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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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琰當下點了點頭,施展了“霄壤之殊”,殊絕遠,蕩劍徹霄斬。瞬間一排氣浪從地底竄出,一浪高過一浪,直逼万俟勖而去。万俟勖立馬琴弓抖出,擋左避右,以自身發出的音刃相牴觸。觀戰的眾人隱約看到万俟勖所發出的音刃形成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鬼臉,就像是一尊尊抽象浮雕般。雲琰身處局中,射來的音刃使他眼花繚亂,根本無法看到那些鬼臉,可耳邊卻迴盪著陣陣哀怨,不禁令他膽寒。攸關生死,雲琰不敢懈怠,當即專注應付。

在旁的景延奇見到万俟勖殺氣騰騰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半年前在伏魔寺那一戰。當時要不是万俟勖手下留情,恐怕自己早成琴下亡魂了。他又不禁聯想到了那位多嘴的趙長老,他就沒那麼好運了,當場就被万俟勖削去了腦袋。

蔥陌看得提心吊膽,不由得為雲琰擔心起來。她扯了扯景延奇的袍子,小聲問道:“小景子,你說這個人厲害還是那個人厲害?”

“你指的那個人是誰啊?”景延奇目光始終沒離開過那兩人。

“呶,就他。”蔥陌把嘴努向司馬芳。

“我看是半斤八兩,他倆真打起來,分分秒秒要了雲琰的命!”

“照你這麼說來,剛才小雲子和那人是假打咯。”

“司馬芳是看在沈瓊面上,才手下留情的,不然老早把雲琰弄死了!”

“難道小雲子真的不堪一擊嗎?”

“還行啦,你的小雲子比我絕大多數認識的人要厲害。”

“真的嗎?”

“是是是!”景延奇不耐煩地敷衍道。

雲琰與万俟勖各出全力,再無半點留情。雲琰深知万俟勖出手狠辣,只要自己稍有疏神,中了對方一咒,難免命喪當地。兩人你來我往的鬥了近百個回合,各自嚴守門戶,不敢搶攻。景延奇同田一行不禁擔心,踏上數步,若是雲琰有甚差失,立即出手相助。

田一行眼裡瞧著二人惡鬥,心中思潮起伏:“這二人原本是最要好的朋友,時至今日弄成現在這副樣子,也是始料未及的。朋友間可以反目成仇,而敵人間亦可以化敵為友。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

過了一刻鍾,雲琰漸漸體力不支,行動遠遠跟不上万俟勖的節奏,看得大家不禁心驚肉跳。正在此時,万俟勖抓住了雲琰的一個破綻,當即縱身一躍,一腳踢到了雲琰。正當他要揮弓割下雲琰的頭顱之際,不想被田一行猛地撞開。

“万俟勖,你瘋了?難道你真的要雲琰的命不成?”田一行喝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給我滾開,不然連你一起殺!”万俟勖用琴弓指著他。

“那好,我們認識這麼久,還真沒切磋過,今天就借這個機會好好比試一番。”

“不是比試,是拼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時,風信子從旁插話道:“難道你們想以多欺少,和万俟來車輪戰不成?”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更沒想過要取万俟勖的性命。我只希望你們能息事寧人,就此罷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紫怨,你一邊去,就算他們要玩車輪戰,我照樣應付得了!”

風信子剛想說“可是你有傷在身”時,卻被万俟勖瞪了回去。上次雨夜擒拿呂玄靈一役後,万俟勖身上的舊患至今沒有痊癒。

“一行,你讓開,既然他執意要和我們過不去,那就讓我跟他打一場。”沈瓊突然從人群中走到了万俟勖面前,眼中透著一絲恨意。而万俟勖也把她視為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舫主!”司馬芳欲勸阻,卻被沈瓊伸手示意。

當沈瓊伸出斷掌的那一剎那,讓所有人都感到觸目驚心,不忍直視。還好剛才侍女們為她包紮了傷口,整個手掌都纏上了紗布。在旁的雲琰更是懊惱悔恨,恨自己太沒用,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好極了,你終於肯出來了。”万俟勖從剛才現身的那一刻到現在,從未正眼瞧過別人,唯獨此刻多看了沈瓊一眼。

“當年是我對不起高琳,今日你想取我性命,就儘管來吧!”沈瓊轉頭又向司馬芳一幹人道:“蓮鬼舫的人聽著:我和万俟勖純屬私人恩怨,不牽扯蓮鬼舫與鬼面會。倘若今日我死在万俟勖劍下,你們不可為難他及其屬下,更不可與鬼面會交惡。如果我死了,那麼舫主之位就由……”沈瓊停頓了半響,看了看身後的雲琰,繼續道:“就由司馬芳來繼承。”

“沈瓊!”司馬芳一直以為沈瓊會把蓮鬼舫舫主之位讓給雲琰,卻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她居然把這重任交付給了自己。一向鐵面無私的司馬芳真情流露,深深被沈瓊所打動。

