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廂的楚兮沫心情明顯好了很多，連吃東西都香了很多。

郝煜辰不知道她們在外面說了什麼，明明葉黎回來的時候表情很不好，但蘇妍熙楚兮沫卻是勾肩搭背、說說笑笑回來的。但沒有關係，只要眼前的這個女孩兒能開心，說了什麼都沒關係。

畢業後的第一次狂歡，大家都戀戀不捨，快十二點才散了。郝煜辰果然沒猜錯，大家都喝了酒，有幾個男生甚至都喝大了，拿著話筒歇斯底里地狂歡。楚兮沫從頭到尾緊緊抱著自己的小酒瓶，就抿了幾口，生怕哪個喝暈的把她的酒瓶搶走，害得她得再開一瓶。一旦有人過來敬酒什麼的，楚兮沫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眨巴著大眼睛，磕磕巴巴地說自己酒量不好。

真是可愛死了。

郝煜辰在旁邊看著，滿眼溫柔地笑著。遇到那種非要喝不行的，郝煜辰就會替楚兮沫喝。大家發現這邊有黑騎士，就紛紛過來敬酒，大家的目標只有一個——喝倒一個算一個！但郝煜辰自己也沒想到，他酒量竟然還挺好，一直喝到大家散，他也只是臉稍稍有些紅而已。

因為知道郝煜辰是為了自己才喝了那麼多酒，楚兮沫一起身就伸手扶住了郝煜辰的胳膊，還關心地問：“你怎麼樣？暈不暈啊？”

郝煜辰忽然就“奸計上頭”撒起了嬌：“嗯，暈，咱們走回去吧？我不想坐車。”

楚兮沫想了想，雖然這裡離家遠，但是夏天天黑得晚，街上都是散步納涼的人，順著門口燈火通明的大馬路就能直接到家，倒也不危險，就點點頭同意了。

郝煜辰偷笑，果然是個蠢女人，這大晚上說陪他走就陪他走，明明思考了半天危險不危險，卻還是覺得沒關係，真是個傻子。

不過，這是不是也說明她很信任他呢？因為在他身邊有安全感才會同意大半夜陪他散步？

內心歡喜歸歡喜，但為了安全，郝煜辰還是把楚兮沫塞進了計程車。

到了楚兮沫家小區門口，楚兮沫擔心地囑咐他：“你真的不暈嗎？你快回去吧！到了以後給我說一聲，難受的話喝點蜂蜜水。還有，今天謝謝你啦！”

看著她滿臉的不放心，郝煜辰心情好得不得了，揮揮手讓她上樓，別耽誤自己回家。楚兮沫以為是他開始難受了，趕忙“哦哦哦”地答應著，然後轉身小跑進了小區，直到快要進樓道口才回了頭，跟還站在原地的郝煜辰揮了揮手，喊著讓他快回家。

她到底為什麼這麼可愛啊？

回到房間的楚兮沫開啟包，把那張保護得很好的留言錄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拿出鋼筆，猶豫了很久，只寫下了一句“好久不見”。

楚兮沫已經很少會想起他了。她在哪裡看到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真正的遺忘，是忘記“忘記”本身。剛開始的楚兮沫會刻意迴避所有和他有關的事，不去五班，提醒自己不想他，在路上看到了當作沒看到……但慢慢的，她好像真的很少會想起他了，雖然，偶爾想起的時候，心還是會痛一下。

看著留言錄上那句好久不見，楚兮沫腦子裡一下閃出了小學五年級剛轉學過來的凌晟亦。那時候的他跟現在很不一樣，眼神怯生生的，簡單介紹完自己的名字就揹著書包走到了教室最後面的位置，那個位置緊靠著窗戶，他望著窗外，陽光正好，但好像一點都沒有灑在他身上。

楚兮沫不禁看了他好幾眼。

之後的記憶就很模糊了，她只是記著他好像真的不愛說話，所以總被欺負，她看不下去的時候，會幫忙說幾句話，可是他連句謝謝都沒說過。

再之後就是高一了，她死也沒想到全班第一個和自己說話的竟然是他。他變了很多，長高了很多，變帥了很多，健談了很多。軍訓的時候和他一起回家，他好像認識很多人，哪個班都有可以打招呼的同學，很久之後楚兮沫才發現，那些人裡，一個他的朋友都沒有。

