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古塔外，一座空曠的廣場上擠滿排隊的人群。

隊伍的最前面，是一個身體瘦削的高個子，手裡拿著鐵勺，從旁邊的大桶了舀出一勺黏稠的米粥，倒進面前伸過來的碗裡。

“謝謝主教大人，願未來之神與您同在。”得到食物的右手放在心口，老太太深深施了一禮。

瘦高個微笑著點頭還禮。

旁邊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從一開始就咧著嘴，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臉上有特別明顯的胡茬，嘴裡叼著一根扭折的香菸，不時吸兩口，看起來比老太太口中的主教邋遢了很多。

他遞給老太太兩個饅頭，再將一塊兒肉片放在上面，同樣對再次施禮的老太太還禮。

“肉不夠了，老大。”特別副本看了看木桶的食物數量，衝主教溫徹斯特·李說道。

“馬上會送過來的。”溫徹斯特不動聲色，繼續給面前的人舀了一碗粥，微笑著還禮。

“嗯。”特別副本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像看見了什麼似的愣了一下，對溫徹斯特說道：“肉沒等到，倒是有別的人來了。”

溫徹斯特沒有驚訝，繼續自己的工作。

一個手下走了過來，附在溫徹斯特耳邊低聲說道：“主教，十四號要見您。”邊說著邊望左邊看了看。

溫徹斯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是一個戴著禮帽的男子，感受到他的目光後，那人摘了禮帽欠了欠身。

“主教叔叔，到我了。”一個小孩子把一個碎了口子的碗伸過來，撲閃著可憐巴巴的大眼睛。

“好，馬上給你。”溫徹斯看著孩子蠟黃的臉，柔聲說道，勺子在桶裡攪了攪，舀了最稠的給他。

把勺子交給旁邊的人，溫徹斯特取出毛巾擦了擦手，走到來訪者的面前。

“有什麼事嗎？”溫徹斯特的語氣不冷不熱，顯然二人已經熟識，只是關係似乎不是熱絡。

“主教大人倒是很有愛心啊。”十四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是向前一步，望著排成長隊的人們，開口說道。

溫徹斯特轉身，同樣看著這條長龍：面有菜色的孩童，衣衫襤褸的老婦，行動不便的殘疾人……

“全都是被你們拋棄掉的人啊。”溫徹斯特嘆了口氣，指了指周圍，不遠處都是倒塌破碎的大樓，像一隻只祈求的雙手，對著天空。他繼續說道：“欽古塔沒有修起來的時候，這裡原本是城市的中心，繁榮，富足，到處充滿歡樂，可是你看看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科學的進步，帶來了什麼？，換來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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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到底，還是‘人’的原因吧。科學並沒有錯，要看掌握在誰手中。‘最大效用’體系建立起來的時候，旨在發揮所有人的最大價值，這些沒有勞動力又沒經濟來源的人，自然是被拋棄的物件。”十四號幽幽說道。

“所以我希望推翻這樣的體系。”溫徹斯特眼神堅定。

“這也是‘科學真理教’創立的目的吧，追求科學的真理，推翻人世的不公。可你現在呢？在幫建立那套體系的人做事。”十四號的語氣裡諷刺意味十足。

“我們需要吃飯。欽古城周圍沒有適合耕種的土地，所有的食物需要從生產它的工廠偷偷購買，如你所見，我們並沒有合適的經濟來源。”溫徹斯特的話裡充滿了無奈。

“為了生存，向敵人低頭了嗎？”十四號覺得很可笑。

“是啊。”溫徹斯特卻不以為意。

夜色漸濃，半邊月牙掛在西天，有人點燃了篝火，吃飽了的孩子們追逐著奔跑，暫時忘記了憂愁的人們圍著篝火舞蹈，老人滿臉的皺紋裡也有了笑容。

“原汁原味啊。雖然處處艱難，卻也樂在其中。”十四號感嘆道。

“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溫徹斯特一臉滿足的笑容，篝火明滅不定地映著他的臉。

十四號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滿足感：“我今天來，有一筆生意要和你做。”

溫徹斯特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上司讓我傳信給你，希望你和你的克隆體們能儘快找出第二個封印的位置並解開，當然，作為回報，這一年的食物你們都不用擔心了。”

溫徹斯特看了他很久，才說道：“我需要訂金。”

“如你所願。”十四號拿出了通訊器。

三輛集裝箱掛車從遠處駛來，切換著遠近光燈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溫徹斯特看向十四號，後者點頭示意。他揮了揮手，吩咐手下人去卸貨。

“主教，全是食物，有蔬菜、水果、米麵、肉，全是新鮮的。”一個手下過來彙報，滿臉全是欣喜興奮的神情。

“我們一向很有誠意。”十四號欠了欠身微笑著說道。

廣場上的所有人都擠到掛車旁邊幫忙搬貨，篝火燒得更旺了，氣氛更加熱烈。

“諾亞中的致幻劑的程式碼是你提供的？”臨走的時候，十四號問道。

“我說過，我們沒有合適的經濟來源。”

“理解。但是你們要小心，把一些人惹急了可不好。”

溫徹斯特禮貌地點點頭，感謝他的提醒，恢復了之前不冷不熱的狀態。

※※※

陸遠把餐盤放在收納口，下面的傳送帶因感受到了壓力而啟動，把餐盤吸了進去。他聽著清洗機裡傳來的的聲音，忽然很想知道裡面是怎麼工作的。

心裡這樣想著，陸遠忽然就看到了清洗機的內部：齒輪不停地轉動，帶動毛刷來回擦拭著餐盤，旁邊的一個出水口噴出了一股清潔液，一會兒又噴出一股水來。

陸遠被嚇得後退了一步，世界便恢復了正常。他左右看了看，沒有人注意他，於是又回憶剛才的想法，努力盯著清洗機。

透過外殼，陸遠又看到了機器內部的樣子，清洗部已經停止了工作，傳送帶帶著被烘乾的餐盤進了消毒室。

“透視眼？”陸遠忽然想起C那天下午對自己說的話。

這算什麼？特異功能嗎？陸遠心裡有些竊喜，這種特異功能不要太好。

“想什麼呢，陸遠君？”橫川走了過來，看到陸遠發呆，問道。

“啊，久子，沒什麼，沒什麼。”陸遠回過神來，搖搖頭，盯著橫川看了半天。

“怎麼了？”橫川被陸遠盯得有些發毛，也上打量了一下自己，確認沒事才放心下來。

陸遠撓撓頭，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語道：“不行嗎？”

“什麼不行啊，陸遠君，你到底怎麼了？”橫川以為陸遠傻了，摸了摸他的腦門。

“陸遠，二二，回實驗室，科長有事要宣佈。”不待陸遠說話，艾薇突然在食堂門口喊道。

“好。”陸遠和橫川都答應道，邁步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