“看來沾不到雲琰的光咯。”景延奇有點失望。

“你無須交代得這麼清楚,以你的實力未必會輸!”万俟勖冷冷道。

雲琰被霧江與榎扶到了沙發上,經過幾番惡鬥,幸好只受了些皮外傷。見到榎同大家情急關切,登感歉疚:“為了一個小小的誤會,卻連累大家如此勞師動眾。”

與此同時,沈瓊和万俟勖的戰鬥也拉開了序幕。全場所有人盡皆屏氣凝神,一時間整棟朱閣寂靜無聲。

突然間,沈瓊人影一晃,只見左手拈著一片牡丹花瓣。這片花瓣並不是她憑空變出來的,而是方才那一剎那,她從紅柱旁的花盆中採摘下來的。出手之快,簡直匪夷所思。万俟勖還沒等沈瓊出手,便即刷的一道音刃,向她胸口疾刺過去。但便在此時,沈瓊將手中的花瓣彈指而出,直接將那道音刃打散,花瓣卻完好無損,直射万俟勖的咽喉。

万俟勖急忙用琴弓格擋,雖將花瓣打爛,但素有“鐵綿線”之稱的弓毛卻斷了三根,就連他自己都驚詫萬分,更別說旁觀者了。在這電光石火間,沈瓊身形飄忽,時隱時現,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翠幕留花,。但見從她袖中飛出的五根紅線已經纏住了万俟勖的脖子以及四肢,只要她輕輕一拉,万俟勖登時就會變成一根人棍。

“住手,不要殺他!”雲琰大喊道。

万俟勖趁沈瓊分神之際,當即手腕一轉,橫揮琴弓,將五根紅線一一割斷。他順勢一劍刺去,出劍極快,毫無半點留情之意。沈瓊見狀,立馬一抖紅袖,迸出的勁力將万俟勖這一劍硬生生的震開去。万俟勖大驚之下,心中已知分曉,自己並不是沈瓊的對手。但他仍然執著硬拼,當即刷刷刷連射三道音符,每道音符都給對手產生負面影響。

沈瓊秀眉微蹙,低估了万俟勖的毅力。她擲出袖子,將万俟勖射來的三咒盡數化解。万俟勖凝目看她出手,舉手投足間是如此端莊優雅,卻難料其中蘊藏殺機,就似綿裡藏針。万俟勖當即大喝一聲,出咒迅捷,千變萬化,正是“黃泉九曲”的殺招。沈瓊大駭之下,急向後退,嘶啦一聲,自己的右袖被割破。她雖未受傷,卻已驚怒交集,銳氣大失。她急忙探出手,將兩個花盆中的牡丹花瓣全部吸到自己手中,隨後宛如天女散花般撒出所有花瓣,滿天花雨,如夢如幻。看似飄然的花瓣,卻將万俟勖迅捷剛猛的劍氣化於無形,一觸即消。

眾人皆被沈瓊的實力所折服,在旁議論紛紛。

“好漂亮啊。”蔥陌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難道這真的是‘嫁衣神功’嗎?”雲琰也驚呆了。

“不愧為蓮鬼舫當家,實力超乎我想象!”景延奇暗想。

“看她的樣子,功力已臻化境,就算我們這裡的人聯手,估計也不是她的對手!”田一行喃喃道。

“霧江,你覺得她和千魂相比,誰更勝一籌?”銀月姬問。

“可能還是這女的略勝一籌吧。”霧江回答道。

万俟勖猛撲而至,來勢奇疾,一心一意要殺沈瓊,全不顧自身。沈瓊便即出手,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盈盈一擊便把万俟勖推出數米遠。風信子從人群中搶出,叫道:“万俟!”万俟勖從未有過如此大敗,恨不得立時死去,免受眾人嘲笑。

“沈瓊,今日我雖然敗在你的手上,但這並不代表我以後也敗在你的手上。咱們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逢,總有一天還會再見面的。”說完,万俟勖不顧其他人,自個兒揚長而去。風信子趕緊收隊,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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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舫主,蓉姨她們該如何處置?”司馬芳走到沈瓊身邊問道。

“一切由你定奪!”沈瓊已是精疲力盡。

“你的傷?”司馬芳無意中發現沈瓊右手的傷口崩裂開來,白紗布早已染成了紅色。

“不礙事,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幫我招呼好雲琰他們。”

沈瓊側目望了一眼雲琰,不曾想雲琰也在看她。他倆面無表情,彼此深深地對視了一眼,既沒有以往的笑容,又沒有責怪對方之意。

沈瓊頭也不回的上了樓,雲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像是兩人最後的訣別。他不由自主地撿起了腳底下的一片花瓣,花瓣上雖然沾染著血跡,卻依然殘留著芳香。

……

經歷了這麼多事,搞得大家個個心力交瘁,都想好好回去睡上一覺。雲琰先把霧江她們安頓在了銅壺客棧,然後將火災事故的善後處理暫時委託給了田一行,並把自己所有積蓄墊了出來,該賠的賠,該罰的罰,爭取和三名死者家屬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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