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占卜師與精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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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我再沒有見過雙馬尾,也想不明白她是從哪裡知道我的號碼;只是偶爾能從我媽那裡得知,她在W市的工作室很受歡迎,她開始全國巡遊演講了,她出國開班講課了,她成了不知道什麼鬼的國際代言大使了。這些都在短短半年內發生,而她的靈力治療預約聽說已經排到了兩年後,價格也漲了十數倍。

看來那只史萊姆相當靠譜啊。

我並不擔心我媽會被越坑越深。事實上,在那起事件之後沒多久,雙馬尾表示原號被盜,請大家加她新號的時候,我媽就幡然醒悟了。

“一定是和她東家分贓不均,拆夥了。”母親大人十分篤定地說。

這才對嘛,我就當母親大人你的智商前段時間被白波吃了吧。

而這半年對於我,發生的也不僅僅是變成準高三和成為科洛的小弟不對助理這種無關緊要的事。這半年裡發生的最大最大的事,是我的身高,狂長兩公分。那個囂張的高個女人再也不能說我是不到1米7的小矮子了!

“你在那裡碎碎念個什麼啊,矮子。”

哼。

可能是被我那天英勇無畏且充滿男子氣概的舉動打動了,科洛表示因為我老是死乞白賴地去煩她所以她只好勉為其難地收我做小弟不對助理,允許我在不干擾她並且對客人情況守口如瓶的情況下旁觀她的占卜。不用擔心客人會因為我在旁邊而有所顧慮,基本上她們是看不見我的。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據科洛自己說,凡是她想藏起來不給人看見的東西,沒人能找得到;哪怕有生命的會跑會跳的活物也是同樣。

記憶也是同樣。

這麼說來,她的能力其實並不是修改記憶,而是把真實的記憶隱藏起來,再讓對方接受她輸入的記憶。怪不得她說自己只能把真的變成假的,本身就是謊言的不存在的記憶,當然也沒法埋藏。

那麼還剩下一個問題。

“你的牌靈是什麼啊?”那是一個晴好的週末下午,作死少年童其誠朝看起來心情不錯的占卜師這樣提問道。事後想想,一定是因為最近和科洛熟了不少並且接受了她習慣性眼露兇光這樣的設定,同時也忘記了上一個被提問的人的反應,才會又一次說出這句自尋死路的話。

甚至在憤怒的占卜師一記手刀當頭劈來的時候也由於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對方是和自己打鬧而完全忘記了閃避這回事。

總之30分鐘後我在公園長椅上甦醒的時候,科洛看起來還沒消氣。

“你都是從哪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整天看什麼中二網文你還不如去看魔×少女櫻呢,都是那群撲街寫手搞出來的設定害得別人都以為紙片裡有神靈集齊了就能召喚神龍,”科洛翻了個白眼,“以後不許用這種弱智問題強行把我的智商拉低到和你一個水平。”

“哦。”我認慫了。

“那……你的……我想想,你的……‘代號’,不對,稱號是什麼,”作死少年不甘心地又換了一種說法道,“我是說像梅林那次叫你的‘女祭司’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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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洛又白了我一眼,“他認錯人了。”

“那你正確的稱號是什麼呢?”

科洛張了張嘴,剛要說出來,看了我一眼又把話咽下去了。

“關你屁事,矮子。”

這半年裡我以小……助理的身份旁觀了她很多次的占卜,發現這事其實並沒有我想得那麼有趣,能夠天天遇見什麼神怪。大部分來找她的人只是普通人類,多是提問“我什麼時候能有物件”“我什麼時候能結婚”“還能不能和前任複合”“他到底愛不愛我”“這份工作能成功嗎”“這次考試會過嗎”這樣瑣碎的家長裡短雞毛蒜皮;偶爾有幾個類似“他什麼時候跟他老婆離婚”“我的新書抄誰的紅得比較快”“我們公司偷稅漏稅能捱過今年嗎”這樣骨骼清奇甚至三觀不太正的,科洛也是照常接收,然後按流程洗牌、抽牌、擺牌、翻牌、解牌;只要給錢,來者不拒。

老實說,剛開始非常新奇,居然能從隨機抽取的畫面上解讀未來,這是什麼黑科技;然而看久了就有點無趣了,而且我感覺自己多少已經看明白了一點套路。

比如對那些過來只會問籠統的運勢,財運事業愛情運,具體問TA有什麼事,又支支吾吾不肯說的,科洛會用誘導提問,從分析對方性格開始,一步一步讓其卸下防備從實招來,然後你抽我解皆大歡喜。對誘導半天還是問不出個子醜寅卯的,科洛就隨便抽抽隨便解解,說幾句心理小測驗的話,對方就會大呼好準好準然後付錢了。

感覺我上我也行呢。

再比如那些問和前任複合的,基本上在洗牌階段我就知道科洛要說什麼了。“他已經放下了,你為何不放”,“結束就結束了,向前看吧”,“她挽留你只是做做樣子,其實心裡已經不在意了”等等無非此類,變換句式隨機組合。

