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你就是太喜歡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知道嗎？

他又重複了一遍：“許幕清，對不起。”

我們之間好像又陷入了僵局，我說：“你快做飯吧，我餓了，你再說幾句對不起我就要被餓暈了。”

他背對著我，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在我說完話後很久他才拿起菜刀繼續切菜。菜刀落到砧板上的聲音很尖銳，尖銳得讓我下意識想要離開幾步之遠。

轉身還沒邁出步子，我猛地感到心頭一酸。

一瞬間，我似乎學會逞強了。

聞到菜香味，也確實沒吃什麼東西，可我感覺不到餓。江臨叫我過去吃飯，只是說飯好了，其實他知道我剛才說的“餓了”不是真話。看吧，逞強的不是只有我一個。

這一次我看出桌上那個湯菜是牛奶雞蛋醪糟湯了，他盛了一小碗給我：“你喝喝看，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我笑了，可能笑得有些勉強，因為他在看見我的笑之後眼睛裡露出一絲憂傷：“你手藝肯定進步了，這次我只用看一看就知道是牛奶雞蛋醪糟湯了。”

聽我這麼說，他也笑了，可怎麼也掩蓋不住眼底的憂傷。

那小碗湯我全喝完了，每個菜都只夾了一筷子，米飯也只動了幾口。每當我想嚥下食物，強忍著不從眼眶裡流出的淚彷彿倒流回心裡似的，食物在嗓子處總像是混合了淚水。

江臨也吃得很少，換做以前，我吃這麼少的話他一定會讓我多吃一些，不要減肥，我已經越來越瘦了。這段時間我不敢輕易上稱，就怕看到自己體重下降。本科時候班上有個女生在失戀後的一個月裡瘦了十多斤，本來人也很瘦，那段時間都快瘦脫相了。後面重新找了個男朋友，才慢慢胖回來。

我這還沒分手呢，怎麼也瘦了呢？

“江臨，我好累啊。”

我對他說，他看著我，眼睛裡還是佈滿憂傷：“我知道。”

“我為什麼會這麼累呢？”

“因為你那個時候反悔了。”

我反悔了——說了分手又收回分手的話，是這樣的嗎？

“那個時候我是真的覺得不能失去你，其實現在也是，我還是捨不得離開你，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啊！我以為那天去西站找了你之後我會開心、會快樂的，可是為什麼我總是情緒不好。我真的好累啊，我控制不了情緒。”

“我知道，我知道。”他說著，“這一個月你過得不開心，如果當時直接分手了，你也不會這麼長時間都不開心的。”

也許是吧，如果當時分手了我可能只會難過一陣子，可能也不會一直覺得自己病態，也不會越來越控制不住情緒。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來商量要不要分手嗎？”

提到分手這個詞，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改變，終於我們不再覺得這兩個字難以啟齒，終於我們不再覺得分手遙遙無期，終於我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不過，也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吧？

他很平靜，也很溫和，語氣依舊是我熟悉的那種溫柔：“過去的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分手對你才是最好的，我不應該自私地以愛之名留住你。”

“所以你是覺得分手對我們才是最好的嗎？”

“對你是最好的。”

“那麼對你呢？”

他想了想：“對於我來說，至少可以不用再感到抱歉了。”

“你為什麼要對我感到抱歉？”

我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可我一直沒能想出個所以然。從我們在一起那天開始，他對我就有抱歉的情緒，我一直不懂他對我到底有什麼抱歉的。他常說給不了我好的幸福，做不了好的男朋友，可他明明都已經對我這麼好了，還有什麼需要抱歉的？

“我想你為自己而活，而不是在做什麼事情之前都會想到我，你應該先想到你自己才對。你才二十二歲，你還有那麼多的好時光，不應該浪費在我身上，我已經耗了你快一年了，可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你回想一下過去的這些日子，都是你來回奔波，你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花在我身上，如果不是我，你可以把這些時間拿去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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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人總不可能一直為自己而活，一生之中總是會出現那麼幾個人，讓你願意用一切去愛護的。我這麼想，卻沒有這麼說：“對我來說來找你，和你在一起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他嘆了嘆氣：“你還記得你以前閒下來喜歡去做什麼嗎？你想去走遍世界，看看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可是現在……”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沒再說話。我問他：“現在怎麼了？”

“我不想你把和我在一起當做你最有意義的事情，你說你以後要到蘭大讀博，要來蘭州定居，那些時候我都想告訴你，蘭州這個地方本地人恨不得逃離，你好端端的來蘭州做什麼，你學新聞的，以後來蘭州有什麼發展空間？和我在一起，日子是一眼就可以看到未來的，窮不死、餓不死，可是也不會大富大貴，而且我還不能每天都陪著你。我現在這條線路是不錯，可以後換去其他線路了怎麼辦？萬一換去一走車就走十多天的線路了，怎麼辦？雖然我有幹部令，可這幾年也沒升上去，現在鐵路內部也不像以前了，我拿什麼給你好的生活？”

我們都想過未來，不同的是他的未來裡把給我更好的生活放在首位，而我把兩個人在一起放在首位。

“我不想要什麼更好的生活，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像你這麼想的。”他搖搖頭，“等你畢業了、工作了你就明白了。而且，時間長了你就累了，你看現在不就是嗎？看你這麼痛苦，我想不怪自己都難。那次你提分手，最開始我是難以接受，後面想想分手對你才最好。你不想分手了，我心一軟還是答應了，我也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