楚兮沫回憶了很多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開心的、難過的、失望的……最終，嘴角還是帶上了笑容。回憶了那麼多，楚兮沫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凌晟亦，不是女生對男生的喜歡，而是人對人的喜歡。細細回想起來，他其實真的很照顧自己，會在發現自己和蕭慕關係尷尬的時候主動解圍，會在自己失眠的時候發一堆緩解失眠的方法，會在抄作業被抓的時候主動擔下責任……自己之前老說，他很適合當朋友，現在看起來，自己好像也是真的捨不得這個朋友。

楚兮沫整理了下思緒，接著在留言錄上寫起來：

【很久沒說過話了，也很少見你，還能記著我，很開心。聽說你現在學習很好，希望你考上理想的大學，成就一番大事業！我知道你心底有很多難過的小秘密，希望這些小秘密有一天都可以煙消雲散，你不再拿玩世不恭當做偽裝，而是可以好好地成為你自己。】

楚兮沫再次把留言錄小心地收好，又翻出一張自己剩下的明信片，和留言錄放在了一起。

其實一直留著你那份，只是沒有勇氣再次面對你罷了。

第二天，楚兮沫回學校拿答案冊，高考前覺得一定是需要的，但其實考完之後，一點也不想對答案，但秉著錢不能浪費的人生信條，楚兮沫還是來了學校。

到了學校，楚兮沫並沒有直接回班，而是去了五班，剛站到門口，就看到了和別人打鬧的凌晟亦。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喊了一聲“凌晟亦”。她的聲音不大，但因為班裡人不多而顯得突兀，所有人都看向她，同時開始起鬨，還有男生意有所指地推了凌晟亦幾下。

楚兮沫不喜歡被起鬨，低著頭說了一句“你出來一下”，就閃回樓道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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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晟亦推開問東問西的同學，快步走向楚兮沫，有些期待的問：“找我什麼事？”

楚兮沫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設，但面對面的時候還是有些尷尬，她儘量語氣正常地說：“你的留言錄我填好了，給你。然後這個……是我翻出來的一張剩下的明信片，你也幫我填一下吧。”

凌晟亦笑著接過來，說：“好。”

話題一結束，楚兮沫就覺得更尷尬了：“那我先回班了。”

凌晟亦沒來得及說話，楚兮沫就已經扭頭回了班，看背影速度快得都快飛起來了。凌晟亦笑笑，也轉身回了班。

大概也就十分鐘左右，凌晟亦拿著明信片出現在了11班門口，楚兮沫正好瞟了門口一眼，凌晟亦就笑著朝她招招手，揮了揮手裡的明信片。

這麼快就寫好了的話，大概就是些什麼“祝前程似錦”的官方客套吧？楚兮沫有些失望地走過去接過來：“寫好了？謝啦。”

凌晟亦笑著回答：“嗯，怕你走了不方便給你，跑到老師辦公室借筆給你寫的！感動嗎？”

楚兮沫假笑兩聲：“呵呵呵，感動。”

楚兮沫知道他是想和原來一樣和她開玩笑，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可是事情清清楚楚地發生過，他們永遠都回不去了。

看楚兮沫也沒話說了，凌晟亦就像順手揉一把楚兮沫的腦袋就走，手抬到一半才想起來不合適，就轉而摳了摳自己的腦袋：“呃……那我就先回去了！”

楚兮沫點點頭，說了拜拜。

回到班裡，楚兮沫翻開他寫的明信片，上面是和他人一樣瀟瀟灑灑的字型：

【時光匆匆，我們已經面臨畢業

還記得你說我留言板空給我留言

還記得你陪我過生日

還記得你買一堆棒棒糖當禮物

還記得……

總之，不管怎麼說，感謝遇到了你

If you need, I’m always with you. 】

原來他都記得，可為什麼記得還會做出那樣的事呢？

楚兮沫突然有些想哭。

算了，楚兮沫，你們之間的事，再清楚不過了，你也該清醒一點了。如果捨不得，那就只當朋友，如果做不到，那就索性相忘於江湖。

又認真思考了一上午的楚兮沫，決定加回凌晟亦的聯繫方式。回家的路上，楚兮沫開啟手機，卻發現有一條來自空間的好友申請：【我知道你刪了我是因為怕我會考問你要答案，現在高考都結束了，就加回來吧~】

頭像和暱稱還是楚兮沫刪除前盯著看了很久的樣子，楚兮沫猶豫了一小下，點了同意，備註上“凌晟亦”。

楚兮沫心裡突然有點輕鬆，好像，撿回了一個朋友，一個連和好理由都幫你想好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