“那,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啊,最後一個,我就想讓自己徹底死心。”來求占卜的妹子吸著鼻涕說。

科洛一臉關切地看著她:“何必呢,他心已經走了,就算接了你的電話,對你的甜言蜜語也不過是虛情假意。”

喔,好機智,一句話裡同時假設了各種可能出現的可能,簡直滴水不漏。

半年來的近距離觀察中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傢伙,很多時候,根本是在用投機取巧達到偷懶的目的。是的,不是能力不足,不是存心騙錢;只是懶,單純的懶,多說一個字就要累得喘氣的懶。

“幹嘛啦。很多人其實根本不需要占卜,只是花錢買心安。他們想買,我就賣。市場經濟你情我願啊。”這是占卜師對此做出的解釋。

不過,她偶爾也會有全力以赴的時候。

這天,我放學後慣例去科洛那裡實習;剛在邊上坐下,用嫌棄的眼神和她互相打了招呼,就來了一個女孩子。

不對,是相當美麗的女孩子。

見到她的瞬間,柳腰花態小鳥依人冰肌玉骨我見猶憐等等所有古詩詞中形容美女的詞語從我腦海中大片彈幕刷屏而過;簡直美得要當機。她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穿了一身輕軟的水藍色紗裙,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四肢纖細修長,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單獨看五官並沒有什麼令人印象深刻之處,但組合在一起,就有一種淡然空靈的氣質。我第一次明白為什麼有人看見美人會有屏息寧神這樣的反應——因為像眼前的姑娘這種級別的美人,我和她呼吸同一片空氣都是對她的冒犯!

就像……湖邊的精靈。光是看她一眼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洗滌,不開玩笑。

精靈姑娘有點怕生地朝科洛點點頭,在她對面坐下,距離我僅僅幾十公分。雖然知道她看不見我但我還是忍不住臉紅忍不住心跳加速忍不住害羞地轉過了頭。

誒,好像聽到科洛不屑地“嗤”了一聲?

“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問題嗎?”科洛營業式地問道。

精靈姑娘咬了咬嘴唇,臉上一紅,說:“我想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男朋友……”

童其誠,感覺青春青澀的青蘋果突然變得有一絲甜蜜的17歲,在這一瞬間聽見了戀愛的腳步聲。

“這個啊……”科洛皺了皺眉頭,這是她最不高興應付的問題之一,“你……現在有目標嗎,有喜歡的人嗎,有喜歡你的人嗎?如果什麼都沒有,這個很難說啊。”

精靈姑娘的臉更紅了,低下頭,雙手絞起了裙襬。

“有……有的……”她小聲地說。

童其誠,相信青春的蘋果一定來自白雪公主後媽的籃子的17歲,剛剛結束了一場時長一分鐘的戀愛。

精靈姑娘咬了咬嘴唇,低著頭繼續說道,“我身邊……有很多向我示好的人,可是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而且都幾十年了,我還是這幅樣子,應該是還沒有遇到那個命中註定的人吧。”

等等……都幾十年了是什麼意思?

“都幾十年了是什麼意思,”科洛問,“你看上去最多最多也只有20歲啊。”

精靈姑娘抬起頭,我才發現她的眼睛在黑色的瞳孔之外,漾著一圈淡淡的藍暈。

“我的種族,族人一長到成年就會停止成長和老化,只有在遇到命中註定的愛人的時候,才會開始衰老,”精靈姑娘說,“自從50年前我滿18歲以來,我的外表就再也沒有發生過變化。我的父母親人都已經去世了,現在只剩下我了……就算遇到愛人就會變老變醜然後死掉,也好過現在這樣孤獨地活著。”

……嗚哦,還真的是精靈啊。我更覺得自己的汙穢和庸俗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科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說你怎麼這麼快就接受這個設定了,說好的唯物主義者呢?

科洛像往常那樣讓精靈姑娘想著自己的問題,然後洗牌、切牌,讓她從依然推得很醜的牌堆裡抽了三張,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接著依次翻開。

我湊上去看。分別是領主在城牆上眺望遠方的“權權Ⅱ”,天使在星空下的湖邊汲水的“星星”,和一張逆位的“女皇”。

科洛看了精靈姑娘一眼,又抽出牌堆最底下那張牌,翻開放在桌上。

是魔鬼用鎖鏈套住一對赤身男女的“惡魔”。

“是什麼結果呢?”精靈姑娘怯怯地問。

科洛笑了一下:“先告訴我怎麼稱呼你。”

“……叫我綺妍就好。”

“好的,綺妍,”科洛說,“先恭喜你,你的命中之人已經出現了,只是你們彼此都還沒注意到。”

綺妍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她用雙手捂住了嘴,眼睛卻情不自禁地彎成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先?那然後呢?”過了一會兒她反應過來,放下手問道。

“然後,希望你能坦率地接受他,面對他。”科洛說。

嗯?怎麼覺得這傢伙話裡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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