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誰都沒睡,榎和蔥陌幫雲琰換了好幾遍繃帶,仍是血流不止,還發起了高燒。景延奇回到寢室後就開始昏迷不醒。兩個女人只好通宵守著這兩個男人。
蔥陌漸漸睡著了。榎則寸步不離地陪在雲琰身邊,雙眼時不時凝望著他。雲琰不知不覺地抓起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發燙的臉上。由於他魔力深厚外加體溫過高,足以能融化掉一般鬼神,這無疑對榎來說是痛苦的,如同自己的手伸進了滾燙的水裡。但她並沒有收回手,而是任由他緊緊握住。
“瓊,不要走,不要走。”雲琰喃喃念道。
“雲大人,放心,我會陪著你,不會走的!”榎知道他不是在叫自己,不過還是答應了他。她幫雲琰換洗掉了額頭上的毛巾。
雲琰迷迷糊糊地又見到了她被長髮蓋住的那半張臉上印有一長條紅色符印。他越是盯著那道符文,頭疼得越是厲害,不由得又昏睡了過去。
就這樣,榎和蔥陌一直照顧了他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這一晚,榎和蔥陌都已經累趴下來。景延奇當他們都睡著時,突然醒了過來。他藉著月光,寫了一封信留給他們,自己躡手躡腳地收拾起行李,並換上了無常裝,準備悄然離去。
“你打算留書出走嗎?”景延奇剛走到樓梯口,發現雲琰站在他身後。
“我魔介已毀,形同廢人,留在這裡也已經沒意思了,只會拖累你們。”景延奇心灰意冷地說。
“你打算回巫隱界嗎?”
“不然還能去哪兒?”
“你可以選擇留下來,用心學一些法門正宗的咒術,你的扇子我可以想辦法幫你修補好的!”
“我自己心裡有數,破成這樣已經修不好了,你不必浪費唇舌強留我的。”
“你覺得你現在回巫隱界他們還會重用你嗎?”
“不重用也罷,總比呆在這兒強!”
“說實話,我頭一次見到你時,還是挺恨你的,畢竟你曾經打傷過我。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發現你人還不錯,沒我想的那麼糟糕,我希望和你做長久的朋友。”
“你錯了,我殺人不眨眼,是個十足的大魔頭!”
“不,我覺得你不是。”
“你別再說了,我去意已決,估計以後咱們也見不到了,你自己多保重!”
“你覺得你這樣回去有意思嗎?不怕被你的政敵落井下石嗎?你還年輕,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再捲進那些無謂的爭鬥中去了,那不適合你年紀的人參與。聽我一句,還是安心留下來吧。”雲琰喝住了他。
“你知道嗎?這些天來,我過得很不開心。想我堂堂一個巫隱界軍機處參事一下淪落為一個只懂得服從的學生,這種落差你是體會不到的。我不甘心屈就成一名學生,我要努力向上爬,成為萬人景仰的大人物。”
“你……太好高騖遠了,我覺得你應該做回一個普通人,不然總有一天會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謝謝你的忠言,我會牢記於心的。如果你真的為我好的話就請放我走,也算報答我對你的護臂之恩吧。”
“那你好自為之吧,保重!”
這時榎和蔥陌默默地在門口聽著他倆的談話。
“小景子,不,求求你別走,回來,回來。”蔥陌追了出去,可為時已晚,景延奇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撲通坐在樓梯口,蜷著身子哭了起來。
雲琰心中一片茫然,手裡緊捏著那把斷成兩截的陰陽扇。因氣急攻心,傷口又突然崩裂,滲出血來。
……
整個庭院落滿了紅楓,池塘中數條錦鯉悠遊其間,塘邊建有一方石燈籠,其旁兩隻白鶴展翅起舞,一片安逸、恬靜。
“師父。”妖刀僧身上纏著紗布,來到了伏魔寺內堂。
“禁,你這次做的實在是太莽撞了,你不該擅自去試探那小子的實力。要不是飛雲塢有我們的人,你恐怕早死了。不過此次你能大難不死,也算是你的造化!”丈魔正在打坐。
“師父,徒兒知錯。徒兒只是沒料到万俟勖會突然殺出來,要不是他橫插一刀,徒兒早就取了那小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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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沒有万俟勖幫忙,你同樣殺不了雲琰!”
“為何?”
丈魔默不作答,只是將紫夜歸交還給了他。
“師父,這把刀?”妖刀僧非常驚訝地問。
“不錯,當時是被万俟勖拿走了,不過為師又從他那裡討要了回來,他也算是賣了為師一個面子。”
“徒兒不懂,鬼面會的人明明存有二心,我們為何要與他們結盟?”
“難道為師看不出來嗎?鬼面會並不甘於屈居人下,只是想找個靠山而已。”丈魔說,“你試便試了,為何還要毀了景延奇的魔介?”
“當時徒兒正要砍了雲琰的手,卻被景延奇那小子出手阻止,徒兒一時情急便砍斷了他的扇子,實在不知那把扇子就是他的魔介!”妖刀僧說,“徒兒不明白,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怎麼能坐上長老一職?”
“他能坐上這個位置,說明有這個本事,你無須多加猜疑。”
“徒兒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覺得此人已與我們離心,遲早會成為一大禍害,不如儘早除掉!”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景延奇是該好好訓一訓。至於除不除掉,有待斟酌。”丈魔眯起眼來,“你先回去好好養傷,切勿再擅自行動了!”
妖刀僧剛要起身告退,卻回身問道:“徒兒還有一個問題要問,究竟是徒兒的刀法厲害?還是万俟勖的劍法厲害?”
“你的刀法厲害。”丈魔不假思索地說。
“那為何徒兒會險些命喪他的劍下?”妖刀僧有些不悅,以為是師父在敷衍自己。
“你倆同樣連斬了十八下。你一味的想刀刀都砍他身上,以顯示自己刀法精妙,故而你在砍第一刀時已經失了方寸。可他並不在乎砍你幾劍,而是想取你的性命,只要有機會他便會一擊即中,直指要害。顯然你給了他一次最好的空當,也就是你唯一沒砍中他的那一刀,他便給出了致命的一劍。”丈魔正顏厲色地說,“論武器,你的妖刀略勝一籌,以你的傷口來看,他的琴弓至少斷了六根弓毛,而是你的妖刀卻無任何缺損。這點足以證明你當時勝算很大,而你恰恰就輸在了性格上,你所欠缺的正是像万俟勖那種臨戰時的沉著冷靜。為師希望你今後能多加收斂穩重一些。另外,你切勿去找万俟勖尋仇,否則為師絕不饒你。”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妖刀僧攥緊拳頭,心裡很是不服。
(黑市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