫助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是拉普拉斯將完整的身體送給了已經殘破不堪的他。
高懸的太陽已經西下,泰勒覺得它彷彿壓在自己的腦袋上,壓得他喘不過氣,太陽的中心是漆黑一片,越往邊緣越是明亮,有人站在湖面之上,數了數總共十一個人,除了站在最中心的男子,其他十人全部在向著遠方緩步離去。
“馮?”莫名的,在試探性地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泰勒眼眶開始發熱,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前走,可是不過才走上兩步他就已經力竭倒地。
“再見了,凱德。泰勒。”
“馮?!”
說完再見,男子轉身,跟上其餘十人的腳步漸漸遠去。
“馮,是你嗎?!”
越靠近太陽,他們的身影越是模糊,最後全部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火焰在湖面上燃燒,發出清脆的“嗶啵”聲,而泰勒努力地往前爬著,湖水卻總是將他衝到了岸上,使他無法再靠近半分。
“馮!對不起!!!!!”
對不起!!!
泰勒撕心裂肺地吶喊。
“對不起!!!我是個懦夫,馮!!!還有大家!!對不起!!”
每一句都灌輸著要將嗓子給扯裂的力氣,泰勒拼命地道著歉。
“啊啊啊啊啊!!!”
啊啊!
“唔……”
吶喊變成抽泣。
最後,灰燼被風給吹散,東區第四隊,十二人小隊成員在調查活動中陣亡十一人,僅凱德。泰勒存活,如今下落不明。
詛咒就此解開。
可是新的悲傷也隨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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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一部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