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還是高中生的方莉莉不時會在午間或是放學後悄悄溜到大學部，然後走進這座地下書庫。

除了初見時的那句話，很長一段時間，潘影和她都沒有交談。

直到有一次，方莉莉看到了潘影散落在地面上的手稿。

“這是你寫的嗎？”因為被手稿中的文字吸引，方莉莉不小心問出聲。

這便是她成為潘影，或是“塵沫”書迷的開端。

潘影對於作家身份暴露並不在意，依舊故我，在她的城堡裡讀書寫書，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個雖然狂熱但安靜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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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付嬈知道了方莉莉的存在，也曾露面觀察過她幾次，發現方莉莉並沒有打擾潘影工作，也就放任不管。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顧慮潘影不喜歡吵鬧，而勉強壓抑住把方莉莉趕走的念頭。

三個人偶爾會碰頭，在潘影心情好或不寫書的時候，會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當然，主要是付嬈和方莉莉在講話。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不長也不短的一段日子。

方莉莉升上高三後的某一天，她神色驚惶地跑來。

“在圖書館請保持安靜。”潘影聽著腳步聲，不悅地提醒。

許久沒有聽到回答，她有些疑惑地抬頭，就看到方莉莉臉色蒼白如鬼，正雙手抱緊自己，牙齒不住打顫。

這樣看著，倒有點像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但和第一次見時相比，現在似乎更恐懼？

“潘姐姐……”方莉莉突然哆哆嗦嗦地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是殺了人的話，該怎麼辦？”

殺了人？

潘影動作停頓了一下。

“怎麼辦，怎麼辦……她怎麼，怎麼能就那麼死了呢？”方莉莉像是夢魘住了似的，斷斷續續說著。

潘影倒是一下子來了精神，“人活著本來就是要死的，比起這個快和我說說那人是怎麼死的。”

全然不是個三觀端正的正常人該說的話。

她像是在問方莉莉，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手法是下毒？勒死？淹死？電擊？用鈍器重擊頭部？關進密室然後放火燒死？直接動手還是製造意外？嗯，還需要考慮是單人作案還是協同作案，對了，還有動機……”

說著說著，潘影像是突然來了靈感，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她不再理會方莉莉，迅速開啟筆記本，一邊唸唸有詞，一邊飛快地記錄起來。

方莉莉說不出話來。她被潘影的冷酷的狂熱嚇到了。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瞭解到“塵沫”的本質。

不知道是害怕潘影，還是在害怕她自己，方莉莉從現場逃跑了。

這是她和潘影最後一次見面。

……

……

說起來，那之後沒多久幻書就被盜了，然後小老鼠也建立了茶會？

看來，她一年前感應到的那本幻書應該就是《傲慢》。這麼說的話，幻書的主人一開始其實不是方昱，而是他的妹妹嗎？

潘影結束了回憶，卻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在別人口中，小老鼠在進入大學之後似乎形象大變，若沒猜錯，這應該也是幻書的影響。

想了想印象中的怯懦小老鼠，再對比傳言中的茶會暴君，潘影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

原來如此，不是《傲慢》在召喚方莉莉，而是她在渴求“傲慢”！

潘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傲慢”要的答案她已經看到雛形了。

“小影，你在笑什麼？”兩人離開人群，付嬈拉著潘影在路邊一處涼亭內坐下。

“想起了一件小事。”潘影隨口答道，既然已經坐下了，她索性開啟手裡的資料翻看。沒過多久，她合上資料。

看完這份調查報告，當時方莉莉所說的“殺人”是怎麼一回事潘影已有了眉目，不過這還不夠。

她還需要最重要的一塊拼圖。

潘影對付嬈說：“讓蔣三胖繼續查。需要資金的話，只要不過分，儘管給他。”

編輯不是這麼使用的！

付嬈翻了個白眼，默默為某個不光名字被惡意篡改，而且還被當成三流狗仔隨意使喚的中年大叔點蠟。

她不太理解為何潘影會對此事如此執著，猜測道：“和幻書有關？”

潘影點頭。

這麼一說，付嬈對調查方莉莉的事情也不再有意見。

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狗仔就狗仔吧。

兩人起身打算離開，就在這時，潘影餘光忽然看到不遠處大樹後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她翹起嘴角，想起在教室裡方昱無意間提到的某件事。

“算算時間，某些人也快要忍不住了吧？”她戲謔地說。

……

……

範同盼星星盼月亮，約定的週末總算到來。

臨近期中，範同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方昱還在整理檔案。

“你怎麼還沒準備好？”看著方昱正彎腰找東西，範同有些不滿。

這人對今天的雙重約會也太不上心了吧，都什麼時候了還忙著工作？

“時間不是還早？”終於找到了需要的資料，方昱這才有空搭理範同，他剛一抬眼，就被範同今天的打扮給驚到了。

範同西裝革履，頭髮抹了頭油，額前的部分倒梳上去，手裡捧著一大束鮮花，一副就算隨時去走紅地毯領獎都沒問題的騷包樣子。

“你也太誇張了吧？又不是去相親。”

“你懂什麼，今天可比相親要重要多了！”

方昱無奈，看來這哥們這回是玩真的了。

“時間快到了，我們出發吧，可不等讓妹子等我們！”範同看了眼手機，催促道。

拗不過範同生拉硬拽，方昱只能放下手裡的活計。他站了起來，順手拿起了那本金閃閃的書。

範同看到方昱的動作，立馬瞪眼，“約會你還帶著這本大部頭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打算飯局的時候把我們晾在那裡自己拿出來看？裝學者也不是這麼裝的。放下放下！”

不等方昱阻止，範同就劈手搶過了書，二話不說丟進辦公桌的一個抽屜裡，然後迅速關上。

方昱張了張嘴，目瞪口呆。

最近他不管走到哪裡都帶著這本書，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成了習慣。他雖然覺得範同太武斷，但是範同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況且，經由這個動作，方昱也開始意識到當這本書離開自己視線後，自己似乎有些超乎尋常的焦慮緊張。

這不正常！不過是一本書而已，我這個反應不就像是有藥物依存症的癮君子嗎？

方昱心中警戒。

出於這個原因，他猶豫了一下，便不再多說什麼。

他拿出鑰匙把抽屜鎖好，又來來回回反覆確認了幾次，直到範同終於無法忍受方昱這種強迫症一樣的確認行為之後，這才和範同一起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