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省某高中，晚上十點整、正是高三晚自習結束的時候。

六點半到十點，一共三個半小時的晚自習；前兩個小時分別是兩節正課。剩下一個半小時，則是寫習題、作業的時間。全程熬完之後，學生們早就昏昏沉沉；下課鈴一響、才堪堪打起一些精神。

時間一到，負責看守晚自習的老師站起身、沉默著走出大門；隨後，教室頓時被喧譁聲填滿。

壓抑了接近四個小時，好不容易可以釋放一下；就算已經是深夜，但學生們正值精力旺盛的年紀、還是能有說有笑地打鬧在一起。

“呃——！”教室後排的角落中，一個單獨的“豪華”座位上；不修邊幅的男生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連書本都沒有收拾、便直接向著後門走去。

然而，剛走出幾步、便有一隻拿掃把的白淨手臂擋在了面前：“今天輪到你值日，想跑？”

抬起頭看了看面前的班花，能和她一起值日、不知會被班上多少牲口羨慕；可惜自己的頭髮許久未洗、早就黏在一起，這種模樣根本不可能吸引到異性的注意；就算有，也都是反感。

即使明白這一點，但怠惰的慣性並沒有這麼容易消除；要讓他每天活得精神滿滿，想想就覺得累人。

再者說……

看向班級後門處的窗戶，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等候在此；班上的學生才走一半，便迫不及待地擠進教室內：“小紫，今天你要值日啊？”

“嗯，結束後再一起回家吧。”

這是班花和她的男友。

班花的成績一直穩定在全校前十；她的男友雖然略有不如、成績只有中游水準，但勝在高大帥氣，聽說還十分擅長打籃球；兩人可以說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總而言之：這兩人是學校小社會中的上層人物，自己則是混吃等死的學渣底層。

雖然這種分級並不會有人挑明，但是卻像空氣一般、時時刻刻瀰漫在四周，影響著所有學生、甚至老師的一言一行。

短暫的聊天之後，班花打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鹹豬手：“好了，我先去掃地。”

“別，您可的纖纖玉手可不適合幹這個、讓我來就行。”作勢奪過班花手中的兩柄掃把，高個子男生似乎有些好奇：“怎麼拿了兩把，難道是打算左右開弓、早點和我去過二人世界？”

“想得美，我們班是每天兩個人值日；另一把是我拿給同學的。”被奪去掃帚後，班花乾脆抽出一張凳子，坐下之後環抱雙手：“不是想表現表現嗎？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動手啊！”

此時班上的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後幾人、似乎正在旁觀看熱鬧；時而小聲地議論幾句，但並沒有停留太久、也離開了教室。

“兄弟，你的掃帚、拿好了。”高個子男生用投籃的姿勢橫向扔出掃帚，隨即快速地在過道中胡亂清掃起來；垃圾沒有清理乾淨、灰塵倒是揚起不少。

因為剛剛睡醒，沒來得及接住飛來的掃帚；等到掉落在地、才彎腰撿起，不情不願地開始值日。

大約三分鐘後，高個子男生火急火燎地將掃帚放在牆角處：“兄弟，我這邊掃完了；你走的時候順便倒一下垃圾、把掃帚收回儲物櫃。”說完，便要去拉班花的手。

“還要拖地呢。”再次躲開伸來的鹹豬手，班花側過身去：“要是明天被查到打掃得不乾淨，我要被記名字的。”

“沒關係，明天是我們的班人巡查；我讓他給你網開一面。”

“什麼網開一面？說得好像是我沒打掃乾淨一樣。”

“都快十點十分了，早點回去洗澡睡覺；睡眠不足可是會變醜的。”說到這時，高個子男生的視線往一側瞟了瞟、嘴角揚起一絲充滿嘲諷的弧度：“兄弟，今天辛苦你了；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嗯，哦。”十分遲鈍的回應，抬起頭時、兩人的背影已經逐漸消失在走廊中。

直到對方走遠，男生才低罵一聲：“艹，狗男女。”

教室的另一邊，一小堆垃圾被堆放在走廊中央，還有更多的垃圾分佈在桌腿間隙內、從頭到尾就沒有移動過。

值日打掃幾乎就是這樣，一個星期下來、幾乎沒有多少人會認真做；髒到不行的時候，如果當天的值日生實在看不下去、才會把這幾天的累積一次性清理掉；又或者受到處分，被班主任勒令立刻打掃乾淨；總之就是看誰更倒黴。

如果成績好、人脈廣，就可以不被記處分、甚至不排值日。

看來自己是抱上了班花這只大腿，也享受了一回上等人的待遇。將堆積起的垃圾掃進簸箕、倒入早就半滿的垃圾桶，突出的部分再用腳踩一踩；踩實之後，大概還有小半空餘；正好可以留給明天的值日生處理。

值日結束，將簸箕和掃帚收好、放進儲物櫃中；至於拖把、從頭到尾動都沒動一下，更別談拖地。

鎖好儲物櫃，將鑰匙放在講臺上。因為上學期自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為了不被處罰，每週輪到自己時、都會被強迫著為前幾天的值日生擦屁股；否則就要被記名處分，上課罰站、辦公室挨批都是常事。這學期好不容易可以偷懶，把髒活累活推出去；就算是被施捨的嗟來之食，他也樂得接受。

把所有的東西都忙完，差不多已經是深夜十點一刻；整棟教學樓的學生都已經走光，看來其他班的值日甚至要更加糊弄。

最後只要關上教室門窗並熄燈，這周的值日就算是圓滿完成。

高中每天都要晚自習到深夜十點左右，一星期只有半天假、每逢節假日最多也只放一兩天，甚至連寒暑假、大部分時間都要以各種名義集體補課；每年最多只有不到一個半月的假期。

即使這樣的日程、要持續三年之久，還是有人可以活得自在；悠哉自然地談戀愛、打籃球、交朋友，這種人自己是絕對無法理解的。

教室後排的窗戶正敞開著，本來不想去關、但那扇窗戶緊挨著自己的座位；如果半夜下雨淋溼桌面，教科書報廢還是小事、不能舒服地睡覺可就遭了。

抱著這樣的深思熟慮，男生走到後排窗前，伸出手來、打算合上玻璃窗。

一瞬間，似乎有一道黑影閃過。

以為是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往窗外看去；除了遠處居民樓的燈光，其餘一切都隱沒在黑暗之中。

難道是晚自習睡懵了，以至於有些眼花？

不再去想那些，此時教室裡只剩自己一個人；再加上剛才的錯覺、繼續待下去肯定會覺得心裡發毛。於是加快速度，猛地拉起窗框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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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一陣怪異的聲響，不像是窗戶合上的聲音；正要轉身離開的男生回過頭去——在視窗縫隙處，正卡著一塊黑色物體。

最終還是好奇戰勝了隱隱約約的恐懼感，走上前去仔細觀察才發現、居然是一隻遙控器卡在了窗縫裡！

稍稍開窗，取下那只遙控器。剛剛自己那麼用力地合上窗戶，就算是金屬外殼也該留下痕跡才對；可這玩意居然完好無損、連劃痕都沒有！

向四周環視一圈，仍是空無一人；男生連忙將遙控器收入校褲口袋中、快步走出教室，甚至連教室裡的日光燈都忘了關。

似乎是電壓不穩，日光燈閃爍了一下。教室最後一排的單人座旁，隱約出現一道人影輪廓、不到半秒又再次消失不見。

若是有人在場，就會看見：在那道身影的黑袍之下，只有一副慘白色的人類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